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勤禮碑》發現記:《顏勤禮碑》與何客星的不解之緣

顏勤禮碑作者是誰

關於《顏勤禮碑》的發現經歷，碑右側民國十二年（1923年）宋伯魯的跋文中有所涉及：“大唐夔府都督府長史顏勤禮碑，曾孫魯郡公真卿撰並書。民國十一年壬戍十月之初，何客星營長獲之長安舊藩府庫堂后土中，石已中斷，上下皆完好無缺泐。案此碑久無知者，僅見於六一集古錄及題跋，意趙宋時尚盛行於世，元、明後陵遷谷貿，此碑埋沒長安城中垂千年，後之金石家不特未賞寓目，並其名亦鮮知之者。

顏勤禮碑

此碑立於大曆十四年，時公年七十五（實為七十一，宋氏誤算）。家廟碑立於建中元年，僅隔一歲。二石皆在長安，而一隱一顯，豈亦有數存乎其間耶？歐公嘗曰：顏書如忠臣烈士、道德君子，其端莊尊重，人初見而畏之，然愈久愈可愛。

顏勤禮碑

山谷亦云：魯公書奇偉秀拔，奄魏晉隋唐以來風流氣骨，宜為後人所寶也。客星酷耆金石，得此喜而不寐，拓以見示，屬識顛末其旁，以見神物之出，初非偶然也。客星河南宜陽人，名夢庚，今官省長署衛隊營營長。癸亥孟春禮泉宋伯魯跋。”然而宋氏題跋中的相關文字過於簡略，以致我們無法知曉那位“酷嗜金石”的何客星營長緣何竟能在“長安舊藩府庫堂後”的“土中”發現此碑。

《顏家廟碑》“國史”

另一則材料或許可以補充說明發現的緣由與大體過程：“1922年10月，劉鎮華任陝西省長時，修葺省長公署（位於今西安鼓樓以東及東北一帶），曾命其衛隊營長何孟庚負責施工。施工中，工人在拆除舊房舍、整修地基時，忽然在地下數米深處掘出古碑一通。

顏勤禮碑拓片

酷愛金石的何孟庚仔細辨認後，確認此碑就是湮沒千年的《顏勤禮碑》，碑石雖已眾中間斷裂，但上下皆完好無損……”，但也未指明何氏是否親身經歷發掘的過程。不少偽刻的現世往往會伴隨著一些故事，事實的真相到底如何，僅憑以上的講述或許已無法細究。對於這“埋沒長安城中垂千年”之後突然現世的《顏勤禮碑》，何、宋二人欣喜之情顯然大過細心求證，遂貿然斷定其為復出“神物”，後之學者亦再未加深究，沿襲其說至今。

《顏勤禮碑》字形

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宋氏在跋文中未予以提及，那就是現存碑之右側、宋氏跋文之上刻有“忽驚列岫曉來逼，朔雪洗盡煙嵐昏”二句詩，字跡為行草書。在許多關於此碑的出版說明文字中，都認定此詩句乃“宋人刻”，且均未說明詩句的作者以及判斷的理由。

然而詩句的作者實非宋人，筆者查得乃是唐代的知名文人兼書法家沈傳師（769－827年），詩題則為《次潭州，酬唐侍御、姚員外，遊道林、嶽麓寺題示》，此詩乃沈氏的名篇，是其遊覽湖南嶽麓山二寺後所賦，並且還題寫於道林寺中，書跡遒勁妙絕。

《顏勤禮碑》“唐史”

此二詩句，有關《顏勤禮碑》的著錄中均未提及，細觀詩句的書寫風格，全然不似宋人，卻有著元代趙孟書風的明顯影響，如“忽驚”、“朔雪”等字，均頗近於趙體，當系學過趙字的後人所為。值得注意的是“驚”字的上部“敬”字缺寫末筆，因為這個“敬”字是宋太祖之祖父翼祖簡恭皇帝趙敬的名諱，是一個眾所熟知的宋諱字。

碑右側詩句

作偽者故意刻了這二句詩句，就是為了使人發現這個避了宋諱的“驚”字，從而相信這是宋人所題。殊不知一來是在書寫風格上暴露了學趙的痕跡，二則也無法解釋一個由此衍生的問題，那就是為何宋人竟會在如此重要的顏碑上刻寫內容與之了不相關的沈氏詩句？作偽者原以為添加了宋諱字的佐證，更容易使人相信此通顏碑是舊碑原刻，殊不知其結果卻是欲蓋彌彰，反而露出了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