兵的故事9：為何平凡不可光榮？為何只有完美才值得歌頌？

軍營的週末和節假日是大家最期盼的日子，因為休息日不用訓練、不用精細的整理內務，可以外出、可以看電視裡播放的任何電視節目、可以打撲克、也可以聚在一起大聲的吹著牛、還可以……

記得新兵下連第一個週末的頭一天中午，班長王峰和班副韓剛通知：晚上班裡會餐。這也算是慶祝這個剛剛成立的班集體。每個人把需要購買的食物上報給韓剛，由他統一購買，然後大家再把錢交給他。

熄燈號響過後，韓剛和老馬立即行動。他們悄悄地溜到一樓，坐哨的新兵剛要起立，就被韓剛一把按住，示意他禁聲。然後他們快步走出連隊，沿著牆根跑到營部的服務社窗下，輕輕地敲打著玻璃。

片刻後，從視窗遞出一小堆早已準備好的食物，韓剛和老馬開始飛快地往衣服兜裡裝，再順著原路返回。這期間王峰一直開著窗戶，聽著外面的動靜。這種任務，暫時還輪不到我們新兵參加，只能在班裡默默地替他們擔心著，祈禱千萬別被幹部們抓住。

透著皎潔的月光，依稀能看見桌子上擺放著泡麵、火腿腸、袋裝鹹菜、油炸花生米、午餐肉（我和李亮只買了泡麵和火腿腸），然後韓剛和老馬又從褲兜裡抽出4瓶啤酒，再加上王峰從炊事班順出來的6個雞蛋，一桌葷素搭配的酒菜這就湊齊了，我和李亮又將大家的泡麵都沖泡好，算是又有了一個湯菜。

啥也不說了，開整。大家一邊吃著一邊小聲地交談著，從老兵們的話語中，我漸漸知道了什麼是“四大黑”、“四大白”、“四軟”、“四硬”……（這是一個系列，有N多的四大，想知道的自己去百度查吧！咳咳），也聽到了關於其它兵和幹部的種種傳聞，原來老兵們也沒有那麼神秘啊！他們也是年輕人，也是可以交流的。

而那用牙具缸沖泡的泡麵，加上半生不熟的雞蛋花，再加上淡淡的牙膏味，也是別具一番風味。退伍以後再也沒吃到那麼美味的泡麵了。

當時的我對於這種會餐還略感陌生，但是經歷過幾次之後，就變得輕車熟路了。當一瓶啤酒下肚，整個人都感覺暈乎乎的，躺在床上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為什麼部隊裡不讓喝的啤酒，永遠擺在服務社最顯眼的位置？

為什麼服務社那個老兵在我們買酒時，總是顯得那麼淡定？

為什麼團部的澡堂永遠是那麼多人？

為什麼更衣櫃要搶，淋浴噴頭也要搶？

為什麼池子裡的水永遠那麼渾濁？

為什麼？為什麼？我有太多的為什麼……

不想了，睡吧！那一覺睡得真的特別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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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雖然休息，但是早操是不可避免的，如果趕上值班排長是龍排，大家都會早起半個小時，因為他會帶著我們“集體外出”。

全連集合後就向營區外跑去，出了營區不久，龍排和幾個超期服役的老兵就會脫離隊伍，來到路旁的早餐攤吃起早餐。

剩下的人就由一個班長帶領著，漫無目的慢跑，但是佇列是永遠不會解散的，我們看見江邊熱戀的情侶依偎著觀看日出；我們看見北山公園裡的紅男綠女跳著勁舞；我們看見一家人其樂融融地逛著早市；我們看見鐵嶺河的涓涓細流匯入牡丹江，我們想將人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盡收眼底。

我們雖沒有經歷過戰爭年代的血雨腥風，只是和平年代的平凡一兵，但正是因為有了我們的默默守護，人世間才變得如此美好，此刻的我們是光榮的

。

當然光榮的我們也並不是完美的，每當有女孩和我們相向而行，我們落地的腳步聲會不約而同的加大，而且是越漂亮聲音越大。那種腳步落地時發出的噗噗噗噗噗聲，只有當過兵的人才體會過這種節奏。

請原諒我們有節制的放縱吧！啥時候跑累了，看夠了，再回到早餐攤和龍排匯合回營。

最遠的一次我們幾乎繞著牡丹江跑了一圈，算下來得有20公里。但是沒有人掉隊，也沒有人覺得累。外邊精彩的世界暫時麻痺了我們的疲勞神經，跑完步回來後覺得神清氣爽，身輕如燕。但是第二天早上起來可就遭罪了，那可真是渾身的屁股疼啊！呵呵

早飯過後，准假的早早領證外出，有的兵還有一身便裝，一般他們都提前藏到營區門口的樹林裡，在營區外找個地方換上。至於他們為什麼換便裝？出去後都做些什麼？我是真不知道了。

在連裡的也都忙活起來：

把衣服一泡，再撒些洗衣粉，就跑去尋找自己的快樂了，直到拖到再不洗第二天就沒有衣服穿了，才不情願地來到水房，隨意揉搓幾下就算洗完了，導致衣服上永遠留著洗衣粉的味道。

同年兵之間會聚到一起聊天、吹牛、侃大山：聽城市兵講高樓大廈、車水馬龍；聽農村兵講下河摸魚、套雞打鳥；聽感情豐富的講愛情史；聽混過社會的講他經歷過的爭鬥。當兵的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故事，這些故事有真有假，每當牛皮吹爆了後，就會惹得大家鬨堂大笑。

有時間我也會彈彈吉他、讀讀軍報，一次讀報時偶然看到角落裡的招生簡章寫著：為提高部隊戰士學歷，函授大專招生，試卷透過信件傳送，不用到校考試（大概意思）。

我一看這個挺好啊！還能混個大專證，於是管家裡要了幾百塊錢，報了個養殖專業。不久就收到了學校寄來的一摞學習材料，雖然質量不咋樣，為了大專證，學吧！

週末我正在埋頭苦學時，李亮繞到我身後，拿起一本書翻了一下，說道：

“大哥，你這是學啥哪？這書咋跟我以前看過的那本養豬書一樣哪？”

“一樣，哪一樣了？”

李亮把大概內容給我講了一下，我翻書一對，差不多。再看看書上寫著的“XX出版社”，瞬間就意識到自己當時衝動了。

於是馬上寫信，想把學費退回來，最後這事久久沒有迴音，慢慢的也就不再管它了。只是可惜了我那幾百塊錢，足夠我瀟灑好幾個月的。

作者拍攝於部隊營房內

部隊有句話：關係好不好，就看一起幹的壞事多不多。

下連久了，跟班裡老兵的關係也日漸融洽。尤其是韓剛，他比我早當兩年兵，卻沒有一點老兵的架子。雖然當了班副仍是大大咧咧，迷迷糊糊，但是天天開開心心，我一直覺得他就是金庸筆下的“老頑童”。

還記得週末換夏裝時，韓剛從庫房取回自己的夏裝，竟然從軍膠裡倒出足足有二兩的黃豆，我驚奇地問道：

“班副，這鞋裡的黃豆哪來的？”

韓剛：“這好像是去年在糧庫共建時的吧！”

我：“那你咋不倒了哪？多硌腳啊！”

韓剛：“沒時間，忘了。”

王峰則見怪不怪地說道：“沒事，你班副做足底按摩哪！”

這大哥也真是夠可愛的了，去年秋天的黃豆，楞是陪著他的膠鞋在庫房度過了一個冬天。以後我經常拿這事取笑他，他也說不過我，就開始用武力震懾我。別看他迷糊，但是武藝高強啊！一雙手像鉗子一樣有力，用不上幾回合，就把我撂倒在地，連聲問道：

“服不服，下次還說不說了？”

我：“擦，不服。偷襲我，放我起來。”

韓剛：“你還敢跟我“擦”哪？”

說完手上的力道更大了，痛的我連聲叫道：

“誒呦疼，疼，班副、班副，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在一旁的王峰則是連連搖頭，也曾多次警告他：

注意一下

老兵的形象。但韓剛才不管這些事哪！前一秒哼哈答應，轉頭依然我行我素。至於班副的職責，我想他應該不會記得。他常跟我說的一句話是：

“找你班長。”

相當於韓剛只是掛了一個班副的名，班裡的大事小情都得靠王峰，而王峰好像並不計較這些事，誰讓他倆在一個新兵班打過滾哪！

待續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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