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史：朱元璋“鬥地主”，解除他的統治威脅

作為一個貧農家庭出身的窮小子，朱元璋的血液裡天然流淌著對地主階級的仇恨。朱元璋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一家在一戶戶地主的壓榨之下不斷逃亡的慘痛經歷，也永遠忘不了他和哥哥在父親死後去地主劉德家跪求施捨一塊葬身之地，卻被劉德趕出家門的屈辱。

在朱元璋的印象之中，世間所有的地主都是腦滿腸肥、心狠手辣的。等朱元璋坐上龍椅之後，他對地主階級的仇恨可以說是有增無減。這不僅僅是因為兒時的記憶，而是他認為地主已經對他的統治構成了嚴重威脅。這一是因為富家大戶如果勢力過大的話就很容易破壞社會秩序，二是因為豪強大戶對土地兼併有一種天然的慾望，這都將有可能誘發王朝的崩潰。

所以，被起義的農民軍推上龍椅的朱元璋所做的事情就是在自己的帝國範圍內嚴厲打擊地主階級。元末農民戰爭時期，軍隊所到之處，地主們為了保住性命，紛紛選擇逃亡。當新朝建立以後，這些地主從各處的藏身地回到自己的家鄉。但是他們悲哀地發現了一個事實：以前屬於他們的大部分的土地已經被窮人們耕種了，這些窮人還不是自己的老鄉，而是來自各個不同的地方。地主們出示地契，要求陌生的農民把土地歸還他們的時候，農民們卻無動於衷了。地主們從此也就知道了，天下已經不是他們想象中的那個天下了。其實早在洪武元年，也就是公元1368年的時候，朱元璋下發了一道詔書：“各處地主，過去因為兵荒馬亂拋下的田土，已經被別人耕種了的，這塊地的產權歸現在的耕種者所有。”這就導致了一些戰前逃走的豪門大戶，千里奔波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從縉紳之家淪為了自己開荒的農民。

對於那些歷盡戰火，能夠殘存下來的地主，朱元璋也絲毫沒有客氣。朱元璋對於這些人絲毫沒有手軟。對於這些人，他同樣下了一道詔旨，這是在洪武五年的時候，詔旨上說：“戰爭時期，不少人拋下產業，逃到他方。現在天下太平，又都回來了。這些回來的人家，如果原有土地多，而現在人口少，不許他們佔有原來那麼多的地，有幾口人，給幾分地，原來土地少而現在人口多的，可以自己開墾無主之地。總之要平均，佔地太多，要治罪！”

這在後人看來幾乎是一種土改政策。

但是這些措施也有著相當的侷限性，那就是所適用的範圍只是那些逃亡歸來的地主。在當時王朝還存在著這樣的一群地主，他們沒有選擇逃亡，自己龐大的產業經過戰爭的洗禮後依然保留至今。這些人依然佔有大量的田產，最重要的是，這些人經過在地方上的累世經營，在當地已經深深紮下根基，成為朱元璋建立理想社會的主要障礙。

無論在任何時候，朱元璋想要憑空掠奪這些人的財產顯然是不現實的，因為這樣的行為不符合“天道人心”，也就是說缺乏理論和道德資源的支援。但是這一問題並不能難倒朱元璋，他對此採取了兩種措施。

首先就是“徙富室以實京師”。這並不是朱元璋的首創，但是朱元璋將這種方式發揮到了極致。遷徙富戶的行為，最早是集中於江浙一帶，後來波及了全國。而這一政策的實施一直延續到朱元璋去世。朱元璋深諳富民豪強的發展歷程，一旦他們失去了土地和自己所經營的部族關係，就會變得無能為力了。這些富人們所能帶走的，充其量只是金銀細軟。而作為不動產的土地，或者收歸國有，或者另換他主。為了防止這些富戶逃回，朱元璋制定了禁止逃亡的嚴厲法令。朱元璋在後來對大臣們說：“過去漢高祖劉邦遷徙天下的富豪之家到關中，我初不以為然。現在想來，京師是天下根本之地，把他們遷到這裡，實在是事有當然，不得不爾。”在朱元璋的理想之中，這些富戶是可以做官和治民的。但是這必須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們首先必須要遵循朝廷的法度。不能恃強凌弱，要孝順父母，做朝廷的良民。但事實往往是相反的，這些人欺瞞土地，橫行鄉里，成為地方上不安分因素。

朱元璋所採取的第二個手段就是製造冤案，透過一系列的措施來沒收地主們的財產。對此，後世的人們常常會提到一個傳說，就是當時江南首富沈萬三為了討好朱元璋，出巨資修建了應天城牆的1/3。但沒有想到朱元璋見沈萬三如此富有，深恐其“富可敵國”，欲殺之，經過馬皇后勸諫，才找了一個藉口將其流放到雲南。最終一代首富沈萬三客死在雲南邊陲，他的財產都被朱元璋沒收充公了。這個傳說雖然被後來的歷史學家證明是杜撰，但是卻很好地表現出了朱元璋的仇富心理。

事實上，朱元璋在處理豪強的事情上，沒有絲毫的同情心，他自己所擅長的鬥爭手段也可以說被運用到了極致。為了達到目的，朱元璋並不懼怕後人的咒罵。洪武年間，朱元璋為了懲罰貪官和消滅政治上的對手，製造了大量的案件。而在這些案件中，朱元璋都有意無意將矛頭指向富戶豪強。全國各地特別是江南地區的地主豪強凡是被牽連的，大多被殺頭抄家了。《明史》上說，郭桓案，“核查贓款所寄放人家，遍及天下，民眾中中等以上富裕的人家大抵皆破”。

可以想象當年的東南富民家破人亡的悲慘狀況。作為一個皇帝，利用如此手段來殘酷打壓地主豪強，這在歷史上也是極為空前和罕見的。不少明朝人說，在朱元璋的強力打壓下，地方上的富賈大戶已經被清洗一空了。明人吳寬說江南“一時富室或徙或死，聲銷景滅，蕩然無存”。明人貝瓊也說，當時江南大戶“既盈而復，或死或徙，無一存者”。當然，這在後世的研究中證明是被誇大的。事實上，朱元璋的清洗並沒有那麼徹底，也有極少數的地主大族依靠著散盡家財、外出逃亡等手段存活了下來，但是這類人畢竟是極少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