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子是怎樣成為畫聖的？這是我能找到的最詳盡的記述了

在中華文明中，某一技能達到巔峰的人，被稱為“聖”。

文聖孔子、武聖關羽、詩聖杜甫、酒聖杜康、書聖王羲之、醫聖張仲景、草聖張旭、茶聖陸羽，今天要講的就是畫聖吳道子。

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由於看到的吳道子的作品都是釋道宗教畫，再加上吳道子這個極具誤導性的名字，一笑還以為畫聖是道門弟子。

其實不是。

據說吳道子他媽懷胎趕路，突然腹痛不已，就在路邊把孩子給生了出來，所以取名“道（路上生的孩）子”。

——這個是民間傳說，實際上由於我國古代對文藝工作者的一貫漠視，正史上幾乎沒多少有關吳道子的記載。

所以接下來一笑要講的吳道子的事蹟，都是多方蒐集而來，其中很多一般人都不知道，但不為信史，僅供參考。

吳道子原籍陽翟［yáng di］，父母帶著他來東都洛陽討生活（也算唐代的京漂了）。

可惜沒多久吳道子父母就先後去世，留下他一個小小的孩童，自小就要靠給人幫傭來養活自己。

那時正值武則天執政，佛教盛行，吳道子所在的洛陽更是佛寺林立，畫壁畫的畫匠算是當時的熱門職業。

吳道子就是給其中的一名畫匠當學徒。

在艱難困苦之中，吳道子的天分被逼了出來——他在幫畫匠打下手的時候苦學畫技，進步飛快，不久就能獨當一面。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在寺院畫壁畫的吳道子引起了一名為父守孝、暫住在同一寺院的官員的注意。

這位官員叫韋嗣立。

韋嗣立見吳道子天資聰穎、用筆純熟，不僅動了愛才之念，把他介紹給了自己的好友賀知章和張旭。

賀知章不僅詩寫得好，書法也是一等一的。李白還把他比作王羲之，寫詩道：“山陰道士如相見，應寫《黃庭》換白鵝。”（王羲之換鵝的故事參看拙文）

賀知章草書孝經書法（節選）

張旭就更不用說了（詳細介紹參看我寫的）。

跟著這兩位大家，吳道子的書法更是突飛猛進。

吳道子的書法曾被人稱為“蹤似薛稷”（薛稷是與虞世南、褚遂良、歐陽詢齊名的初唐四大家），但聰明的吳道子知道，書法這條路再走下去也就那樣了。

於是，吳道子重操舊業，以書入畫。

——吳道子之前的中國畫線條是單一的，純中鋒用筆，粗細一致，只不過柔美圓潤一點的叫遊絲描，方正挺拔一些的叫鐵線描。

遊絲描

鐵線描和琴絃描

到了吳道子這裡，他把學到的草書筆法用在了繪畫的線條上，就這樣國畫的線條像書法筆畫一樣有了粗細、頓挫、轉折、勾勒……有了屬於自己的獨特韻味和表現技巧。

完全可以，吳道子讓國畫的線條有了生命力，讓白描線稿活了起來！

——尤其是在近現代的連環畫上，白描展現出了豐富的表現力。

不瞞您說，一笑現在對著一幅好的白描能看上大半天，比看CG動漫都帶勁。

吳道子的《送子天王圖》部分

《太平廣記》記載：“唐吳道子，少孤貧。天授之性，年未弱冠，窮丹青之妙。”

本來韋嗣立還為吳道子安排了一個縣尉的工作，讓他吃皇糧有份穩定的收入。

但吳道子這種天才藝術家怎麼能在官場混得下去？

他棄官回到洛陽，靠畫壁畫維生。

據說他在寺裡畫佛像時，市肆老幼士庶競至，觀者如堵。

吳道子見人多來了興致，便顯露了一手絕技：佛像腦袋後不是有個圓光環嗎？吳道子立筆一掄，“勢若風旋”，一個渾圓立揮而就，“人皆謂之神助”。

不久，吳道子的大名就傳到了宮裡。

他被唐玄宗召入宮廷，授以內教博士的官職，併為其更名為道玄——各位注意啦，是唐玄宗的玄啊！

就這樣吳道子成為了御用畫師。

唐玄宗東封泰山，吳道子陪同前往。回程時車駕過金橋，玄宗見隊伍“旗幟鮮潔，羽衛整肅”，就召來吳道子、韋無忝、陳閎等，命他們三人共同繪製《金橋圖》。

《金橋圖》繪成後，陳閎畫的玄宗、韋無忝畫的動物以及吳道子畫的背景，被當時的人稱為“三絕”。

還有一次，唐玄宗不知道出於什麼惡趣味，在宮中已有工筆山水畫大師李思訓畫的《嘉陵江山水圖》的情況下，還派吳道子去嘉陵江寫生。

吳道子在嘉陵江一帶優哉遊哉遊覽了幾個月後，空手回到了宮中。

唐玄宗見他一幅草稿都沒有，龍顏大怒。

可吳道子卻說：“臣無粉本，並記在心”。說完就在大同殿上開始作畫。

嘉陵江，三百里，沒想到吳道子一天就畫完了。

唐玄宗一看，評價道：“李思訓數月之功，吳道玄一日之跡，皆極其妙也。”

——估計這就是日後寫意山水畫的開端，可惜這《嘉陵江三百里風光圖》沒有流傳下來。

不過，學術界還是承認吳道子在中國山水畫上的卓越地位，說他創造了筆簡意遠的山水“疏體”，結束了作為人物畫背景的附庸地位，甚至把他稱為中國山水畫的祖師。

別以為吳道子畫得快就畫得潦草。

他畫的《地獄變相圖》，“圖中無一所謂劍林、獄府、牛頭、馬面、青鬼、赤者，尚有一種陰氣襲人而來，觀者不寒而憟。”

據景雲寺的老和尚說：看過這幅畫的，所有人都開始反思自己所做的罪孽，甚至屠戶也都不再殺魚殺牛。（“都人鹹觀，皆懼罪修善，兩市，魚肉不售。”——《歷代名畫記》）

元代的《地獄變相圖》

吳道子在宗教繪畫上有著獨特的風格和技巧。

據說他“早年行筆差細，中年行筆磊落，揮霍如蓴菜條，人物有八面生意活動”。

他在使用不同的表現手法時，都注意了整個畫面氣氛的統一與具有運動感的表現，有著“天衣飛揚，滿壁風動”，“下筆有神”的效果——這就是著名的“吳帶當風”。

《八十七神仙卷》吳帶當風的代表

吳道子的風格還形成了屬於自己的“吳家樣”，突破了北齊曹仲達以來的“曹家樣”，在唐代宗教畫方面產生了廣泛的影響。

實際上，吳道子所確定下來的中國宗教繪畫的基本樣式，一直影響到元明以後，還形成了中國畫壇延綿一千多年的歷史畫派——民間傳統畫派，迄今民間畫工仍舊奉吳道子為祖師。

元代永樂宮，明代法崗寺壁畫等都是吳道子的風格，敦煌壁畫中也不乏吳派風貌的作品。

白描、山水、民間畫，吳道子以一己之力，開創了中國畫的3大門派，“畫聖”之名，當之無愧！

本文是《趣談中國漢字/書法史》姊妹篇，《笑畫中國美術史》（暫名）系列文章。每篇一分鐘，收穫受用一生的知識，你值得擁有！加關注看之前文章，及時提示更新。轉載請標明出處，歡迎出版社與我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