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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秦瘦鷗《秋海棠》四

由 聰慧鯨魚W 發表于 農業2022-01-06
簡介“侯校長,讓我給你引見一位朋友,”胡督軍打著滿口的山東話說,“這是俺的把兄弟熱河鎮守使袁寶藩,你大概也不能沒有聽到過他的名字吧

鳥爪有幾個指頭

《秋海棠》為“鴛鴦蝴蝶派”作家秦瘦鷗在上世紀40年代創作的小說。《秋海棠》曾被冠以“民國第一言情小說”之稱。故事講述被軍閥毀容的京劇花旦秋海棠走投無路而自殺的悲慘人生,又稱作舊上海“第一悲劇”。

王大奶奶差不多要等得絕望了,有一個晚上,當她照例在全神貫注的欣賞著秋海棠所幻化的那個千嬌百媚的女人時,她真想把她新買的那個鑽戒馬上拋到臺上去,幸而她多少還有幾分理智,才把自己勉強抑住了。

在這一個多禮拜以內,小榮奎的心裡委實也沒有安定過,他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智力了。他的第一個困難就是袁紹文和秋海棠碰到的機會太多,每晚簡直老在一起吃飯,榮奎要假冒他的名字實在不容易,其次可要怪他自己了,儘管他的膽量很大,但吃虧就在沒有念過書,機智還不夠,因此一直耽誤到第九天上,他才湊著袁紹文和袁鎮守使叔侄倆都有重要的公事,上吳總長家去吃飯的機會,很僥倖地把秋海棠誆到了擷英去。

當菜館或旅館茶房的人,對於世界上一切詭秘無恥的勾當,還會有什麼不知道的?秋海棠才跨進王大奶奶留下的雅座,兩個幼崽便一起退出去了,雖然其中有一個曾經向那打扮得渾身珠光寶氣的女主人投過一個含有邪意的眼風。

“喲!吳老闆,這麼冷的天氣,頭上為什麼不戴頂皮帽呢?”王大奶奶很嬌媚地瞅盯著秋海棠說。一股濃烈的脂粉香,直衝進對方的鼻官。

這雖然不是秋海棠所預料到的,但一看這情形,也就明白了。

“怎麼不見七爺呢?”他想回頭去問榮奎,可是這個功成身退的跟包先生,早就走得不見影蹤了;他不由窘得臉上一陣緋紅,立刻就想退出去。

但王掌櫃的媳婦怎麼能讓他走呢?

“我給你把大氅卸下來吧!”她爽快走到了秋海棠的身邊來,伸出一隻粉嫩的手,——一隻從沒有做過什麼有益於人的事的手——真的就想給他卸下那件皮大氅。

玉一樣白的臉龐,鮮紅的嘴唇,加上富於磁性的媚笑,和那樣溫柔的說話,幾乎就要把這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藝人融化了。

他漲紅著臉,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物必自腐,而後蟲蛀之……你要人家看重你,就得自己先看重自己……”良友的忠言,突然又在他耳朵邊響起來了,使他頓時覺得頭腦裡清醒了許多。

幾年來外界的誘惑,實際上他已經也受得很多,只是像這樣短兵相接的局面,卻還是初次碰到,他自己的理智顯然已不能控制了,幸而還有袁紹文時刻不斷的給予他的許多忠告,能夠在緊要關頭把他驚醒過來。

“做戲子沒有什麼可恥,可恥的惟有給人家稱做淫伶的人!”紹文的沉著而有力的聲音,彷彿越來越響了。

及至王大奶奶把那鑽戒遞到秋海棠的胸前時,一種凜然不可犯的神采,已在這個唱戲的青年人的臉上透出來了。

他挺直了身子,掃盡向來所有的那種忸怩溫存的態度,看定了王大奶奶的一雙水汪汪的眼睛。

“太太,恕我不向你請教你的尊姓了,因為我要趕快忘記今天的這一回事,同時也希望你趕快把它忘記掉!今天的事,乾脆的說一句話,就是你要用你的錢,來買我這一個人!可是,對不起得很!這個交易不會成功了!因為我不想出賣自己,並且我也知道自己只是個唱戲的,除掉在臺上能夠扮女人,唱小嗓子以外,什麼也不值一個大錢!所以我不但不願賣給你,而且還勸你不要買!假使你想買我的目的是為了要找快樂的話,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是不會使你快樂的,而且還會使你把原有的快樂一起斷送掉!趁你現在還保有你自己的快樂的時候,讓我們把這筆交易一筆勾銷了吧!”

這一番鐵錚錚的話語,倒真是做了五六年內掌櫃,享盡了一切繁華的王大奶奶所夢想不到的。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從秋海棠那兩顆平時很柔和的眼睛射出來,使她覺得渾身冰冷,不由不怔怔地呆住了。

“我答應你永遠把今天的事忘記掉!你還是一個清白的人!”

秋海棠大踏步跨出了餐室去,昂著頭,像一個才從教堂裡出來的牧師一樣。

【3。鎮守使的姨太太】

這一年,天津省立女子師範的校長侯女士——一個五十二歲的老處女——不幸在無意中鑄下了一件大錯,但由於這大錯所發生的惡果,卻並沒有影響到她本人,只是斷送了一個她自以為最得意的女學生,所以即使說它是惡作劇,也並不為過。

然而不論在事前或事後,侯女士總是口口聲聲的說:“我是好心,我是好心。”這倒不是假話!她老人家的確是好心,所不幸的是她不知道好心有時候也可以害人,也可以殺人!

事情的開始,只是一次很平淡的紀念會。

省立女子師範因為是“省立”的緣故,多少也不免有些衙門色彩,每逢舉行開學禮、畢業禮,以及一切紀念會的日子,當地的幾位最高長官,例如省長老爺和督軍大人之類,總得被邀請到學堂裡來,像神道似的抬進大禮堂去,好歹供上一兩個鐘頭,無非也是要借他們的威靈,勉強把各種儀式,裝點得格外嚴肅一些而已。

這次是學校成立的五週年紀念,向來不注重趣味化的侯校長,堅決拒絕了其他幾位教師的建議,始終不答應在紀念儀式之後,再加任何遊藝節目。她覺得辦學堂的目的只是在教學生唸書,那些類似雜耍式的舞蹈歌唱等等,根本就是多餘的;假使再讓她們公然在許多人面前表演,那就不但出了她們自己的醜,簡直連她——侯校長的臉,也給她們丟盡了。所以這一次的五週年紀念會,照例還是“振鈴開會,向國旗行三鞠躬禮,校長報告,長官致訓詞……”等等一串很單調的秩序,其中比較有些趣味的,就只唱國歌、校歌和學生致謝詞的三個節目。學生致謝詞的一節本來是沒有的,因為這次的紀念會恰巧在暑假之前舉行,所以同時又利用它作為第四屆學生的畢業典禮,順便請汪省長給文憑,而由學生中推一個代表致詞答謝。

關於推舉代表的一件事,倒的確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第一、因為女師幾年來在侯校長的聖女一般嚴肅的監護之下,差不多已造成了一種尼姑庵式的氣象:枯燥,肅靜,沉著……沒有一個人敢高聲說話,也沒有一個人敢放大步子走路,笑在學校裡是幾乎完全不許的,哭倒可以。在這種環境之下,即使是一個天生就的大演說家,也會退化到訥訥不出口的地步,因此代表人選的產生就大感困難了。第二,人類大多是好勝的,尤其是女性,一個自己沒有口才,沒有膽量能夠充當代表的學生,同時一定也不願意別人會有這種口才,這種膽量;儘管自己不能勝過別人,她也不願意別人能夠勝過她,於是在推舉的時候,便故意盡揀件件不如自己的人推選,使她萬萬不能接受,以致把事情僵繃著。

直到開會前的第二天,代表還沒有產生,侯校長這才焦急起來了,她知道“民主政治”已行不通,便毅然變策,自己取過一張本屆畢業生的名單來,不假思索地用紅筆在第一個人的名字上點了一點,就算指定她做致謝詞的代表。

不到半個鐘頭,羅湘綺的名字已在全校每一個學生的嘴上念著了。

“羅湘綺是不是四年級考第一名的人?”一年級裡的一個新學生,像追憶歷史上一位大人物一樣的昂起了頭,眼睛半開半閉地看在牆上,一面向同房的兩個三年級學生這樣問。

被問的人同時點了點頭。

“長得好看嗎?”

“還不討厭,只是身材長得太長,眼梢有些向上,樣子不大溫和。”第一個三年級學生,很苛細地批評著。

“其實她也不能算長,恰巧長得正好!臉上和身上都透著一股很可愛的秀氣,我真喜歡她!每次吃飯,我總得不斷地旋過臉去看她!”另一個三年級的學生很天真地說。

事實上,同學中喜歡羅湘綺的委實很多,她對待每一個人都非常和氣,儘管年年考第一,卻比年年留級的人還沒有架子;儘管家裡很窮,卻穿得比最有錢的人還整潔。教師說的話,她都能很坦誠地服從,但決不過分的阿諛;四年來從沒有犯過一件錯事,即使是脾氣那麼古怪,事事歡喜挑剔的侯校長,也不能不暗暗承認這是她自己最得意的一個學生。

當侯校長決定派她充任致謝詞的代表之後,她卻出乎人們意料之外的鎮靜,一般少女們所常有的那種假惺惺,甚至哭哭笑笑,推三阻四的許多做作,她一概沒有,同班幾個妒忌她的同學,雖然不斷的向她譏諷,有的假裝替她歡喜,說上一大段比罵還兇的好話,有的假裝替她擔憂,慫恿她去向侯校長推辭,但羅湘綺的答覆,卻始終只是淡然一笑而已。

真的!湘綺對於這件事,心裡的確看得很輕。在侯校長沒有指定她充任代表之前,她實在沒有希望別人推舉她的意思,待到侯校長把她的名字圈定之後,她立刻覺得這是一種很平常的義務,好比她三年來一直被指定充任級長一樣,固然不足希罕,但也沒有推辭的必要。她想踏上講臺去衝著自己全校的同學,和寥寥可數的幾個來賓面前,像背書似的講上一段客氣話,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呢?講得好,人家也不過是拍一陣子手完事;講得不好,人家也不見得就把自己轟下來,左右是這麼一回事,不信反會比平常的功課難的。

難倒一些不難,可是這一段短短的謝詞,後來對於她自己所發生的影響,卻委實不是她所預料得到的!她的生命的過程,竟因這一次十分鐘不到的演說,而從一條原是很平坦又且極少曲折的大道上,岔到了另一條崎嶇不平,險象環生的小路上去。要是她事先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她是一定寧願被侯校長開除,抵死不願充任這一個不祥的代表的!

然而世界上,有幾個人是可以料到未來的一切的?

七月三日的上午,女師的五週紀念會終於在一所古舊的大禮堂裡舉行了,天氣是非常的陰沉,好像老天也知道將有一個純潔的少女,要在這個集會上,遭到厄運了。灰黑色的雲片,遮滿了天空,好好的一個早上,變得像傍晚一樣。

來賓照例只是很少的幾個地方長官和紳士之流,連學生的家長在內,也不過三四十人,一眨眼,時鐘不覺已打過九下。學生和先到的來賓,一齊走進禮堂去了,侯校長卻還在應接室外的廊下,很焦急地侍候著。因為這一次的典禮中,胡督軍和汪省長兩位,都是萬不能少的偶像,而且事先他們都答應準到,但現在除掉汪省長已由馬教育廳長伴同到會之外,胡督軍卻還是芳蹤杳然。

“侯校長,現在已經快九點一刻了,我們要不要先開會?”教務主任洪先生,跫到她面前來,悄悄地問。

終年拱腰縮肩,眉尖深鎖,臉上不見一絲笑容的侯校長,現在是顯得更憂鬱了,湊著上面密雲不雨的天色,真會令人立刻幻想到這裡將有一幕悲劇要展開了。

她把十條鳥爪似的手指,毫無感覺地互相搓捏著,無法答覆洪教務主任的詢問,因為不等胡督軍駕到而先開會,這是無疑的會使他不歡的,但儘讓汪省長和馬教育廳長等一干人在這裡枯坐,卻也有些說不過去,這就使她夠為難了!

“唉!對於這些人真沒有辦法!”她低下頭去,嘆息著說。

直到又過了二十多分鐘,洪教務主任又來催問了四五遍,侯校長急得快要暈過去了——真像三十年前她在故鄉天天盼望她未婚夫從拳匪中逃出,而始終不曾得到半些訊息一樣——空氣裡才傳來了一陣皮鞋的響聲,接著那老門房便氣喘如牛地引進了七八個全副武裝的傢伙來。

侯校長從一副老光眼鏡裡看出去,認得走在第一個比較瘦,滿臉帶著鴉片煙氣息的長個子,便是胡督軍,忙立刻堆出了向所未有的笑容,迎上前去,可惜她的背本來已經傴得很厲害,現在見了這一尊大人物,為著要表示謙恭起見,便格外拱腰縮肩,彎成一隻“人蝦”的式樣,胡督軍的身子至少要比她高出三尺,因此隨便怎樣也不能再見到她的笑臉了。

“侯校長,讓我給你引見一位朋友,”胡督軍打著滿口的山東話說,“這是俺的把兄弟熱河鎮守使袁寶藩,你大概也不能沒有聽到過他的名字吧?”

“歡迎得很,請儘量指教!”侯校長一路走,一路說,卻不敢就抬起頭來瞻仰這一位不速的貴客;直至會開到一半,正當汪省長繼胡督軍之後,在臺上大講其三從四德的時候,她才安定了心神,向座上的許多貴賓看了一眼,知道那個坐在胡督軍右手,長得肥頭胖耳,身量足足比自己高大出五六倍的武官,便是所謂袁鎮守使——一個典型的軍閥。

袁鎮守使這次是為著胡督軍娶兒媳的事,特地從承德趕到天津來的;這一天,他聽胡督軍說起要上省立女師來參加一個紀念會,不覺便打動了他的情興,他覺得湊此看看一班女學生,倒真是一個再好沒有的機會,於是便隨著胡督軍一起來了。

幾年來袁寶藩所見到的都是妓女,姨太太,女戲子,和其他一類出賣靈魂的女人,像這樣端莊純潔的女學生,他簡直想也沒有想到過。此刻坐在三四百個女學生的面前,雖然沒有半些脂粉香,吹進他的鼻官來,也沒有迷人的笑聲,遞進他的耳朵去,但在他的靈感上,卻自有一種不可形容的情趣和舒適,使他不由不看得出神起來。

“噲,三哥!像這樣辦一個女學堂,不知道要花多少錢?”他情不自禁地向胡督軍問。

胡督軍是知道他的心意的,恐怕不就阻止,也許他再會問出更難聽的話來,便忙著先向他使了一個眼色,一面竭力壓住了聲音回答:

“到你真要辦的時候,咱們再商量吧!”

但安靜得不到四五分鐘,袁鎮守使又耐不住了。

“老胡,你瞧第三排上第五個長得多麼叫人歡喜啊?”

胡督軍只能用力把頭一搖,給他一個不睬。

“呀!第七排上有一個也不錯!”袁寶藩卻還是張大著一雙色眼,儘量在那些少女的中間,獵取可供他發洩高度意淫的目的物。

一陣掌聲之後,汪省長慢慢地從講臺上走了下來,洪教務主任站在禮堂的一角,高音喊出了“來賓演說”四個字。在今天到會的來賓中,當然要算袁鎮守使是地位最高的一個,侯校長便特地走到他面前來,恭而敬之地說:

“請袁鎮守使訓話。”

這可真把袁鎮守使難倒了!他可以在大庭廣眾之間罵人,甚至喝醉了酒,在街上唱幾段荒腔走板的京調也不在乎,可是要他正正經經的走上講臺去演說,這一世他是沒有希望了!而且即使他向來能夠演說,今天他也不願意,因為他要“看女人”;坐在來賓席上,他是可以恣意飽看的,踏上了講臺去,多少總得說幾句,眼睛就要受到限制了。

“不行!我是跟著人家來玩兒的,要說話還是讓老胡再來上一段吧!”他語無倫次地回答。

這種話教一個跟社會素少接觸的老處女聽了,簡直不能理會,侯校長差不多窘得無法退回去了。

“侯校長,袁鎮守使不大歡喜說話,還是請別圍上去吧!”同是行伍出身,但吃過幾年墨水的胡督軍立刻插嘴出來說,這樣才把這個僵局打開了。

當別的來賓被邀請上去演講的時候,袁寶藩的一對眸子,便在那些女學生的臉上轉得更上勁了,及至來賓演說完畢,汪省長把幾十張畢業文憑散發掉,他也把每一個比較動人的少女的臉龐認熟了。正當他在運用著他那勇於為惡的腦神經,打算思索出一個可以立刻滿足他慾望的邪念的時候,忽聽那站在角上的老頭兒,用著沙啞的嗓子高喊道:“學生代表致謝詞。”接著便從第七排上轉出了一個長身玉立,不施脂粉的女學生來。

羅湘綺的身子還沒有在講臺上站定,袁鎮守使的知覺已有一半麻木了,假使胡督軍的動作遲鈍一些,不先用臂肘向他撞一下,警告他萬勿有所舉動的話,他就至少會利用他那天賦佳喉,痛痛快快的喊出一聲好來了。因為對於他,學堂和戲館是沒有什麼分別的!

在事前,羅湘綺已把一段謝詞預備好了,走上講臺,便把一方白紙捧在手裡,用著很清脆的聲音,慢慢地朗誦起來。

像銀鈴一般的聲音,一下一下的打在袁寶藩的耳鼓上,使他從心底裡覺得癢起來,他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看定了羅湘綺的面部:烏黑的頭髮,挺直的鼻子,發光的眼睛,微紅的嘴唇,白中帶黃,彷彿象牙所琢成的膚色,都像磁石一樣的牢牢地吸住了他的心靈。但在一切的中間,卻絲毫沒有他所常見的妖豔的成分,只像一朵供在佛座前尚未開放的蓮花。

“好三哥,我是不識字的,快給我看一看這姑娘叫什麼名字!”袁寶藩急得來不及湊在胡督軍的耳朵邊問。

“她身上又不寫什麼名字,叫我打哪裡去看啊?”被問的人立刻把他駁回了。

“那一張單子上少不得總有她的名字寫著吧?”袁鎮守使把牆上貼的一張秩序單,當做了戲館裡的水牌,便把手指了一指,重複向胡督軍問。

胡督軍是軍人中較工心計的一個,他瞧袁寶藩這樣指手劃腳的胡鬧,已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實在太不成話了便忙著把身子向他靠近一些,爽快對症發藥地送了他一顆定心丸。

“老兄弟,這有什麼急的?你心裡想的事都有辦法,現在還是安靜一些,待俺回去之後,一定給你出主意!”胡督軍用極低的聲音,湊在袁寶藩那顆幾十斤重的大腦袋邊說。

他倒不是存心哄騙他,當天下午,他就在鴉片煙鋪的旁邊,接見了馬教育廳長,開始給袁寶藩辦起正事來。

「轉載」秦瘦鷗《秋海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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