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談餘叔巖》序

今日推送之《<談餘叔巖>序》錄自香港1953年出版的《談餘叔巖》，作者孟小冬，是京劇著名老生餘叔巖的弟子，餘派的優秀傳人之一。此篇是其為此書所作之序。

孟小冬之《空城計》

餘叔巖與徒弟李少春、孟小冬之合影

夫陽春白雪，聞者每訝其高標；璞玉渾金，識者始知其內蘊。蓄之既久，發而彌光，大名永垂，遺風共仰。如我先師羅田餘先生，抱雲霞之質，兼冰雪之姿。家學繩承，振宗風於三世；萬流景式，揚絕藝於千秋。舞勺之齡，名馳首郡；甫冠之歲，學已大成。以優孟之衣冠，狀叔敖而畢肖；協宮商之韻律，囀車子以傳神。忠義表於鬚眉，蒼涼寫其哀怨。營開細柳，曾服微官；社結春陽，推為祭酒。固已菊部尊為壇坫，令聞遍於公卿矣。及登英秀之堂，摳衣請益，折節揣摩，退結勝流，共資探討。玉篇廣韻，考字定聲；逸史稗官，斟文比事。凡經搜考，鹹能改觀。盡掃傖俚之辭，悉合風雅之旨。太羹元酒，醇而又醇；刻羽引商，細無可細。九城空巷，四海馳聲；盛譽攸加，脩名斯永。餘幼習二黃，涉獵較廣，聞風私淑，蓋已有年。立雪門前，瞬更五載。孔門侍教，愧默識之顏淵；高密傳經，等解詩之鄭婢。謬蒙獎借，指授獨多。洎師晚年，忽感瘍疾。呻吟床榻，已無指劃之時；憔悴茗鑢，猶受精嚴之教。景命不融，竟爾溘逝。餘奔走朔南，迭經憂患，珠喉欲涸，瑤琴久塵。每感衣缽之傳，時凜冰淵之懼。但期謹守，愧未發揚。養農先生少遊北郡，即識先師。因氣類之相敦，遂金石之結契。椿樹巷中，每停車蓋；範秀軒內，時為嘉賓。譚笑既頻，研覃亦富。華燈初上，小試戈矛；涼月滿庭，偶弄拳腳。宛城寧武，悉具規模；定軍陽平，尤徵造詣。頻年投荒島上，時接清談，共話昔遊，每增悵觸。近以所撰先師傳記，舉以相示。展誦一過，前塵宛然。悲言笑之莫親，痛風徽之永隔。山頹木壞，空留仰止之思；鍾毀釜鳴，誰復正始之格。此書一出，必重球琳。拙序既成，尤深憬憮。

昭陽大荒落皋月下浣宛平孟小冬書

（《談餘叔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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