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崔好人的困惑：“驢不勝怒，蹄子”？

前兩天，在原高炮戰友群裡，有人提到了好人老崔。

老崔是65年入伍的常州武進兵，中等個頭面板有點黑，雖文化不高卻很能吃苦，工作認真負責，處事忠厚對人熱情，入伍後長期在團農場工作，軍旅最高職務是營職農場場長。

他性格開朗，平時喜歡與人開點小玩笑。當年，機關的同志還添油加醋，為老崔編了幾個玩笑段子，給軍營生活增添了不少歡樂。

老崔當兵時，大隊民兵營長到公社替他填入伍表，在填“有何特長”一欄時，其他大隊的民兵營長根據實際情況，給本大隊應徵青年填的都是會寫報道、會吹笛子、會電工、會出黑板報、會打算盤……老崔大隊的民兵營長只知道他在村喜歡助人為樂，做不少幫助照顧“五包戶”之類的好事，實在是想不起他有什麼特長，但民兵營長又不甘心讓別人講本大隊應徵青年沒特長，想了半天，急得滿頭大汗。急中生智，他突然想起老崔小的時候，常光著屁股在水田摸魚捉黃鱔的情景，就在“有何特長”一欄中，直白地為老崔填上了“會在田裡摸魚釣黃鱔”。

後來為這事，老崔對好心的民兵營長耿耿於懷很多年。因為入伍後，新兵隊結束分配單位，新兵隊長看到他檔案中填寫的特長後，就人盡其才，將其分配到了有水田的團農場。從此，他一直在農場種田，吃了很多苦。他認為這都是“會在田裡摸魚釣黃鱔”特長惹的“禍”。

在農場，一年四季要忙個不停，不僅受累，而且還覺得當兵不打槍打炮，天天在農場幹農活，臉上沒面子。而其他同時入伍的一些新兵，因有拿的出手的特長，有的被分到機關或指揮連技術崗位上去了，工作輕鬆進步也快。即便一些沒有特長的，也大部分到炮連當個炮手，比種田的兵神氣多了。

老崔85年轉業時，找到幹部部門，強烈要求把自己檔案中”會在田裡摸魚釣黃鱔”的特長劃掉。他是怕轉業後，因有此“特長”，又與個人特長“對口”被分配到鄉下上班。

老崔在農場會種田，實幹精神強能吃苦。有一年農忙時，他感冒發燒到39度，還能堅持帶病參加“雙搶”；農場飼養員休假時，他還兼顧替飼養員餵豬。初春，田裡還有一些沒化掉薄冰渣子，他就捲起褲腿拿著鐵鍬，帶頭跳到冰冷刺骨的水田裡，修整田埂，為育秧做準備。

老崔當兵第三年提升為幹部，不久穿著四個兜的幹部服，請假回家相親找物件去了。

老崔父母在鄉間為人口碑好，又加上老崔是部隊幹部，人長得也很精神，上門提親的很多，老崔父母高興笑得真是合不上嘴。老崔最後看中了他現在的妻子一一隔壁村裡大美女，第一次相親見面，女方問他在部隊是幹什麼工作，老崔不好意說自己在部隊農場種田，答道：“莊稼兵”。女方聽成是”裝甲兵”，認為他在部隊是開坦克的幹部，有技術又威武，更是崇拜高興，親事很快就定了下來，兩年後結婚。

家屬第一次到部隊探親，在農場只看到老崔天天帶兵下田種地，就是沒見到有坦克，對老崔幹什麼工作，不免心裡起了疑問。她問老崔：“你是裝甲兵咋沒見到一輛坦克，相親的時候你不是在騙我吧？”老崔答道：“沒有騙你！我說的就是‘莊稼兵’，是種莊稼的兵。”老婆聽後無語，可村裡人都始終認為老崔是開坦克的裝甲兵。

老崔當了農場場長，家屬隨軍，便在家養了幾隻母雞。近水樓臺先得月，家裡的雞喂的都是農場篩下碎水稻渣子，這在家屬區算是吃食最好的雞了。可左鄰右舍養的雞，吃的都是剩菜剩飯，卻天天下蛋，而老崔家的雞就是不下蛋。後來他家屬聽了高人指點，還給母雞喂些青菜豐富營養，可半年多了，還是沒見母雞下一個蛋。鄰居都吃自家雞下的蛋，老崔家還要到菜市場花錢買雞蛋，這讓他百思不解。

後來真相大白，家屬為母雞治病，錯把口服避孕藥片，當成抗生素藥土黴素喂母雞了。此事，老崔雖然怕好事者笑話，不願對外講，最終還是傳了出去。第二年老崔家的母雞也正常下蛋了，農場有官兵家屬臨時來探親的，他總是會拿一、二十個自家雞下的蛋送去。過年時，農場的北方兵，吃不慣大米飯想家，老崔就親自下伙房給他們包餃子吃，他雖是江南人，可餃子包得又好又快。

有一次團裡開幹部大會學習中央檔案，中間休息十分鐘，讓大家吸支菸或去方便一下。這時，吳幹事又調侃老崔家的雞誤服避孕藥不下蛋的事。老崔也開玩笑地用腿踢吳幹事。吳幹邊跑開邊大叫”驢不勝怒，蹄之”，引起眾人大笑，搞的老崔有點莫名其妙，也跟著笑了。

從此，團裡很多幹部見了老崔總喜歡說一句“驢不勝怒，蹄子”。對此，他不大在意是什麼意思。

83年，老崔進軍裡辦的幹部業餘文化學校，補習中學文化。他學習很刻苦，晚上吹過熄燈號後，還在教室裡繼續做作業。他學代數有點吃力，公式記不住，數學測試時悄悄自帶了公式小抄，最後考了60分勉強及格。一次上語文課，恰巧學文言文《黔之驢》，語文老師講解說，“驢不勝怒，蹄之”的意思是指“驢發怒後，就用蹄子踢”。聽到此，老崔恍然大悟，為什麼總有人拿這句話與自己開玩笑，原來小吳幹事把自己當成發怒的驢了。

後來，他在營區路上找到吳幹事，開玩笑要與他算賬，並搶走了吳幹事頭上戴的棉帽，扔到了樹枝上。小個子吳幹事爬上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棉帽從樹上取下來，老崔站在邊上顯得很得意。

老崔在部隊愛做好事，如經常清晨提前起床，主動打掃家屬區路上的衛生等。 82年部隊開展精神文明活動，根據他多年的表現，還評他為先進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