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中龍鳳”談起，粗淺分析中國文化之——龍

話說東漢末年，軍閥割據世道大亂，先主劉備兵敗徐州，帶領關、張投奔許都曹操，並晉見天子，受封皇叔。曹操深懼劉備素有仁德之名，並胸懷王霸大略，恐終非池中之物。一日借青梅盛熟，宴請劉備，又恰逢關、張出城，劉備孤身前來，就坐客套畢，酒至半酣，曹操見天邊陰雲聚合，風雨將至，故意以言語挑之曰：

龍之為物，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波濤之內。龍乘時變化，猶人之得志而縱橫四海！

此便是三國時，有名的“青梅煮酒論英雄”，曹操在此言談中以“龍”來比擬世間英雄，即所謂“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在當時人物中，也唯他自己與劉備稱得上人中之龍，故而大放豪言云：“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同時亦暗指他與劉備之一升一隱，自己得志而劉備寄人籬下不得其時，威嚇劉備莫要生出異心。

至於曹操本人，雖因其欺凌君父殺人如麻，給人造成一種粗魯武夫的形象。但事實上，他本人是極聰明，極有才學的，他們父子三人都是建安文學的代表人物，後世所流傳詩文無數。而他在此處所說的“龍”之觀念，正是中國古文化中對於“龍”概念：所謂變化無常，隱顯莫測，能大能小，天上地下，湖海江河，可以任意縱橫。

因而，在後世修道人之中，取其變幻無常，隱顯難測之意，也將人之心念比作“龍”，故有降龍伏虎之說。要知我們的心念，也是沒有時間、空間限制的，思維運轉不能以分、秒來計，而是在彈指、剎那之間，已是到達十萬八千里之外。修行人如果妄念不止，一會上天，一會入地，那是極難調伏的，故用降龍來引喻此心之散亂，難以調伏。亦即金剛經所言：“云何降伏其心？”

而古人對於“龍”之真正形象，又有所謂神龍見首不見尾之說，那是取其能大能小之意，因為在他隱的時候人們是看不見的，但當他現身的時候又是可以充塞整個天地，大到難以形容，以至於人們見到了他的頭便見不到他的尾在哪，同樣見到了他的尾，便也無法見到他的頭。這便是中國文化中的“龍”，從來沒有以全貌的出現過，人們所能知曉者永遠只是全豹之一斑。

由此可知，此中國文化中之“龍”，顯然與西方的魔龍，以及歷史教課書上的恐龍大大不相同，而同時這個“龍”，也是與印度佛經文化中的“龍”觀念稍有區別的。當然也有人認為印度文化的龍是指蛇而言，絕不能與中國文化之“龍”混淆，但是，依個人淺見印度文化的“龍”概念，是包括蛇，但遠不止是蛇的。因為在印度文化中，的確是將“大毒蛇”也稱作是“龍”，但對於“龍”還令有所指，如天龍八部，都是佛法的護法眾，在《法華經》中就有龍女八歲成佛的記載。而“天龍八部”中的“龍”眾，更有守護天宮，布雨行雲等的職責。

故在中國文化後世的觀念裡，廣義上的龍，還可以由別的物種變化而來，如人們常說的“蛟龍得雲雨，必定上青雲”，這個蛟龍也是屬龍的一種，有的蛟慢慢可以變化成龍，又有鯉魚躍龍門之說。但這些是與傳說中的四海龍王的龍族，是有所差別的，如在《西遊記》中也說萬聖龍王乃是蛇種所化，又有涇河龍王在唐太宗的夢中自稱業龍，而稱陛下乃真龍。但為什麼叫業龍呢？那是因為龍族眾生也是由業力所生，只是比一般人的神通本事大一點，但還是在六道的輪迴之中。事實上此處的龍族，只是相當於六道眾生中的一個種族——龍族眾生，如其中有龍女、龍子、龍孫等。

但對於什麼是“真龍”？卻就難說的很了，像中國文化中的“天”字、“心”字等一樣，是有很多重含義的，用在不同的地方，含義是相差極大的。如在《易經》中乾卦的卦爻就用“龍”來代表，如潛龍勿用、見龍在田、飛龍在天、亢龍有悔等。其實整個的“乾”卦是根據太陽的執行法則，歸納出來的，如後世帝王取這個乾卦九五爻“飛龍在天”的至中至正之意，如日中天恰到好處，早一刻不足，多一刻已衰，來形容九五之尊的至高無上皇權。所以這個“真龍”也未必是單指某一種物種而言了，更多的是一種抽象的象徵意義，與皇帝又稱“天子”的“天”類似，帶有點形而上的意義，不是天空的“天”，也不一定是天人的天。

至於為什麼既有鳳求凰，又來龍鳳配呢？我們要知鳳與凰是同一物種，合稱鳳凰，是指一種代表吉祥的鳥類而言的，所謂雄的為鳳，雌的為凰。而對於龍這個種族物種而言，本族之中也分雌雄的，如龍女、龍子等，可見他們與鳳是相配不起來的。事實上，普通種族物種之所生，皆是由業力而來，龍鳳亦然，而由業力而來便是凡龍凡鳳，故而《西遊記》中，海龍王要自稱業龍，而稱皇帝為真龍。

可見，此處之“龍鳳配”，非是特指龍與鳳這兩個物種而言，而是指真龍真鳳而言的，那是代表一種抽象意義的文化象徵！而對於王者皇權的象徵代表——“真龍”，取其“時乘六龍”之中的飛在中天，正得其時，來引喻其至尊至貴之身份、地位，都是無與倫比的。然而，世間萬事萬物，有陰必然有陽，有男必定有女，所以既有代表無上至尊的真龍天子，則必然就有與之相配的真鳳，取“鳳”之領袖群鳥，高貴、吉祥之意。如帝王之必然有王后、王妃等與之相配，但鳳之地位遠不能與龍相比，故云：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天子只有一個，而後、妃可以從天下普選。而到後世，一般人們，也將出類拔萃的傑出之士，稱做“人中龍鳳”，喻其出色、少見、難得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