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析脂批中的幾個疑團

前幾天寫了“破譯脂硯齋之名”一文，主要的論點是“脂硯齋”就是“知言者”，這受到了許多讀者的關注。對“破譯脂硯齋之名”一文，我感覺意猶未盡，還有一些想說的話沒有全部表達出來，所以想再談一下脂硯齋之名，更深入地探討一些圍繞這名字的涵義，定位脂硯齋的身份。

一、脂硯齋的身份

《紅樓夢》一書的批者脂硯齋，這脂硯齋究竟是何人，是男是女，他與曹雪芹又是什麼關係，至今眾說紛紜。他是隱藏在紅樓夢一書背後一個特別神秘的人。這位神秘人物的身份，經歷代紅學家的不斷研究分析和考證，主要有四類說法。一是作者說。也就是批者就是作者，自寫自批，透過自批，點撥讀者，正確理解書中的內容，領會作者因為要避免文字獄而故意隱晦曲折表達的情節和意思。二是女性說。即這位叫脂硯齋的批書人，是一位女性，而且很可能是史湘雲的原型，也有說是妙玉的原型。這個說法最有力的佐證是批語中女性口吻和幾次點明自己是知情者，一些女性圈子的活動自己當時在場，書中的一些事她是一起經歷的。如鳳姐點戲等。三是長輩說。認為脂硯齋是曹雪芹的叔父，多指曹頫，也有人說是曹碩，這是根據清人裕瑞在《棗窗閒筆》中所記載的內容推斷出來的。這本閒筆中記載說，曹雪芹寫了紅樓夢，然後作者的叔父脂硯齋作批語。四是同輩說。認為脂硯齋是作者曹雪芹的堂兄弟，即“一脂一芹”是平輩的兄弟。

脂硯齋一個批書者，他的身份，在讀者眼中卻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頗有點象一千個讀者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的架勢。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在認定脂硯齋的身份上會產生這麼多的分歧，難以正確定位呢？

二、為什麼脂硯齋身份難以確定

為什麼脂硯齋的身份如此眾多呢？為什麼又象是女人，又象是男人，又象是作者自己，又象是同輩兄弟。問題就出在脂批上。我們知道，讀者或者研究紅學的人，是根據脂批來分析和斷定批者的身份的，對脂硯齋身份的考證，主要來源於脂硯齋在紅樓夢一書的批語，沒有其它更多的材料。而這些批註批語，有的口氣象女子，如“回思將餘比作釵，黛等乃一知己，餘何幸也！一笑。”有的口吻象男子，有的象長輩，有的象一起玩耍長大的兄弟。讀者看脂批，就看到了不同的人物，雖然名是一個，叫脂硯齋 ，但各人看到的是不同的面孔。所以說，是脂批內容的五花八門，造成了讀者對批書人脂硯齋身份的判斷出現不統一，角色定位混亂。

為什麼脂批五花八門，口氣又象男，又象女，又象長輩，又象同輩，造成這樣身份模糊不清的局面，究其原因，我們可以認為、或者推斷出一個最合符邏輯和情理的結論：

即這些脂批並不是脂硯齋一個人批的，而是有許多人批的。

因為是多人批註的，各人口氣當然各不相同，而我們的一些研究者在考證研究脂硯者的過程中，先入為主，先認定是脂硯齋一人所批，然後根據書中的批語來判斷出脂硯齋的身份，並用其中的幾句批語來佐證。並沒有全面地用全部的脂批說話，對脂批內容往往是各取所需，為自己有用的就拿幾句來，對自己觀點不利的或者說不通的就視而不見，造成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樣一來，脂硯齋就成了不同的角色，象長者，象兄弟，象女性，甚至象作者。但無論如何，這眾多的觀點都難以解釋批語之間的矛盾之處，留下硬傷，讓人難以信服。

那麼為什麼說脂硯齋這名字背後有許多人，脂批其實是由許多人批的呢？

三、為什麼是多人批註

脂批本紅樓夢一共是八十回，據多位紅學家考證和一些有關史料證明，曹雪芹在著書過程中，有一個習慣，就是寫好部分章節後，會交給當時的親朋好友，一些圈子內的人傳閱，請他們提提意見，以便改進。這些傳閱者中有男有女，有長輩有同輩，有做過官貴族出身的，有平民百姓的，有曹雪芹的紅顏知已，有與書中人物有關係的，這些長輩、同輩，女性、知已中，或許就有曹雪芹的長輩曹頫、曹碩，還有紅學老前輩周汝昌先生認為的曹雪芹的戀人、書中湘雲的原型，他們都是紅樓夢故事的知情者，知“荒唐言”者，與作者有共同的生活經歷和感受，對曹雪芹知根知底，對書中內容十分了解。於是各人以當事人、知情人的身份和口吻對書中內容紛紛加以批註，提醒和引導讀者，解開作者的曲筆。如元春、迎春、探春、惜春是“原應嘆息”，千紅一窟是“千紅一哭”，萬豔同杯是“萬豔同悲”，“青埂”實為“情根”，“落墮情根，故無補天之用”，“高十二丈應十二釵，方經二十四丈照應副十二釵，三萬六千五百塊照應周天之數”等等。這些親朋好友中有的人不但熟知《紅樓夢》的故事情節，還經歷過書中的人和事。如“鳳姐點戲脂硯執筆事，今知者聊聊矣，不怨夫！”這些傳閱者把自己的觀點，自己的感受，自己的見聞，自己的切身經歷點評上去了，你一條，他二條，你三言，他四語，各抒己見，五化八門，批閱在書上。既有長輩曹頫、曹碩的批語，也有史湘雲和妙玉原型的批語，還有同道讀書人的批語。批語中的極大部分十分精彩。

這些傳閱者最初的點評批閱和意見建議，十分有利於引導更多的人讀懂這本化了曹雪芹無數心血的書。這就是最原始的批閱評點《石頭記》。因此，這最初的評點並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個人，脂批是一群人的點評。這當中，筆名脂硯齋的人是主批者。

因為傳閱者紛紛點評批閱書稿，書稿批語顯得雜亂，有的批語無關痛癢，有的膚淺沒批到點子，甚至是誤解誤導的。而且格式也不規範，有的批在中間，有的批在天地格，雜亂無章。這些批語有的具名，有的不具名，不知何人所批。為改變這一情況，擔任紅樓夢一書的主批者脂硯齋將此書進行了重批，重新整理以前形形式式人物的評語，五花八門的批語，並統一用脂硯齋這筆名。於是便有了《脂硯齋重評石頭記》。這裡的“重評”，主要是增刪，整理眾人的舊批語及增加本人的一些新批語。也就是此書的主批人用脂硯齋這個筆名統一了其他幾個傳閱者的批註。就象秦始皇統一六國一樣。脂硯齋將以前眾多傳閱者的批註統一以脂硯齋之名。（畸笏叟等人的批語有可能是重評後再批上去的）

四、為什麼要用知硯齋這名

這個紅樓夢的主批人什麼要取脂硯齋這個名呢？用意是什麼呢？

紅樓夢首回有一首詩，作者是這樣寫的：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

這詩是作者的深深感嘆，這樣一本充滿荒唐之言的書，浸透著辛酸的往事，又有誰能瞭解作書的苦心呢？脂硯齋名字的含義出處就在這首詩上，就在第一句上，“滿紙荒唐言”，言，就是作者寫下的話，就是指《紅樓夢》這部書，這部書誰懂呢？這“荒唐言”誰懂呢？而要評點這部書，當然必須是知荒唐言的，必須是“知言者”，是解得書中滋味的人。這位主批人受曹雪芹所託來批點這部書，當然覺得自己是知言者，他理解作者的曲筆，隱藏的心思，是知道作者“荒唐言”的人。另外，那些作者的親朋密友，那些傳閱的點評者，當然也是最能讀懂這部書的人，最解其中味的人，明白作者的荒唐言的人，他們也是“知言者”。所以這位主批人就用“知言者”的諧音“脂硯者”作為筆名，進行點評。於是，用這首紅樓主題曲第一句“滿紙荒唐言”中的寓意，取“脂硯齋”這樣的筆名就十分貼切和容易理解了。不僅貼切主批人的個人身份，而且也符合用這名來歸納眾多的批註人。也就是說，脂硯齋不僅是主批人個人的筆名，也代表了許多的批註評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