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歐洲國家有不少著名女王，而法國王位卻一直“與女無瓜”？

在歐洲歷史上，出現過許多讓人熟知的女王，如英國的“血腥瑪麗”、俄國的葉卡捷琳娜大帝、西班牙的伊拉貝莎一世，但奇怪的是，法國從未出現過女性國王，用今天的網路流行語說，就是王位“與女無瓜”。為什麼會形成這個結果？這得說說法國的兩次王位繼承危機。

因為卡佩王朝的“卡佩奇蹟”，一直都有男性繼承人，法蘭西王室從未出現過女性繼承王位。這個情況在14世紀初發生改變，王位開始出現繼承危機。1316年6月，法王路易十世去世，他的妻子克萊芒正在懷孕中，五月之後誕下兒子約翰一世，但約翰一世四日之後即夭折。所以只留下約翰一世的姐姐、路易十世的年幼女兒讓娜。由於之前沒有出現過這個情況，所以到底該不該讓讓娜繼承王位成為了一個問題。

之前，路易十世的弟弟腓力五世自封為約翰一世的攝政王，掌握國家大權；約翰一世去世之後，他也對王位虎視眈眈。而讓娜的外祖母和舅父勃艮第公爵實力也很強大，並且有流言是腓力五世毒死了約翰一世，所以有一大批反對腓力的勢力集結在勃艮第公爵身邊，要求讓娜繼承王位。但薑還是老的辣，腓力五世棋高一著，透過聯姻手段，將勃艮第公爵綁上自己的戰車，反對核心的瓦解，給了反對黨重大打擊。

卡佩家族徽章

之後腓力五世又恩威並施，獲得了大部分貴族支援，於是他成功成為法國國王。為了讓娜成年後沒有爭奪王位的可能，穩固自己王位，證明自己的合法性，腓力五世讓讓娜以自己的名義放棄王位繼承權。之後腓力五世還授意在巴黎舉行的“三級會議”同意“女性不能繼承法蘭西王位”的決議。

也就是在這件事之前，法國王室的繼承人因為一直有男性，所以沒有出現過女性是否繼承的問題，也就沒有女性繼承的傳統。當出現讓娜繼承問題的時候，讓娜身邊也有很多貴族支援讓娜，並不認為讓娜一定無權繼承。而腓力上臺之後還要求讓娜宣佈放棄王位繼承，體現出法國當時的政治傳統並不堅決反對女性繼承王位，而且也沒有人來攻擊讓娜繼承的合法性。

到1328年，法國的王位又發生了繼承危機。腓力四世有女無子，王位被查理四世的堂兄腓力六世繼承。腓力六世是與埃夫勒伯爵腓力和讓娜夫妻鬥爭才上臺的，作為補償把納瓦拉王國讓與了埃夫勒伯爵腓力夫妻。這件事情引發英國國王愛德華三世不滿，儘管他仍然表示效忠腓力六世。但他認為自己的母親是腓力四世唯一女兒，而“三級會議”的決議也只是針對女性不能繼承，沒說女性的兒子不能繼承，所以自己也理應享有繼承權。

腓力六世

此次王位繼承危機雖然由腓力六世最後繼承王位，但因為男性有能繼承王位的傳統，使腓力六世面對愛德華三世並沒有絕對優勢，他的王位仍然存在隱患。這個隱患一直到1337年正式爆發，愛德華三世自封為法國國王，代表英法百年戰爭揭開序幕。而從1350年開始，埃夫勒伯爵腓力與讓娜的兒子——納瓦爾的查理二世也宣稱對王位有繼承權，因為母親讓娜本來就是路易十世的女兒。

法國在海陸戰場上的節節敗退。為了穩固統治，尋得有力證據證明自己的正統性，從法理上反駁愛德華三世的王位繼承合法性，在此背景下，一些王室法學者如萊斯克引用了一條古老的法律“De allodio（可以稱為遺產分配法）”中的法律條款。該條款規定：男性應繼承祖先的遺產，女性只能繼承個人財產。萊斯克將政治權利，王位繼承權也視作祖先財產，第一次將過去的法律與男性唯一繼承權的合法性結合在一起。

同時為了證明“De allodio”並非孤立。將更遙遠的克洛維一世將薩利克部族中的習慣法彙編而成的成文法律《薩利克法典》重新推上了歷史的舞臺。關於繼承製度的《薩利克法典》第六章這樣表示：1。 假如沒有子嗣，父母尚在，則父母繼承；2。 父母已去，則兄妹繼承；3。 如果以上都沒有，就是他父親的姊妹繼承；4。 父親沒有姊妹，那母親的姊妹繼承；5。 如果都沒有，那就跟他父親血緣最親的人繼承；6。 薩利克土地女性不得繼承，只能屬於男性。

《薩利克法典》

其實，《薩利克法典》是法蘭克人封建因素的反映，它在漫長的歷史中早已不使用。但因為是封建化源流性作用代表，以及流傳的不穩定因素，給了後來人以上下其手的機會。在一群人的不斷查詢下，他們發現了這部加洛林文藝復興時代翻譯的不完整的《薩利克法典》。萊斯克的支持者蒙特利在其引用中，透過有意無意地一系列篡改，將《薩利克法典》“薩利克土地女性不得繼承，只能屬於男性。”

作為“De allodio”的“不準繼承祖先的遺產”發展源頭，表明從五世紀末以來，王位的繼承製度一直都是男性繼承。透過這個塑造和宣傳，駁斥了愛德華三世與納瓦爾的查理欲透過其母系關係所提出的繼承要求。從此之後，法國王位不僅與女無瓜，還與女的兒子也無瓜了，所以就不可能向英國、西班牙一樣出現著名女王了。而法國這些法學家想不到的是，正是從“與女無瓜”開始，王權的繼承排女化導致法國的政治偏於壓抑、排斥女性，並且由政治領域延伸到思想文化、經濟領域，以致這一時期湧現出現許多貶低女性的著述。

參考文獻：

Craig Taylor：《The Salic Law， French Queenship， and the Defense of Women in the Late Middle Ages》

《薩利克法典》

（英）喬納森·薩姆欣：《百年戰爭（第一卷）：戰爭的試煉》

作者靜海先生，歷史專業學生，主攻思想史、文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