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教人無條件效忠君主？這絕不是孔子與孟子的本意，他倆很冤枉

儒家是我國古代的主流思想，傳承了兩千多年。很多人認為，儒家要求人們無條件地對皇帝效忠，主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是統治階級奴役人民的工具。在近代還有很多人提出“砸爛孔家店”，批判先秦儒家代表人物孔子和孟子。

其實，孔子和孟子都很委屈，因為他倆並沒有提出過這樣的思想。

眾所周知，先秦並不是一個大一統的時代，周天子將土地分封給各個諸侯，諸侯又將土地分封給了諸位大夫。所以諸侯對天子、大夫對諸侯都保持著一定的獨立性，比如諸侯勢力大了便可以不理會天子，大夫勢力大了可以反過來欺負諸侯，由此產生了春秋時代的混亂。

孔子對春秋時代的混亂憂心忡忡，他提出要尊重君主的權威，諸侯要尊重天子，大夫要尊重諸侯，不能犯上作亂。但這並非無條件效忠於君主，因為孔子說：“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論語·顏淵》）這句話意思是，君主要有君主的樣子，臣子要有臣子的樣子，父親要有父親的樣子，兒子要有兒子的樣子。也就是說，孔子首先提出的是對君主的要求，君主要以身作則，行得端坐得正，臣子的行為也就會端正。反之上樑不正下樑歪，如果君主沒有君主的樣子，那麼臣子也不會有臣子的樣子。

所以當季康子想孔子請教如何處理政事時，孔子說道：“

政者，正也。子率以正，孰敢不正？

”（《論語·顏淵》）意思是“政事”的“政”就是“正”，只要您的行為端正，底下的人誰敢不端正呢？

類似的話在《論語》中比比皆是，如《論語·子路》記載孔子曾說：“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意思是：如果君主的品行端正，就算他沒有正式下命令，臣民們也會自動去實行；如果君主的品行不端正，就算他下了命令，臣民們也不會服從的。可見孔子強調不是臣民對君主的服從，而是君主打鐵要靠自身硬。

在先秦時代，臣子是可以炒君主魷魚的，如果覺得不爽了可以離開這個國家到其他國家去做官，孔子就這麼做過。當時孔子是魯國大夫，有一次魯國國君舉行祭祀活動，結束之後沒有把祭肉分給大夫們。孔子一看：這也太不像話了，便離開了魯國。這並不是孔子嘴饞想吃肉，而是按照周禮，諸侯舉行完祭祀活動後，應當把祭肉分給大夫們。現在孔子看到國君忘記了禮儀，沒有分祭肉，又因為他沉湎於女色不理朝政，便失望地離開了路過，帶著學生們開始了自己周遊列國的旅途。

可見，孔子對於國君的態度是“合則留，不合則去”，絕不會一根筋地效忠於某一位君主。

孟子生於戰國，這一時代比春秋更為混亂，孟子的思想也比孔子更加激進。孟子主張“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孟子·盡心下》），君主是為了百姓而存在的，能夠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人就有資格做天子。所以孟子在書中大力頌揚商湯與周武王，孟子認為，他倆分別起兵推翻了夏桀和商紂的暴政，並不是犯上作亂，也不是弒君，只是誅殺了兩個獨夫民賊而已。

對於戰國時代殘害百姓的統治者們，孟子發出了憤怒的批判之聲：“

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

”（《孟子·梁惠王上》）意思是：你tm廚房裡放著肥肉，馬廄裡養著好馬，結果治下的百姓面黃肌瘦，野外還有餓死的人，你這是率領著野獸來吃人啊！野獸同類相殘，人看了都很厭惡（更何況你率領野獸吃人呢？）。你這個國君自稱為民父母，結果乾出率獸食人的事情，你哪還有臉說自己是百姓的父母？

歷來對統治者的批判，很少有像孟子說的這麼痛快的！

孟子認為，大臣對君主有勸諫的責任，國君如果不聽勸，就應該被廢掉！“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孟子·萬章下》）

有一次，鄒國與魯國發生了邊境衝突，鄒穆公問孟子：“這次衝突中，我國犧牲了三十三個官吏，然而當地的老百姓卻在一旁看熱鬧，沒有一個死的，實在太可恨了。我想把他們都殺掉，卻殺不了那麼多人。這該怎麼辦呢？”孟子說：“可拉倒吧。在災年的時候，你的百姓四處流散，餓死在路邊，而你的倉庫裡卻堆滿了糧食。你的官吏也不向你報告這種情況，你們就是合夥殘害百姓啊，現在百姓可逮到報復的機會了。行了，你也別抱怨了，好好行仁政，讓老百姓吃飽飯，他們就會追隨你的。”

孟子的思想如此激進，所以明太祖朱元璋讀了《孟子》之後大發脾氣，認為孟子是鼓吹犯上作亂，於是下令把孟子的塑像搬出文廟，還組織人把《孟子》中批評君主的文字全部刪掉了。

因此，孔子和孟子絕不會鼓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麼後世儒家的這一思想來自何處呢？其實是來自法家。法家一向是站在君主的立場上看問題的，他們研究如何駕馭臣民，如果加強君主的權威，讓君主能夠說一不二。等君主真的說一不二了，法家人物也倒黴了，因為君主讓他們死，他們不得不死。如法家著名代表人物商鞅、韓非和李斯等人都是這麼死的。其中商鞅最慘，被處以車裂之刑，五牛分屍。

等到秦國用法家學說統一天下後，中國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皇帝獨攬大權，沒有任何人能制約他。比如漢武帝時儒家代表人物董仲舒本想用天人感應說來制約皇帝的權力，他說：如果皇帝胡作非為，上天便會降下災禍。結果漢武帝知道了，就想殺掉董仲舒，董仲舒嚇得趕緊表示：我再也不說這種話了。可見，不是儒家想提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是時勢如此，儒家不得不這麼說，因為不這麼說的話，君就真要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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