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保山」來一碗傳統手搓冰粉

猶記兒時供銷社門口，那賣冰粉的老爺爺長年身著乾淨整潔青布外衣，話語不多，慈眉善目，親切和藹，嘴角上揚的微笑裡應和著中午陽光明媚的熱情。肥胖知了悄悄躲在看不見的茂密綠葉後，時不時地拉開歌喉清唱著一首首盛夏戀歌，買冰粉的男女老少涎著口水聚集在冰粉攤前，圍觀過程享受著視聽嗅三覺上，冰粉帶來的愉悅。

只見老爺爺手裡嫻熟地擺弄著大勺和調羹，把一碗碗晶瑩剔透、閃耀迷人、爽滑怡口、散發天然果膠清香的冰粉現舀現打碎，澆上適量濃稠紅糖水、潑點精熬的酸木瓜汁，再用勺子攪勻，遞給一旁心急火燎的小孩。幾個孩子們貪婪地端起碗，大大深喝一口，冰粉只在口中過了一道就被嚥了下去。慌的大人在旁提醒：“娃兒，你們慢點吃，嚼碎了再咽”。小孩們自顧自喝，咧嘴大笑回了一句：“冰粉不肖嚼哈，我們做喝它呀！”幾口下來碗底乾乾淨淨，把碗立起來，還真又把剩餘凝聚精華的冰粉汁水瀝到口裡兩三滴。自帶清涼降火，生津解暑的冰粉，非要和夏天叫板！

雖然那個時候冰粉裡沒有加上像現在這樣四四方方騰著白霧降溫解暑的冰塊，可那冰粉清涼，紅糖醉甜，木瓜酸透三者交融宜彰，完美納入他之精華，自肺腑傳遞到唇齒一陣清涼舒適。宛如置身茂密幽深森林，綠意盎然，只待身著飄逸長裙，揮灑愜意；又像泛舟青碧湖水，水花相擁，浸溼黛麗青絲，荷韻蓮趣，風逐隨心。

保山本地冰粉從食材到製作方式純天然純手工，無任何其他化學新增，食之安全健康，健脾開胃，是夏季冷飲榜單上的香餑餑。冰粉主要原料來自冰粉樹，又名假酸漿。兒時，那房前屋後草埂上、田野裡自沃土漫出的冰粉豐富了孩童歡樂童年。多成片，繁成叢，結出豐碩果實的冰粉樹柔情地迴應夏召，圓潤飽滿的冰粉果兒掛滿枝頭。捻開一顆在淘氣孩子的手心，裡面全是粘糊糊密密麻麻的冰粉籽。

精心採摘、收集好成熟的冰粉果兒，放在竹編簸箕裡於太陽下暴曬。冰粉果兒水分漸漸曬乾，輕輕捻開，借清風一許揚去殘餘殼皮，收在乾燥的容器或者塑膠袋裡，以備製作冰粉時使用。說也神奇，顆粒細小，淡褐色外殼，散發明亮光澤的冰粉籽裡竟富含大量果膠，凝固以後點上幾滴清澈石灰水，立馬變身為Q彈香甜、嫩滑爽口、晶瑩剔透、美味無比的解暑擔當，還兼具消炎、清熱退火之效。

技多不壓身，同一辦公室的潔潔老師蕙質蘭心，鍾靈毓秀，才藝雙馨，閒暇之餘她製作的冰粉傳承了保山老手藝。拿出親手縫製結實白紗布兜，小碗裡舀上兩三調羹石灰水攪勻靜置，瓷盆裡盛著提前冷卻的白開水。巧手靈活，左遞右接，嫻熟配合，只見她把冰粉籽適量放入紗兜，泡在白開水裡來回勻力搓揉，粘稠果膠頃刻從紗布溢位，越揉越多，原本純淨白開水泡開果膠後像清清幽幽藕粉，像緩緩流淌可口果凍，像口感細膩潤滑銀耳羹，賞者未食心已沁。五六分鐘時間，稠濃果膠已滿滿充斥整個瓷盆，水膠相融，通透可人，明澈光亮無氣泡。觀粉察色，順勢點上適量澄清石灰水，邊點邊攪，軟稠冰粉漸漸開始硬朗起來，靜置一兩小時，美食的個性在於需要耐心等待。

煮開的酸木瓜水負責一個勁兒添酸，那熬好甜蜜蜜的紅糖水擔負提升甜度重任，冰粉欣然接納酸甜，挑弄食客唇齒留香，滋潤肺腑。簡簡單單三道食材，搭配的天衣無縫，渾然一體，錦上添花，味道獨特清新。在那少空調、少風扇、冷飲稀有的青蔥歲月，冰粉妙解了一季夏語，讀懂了盛夏吃與悅相痴相戀的柔情。

今時的老味道里，人們巧妙地加入一些原汁原味葡萄乾、繽紛水果、撒上醇香芝麻、濃郁花生、奶製品等，又把傳統味道推向了新領域。對於吃過保山傳統手搓冰粉的人來說，無論後來新增的點綴食材多新奇多繁華，卻依舊能在新式花樣冰粉中品出朝暮年華里專屬那個年代的那個經典味兒，令人行思坐憶，刻骨銘心。

炎炎夏日，不妨來一碗保山傳統手搓冰粉，冰粉繽紛自怡涎，木瓜紅糖任酸甜，酸酸甜甜，好似回味初戀。

（文：董雪菲 圖：楊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