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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烏桕美詩七首:烏桕千株照眼紅,始知秋葉勝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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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烏桕紅葉美詩七首:烏桕葉紅秋意深,烏桕紅明映落霞
實際比楓葉更有一種質感之紅的,是晚秋早冬的烏桕葉子。因為烏桕樹的葉子比楓樹厚,且具有光澤。那菱形心形的葉子,更有一種溫婉的美。
烏桕是中國特有的經濟樹種,遍佈黃河流域以南,以長江流域的曠野山林最為常見。
為什麼說,烏桕樹是中國特有的經濟樹種呢,因為至少,在魏晉時期,烏桕樹巨大的功用,就是提取葉子的枝葉,作為紡織品黑色顏色的染料。而我們知道,中國自古是紡織大國,用天然草本作染料可以追溯上古。實際烏桕作為黑色染料的原料來源,可能遠遠早於魏晉。
而烏桕樹的名字來源,是烏臼,就是黑色的可以搗練織染的工具。
在民間,桑麻蠶絲布匹,染成黑色或者深色,耐髒,便於日常使用打理,這是常態,而烏桕也就是人們最為經濟和方便的選擇。
但烏桕的葉子,春秋兩季卻是紅的,春天是清新的嫩紅,而秋天是明豔的硃紅。烏桕樹木高大,可以高達15米,而樹葉樹冠優美動人,在南方,往往成為座標樹,家園樹,因為秋天,它是那麼的醒目。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西洲在何處,兩槳橋頭渡。
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
”魏晉 · 無名氏《西洲曲》
這是一首魏晉時代的江南民歌,收納進《樂府》。
丈夫夏天去西洲收集梅子,收集梅子寄往北方,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而我已經等到了早秋,我穿著美麗的杏紅色的衣裳,青春正好,雙鬢青青,等他歸來。
西洲在什麼地方?在遙遠的水鄉,那裡只有划船過去,那裡有橋,有通往北方的商路。
而我在家鄉的水塘邊的家園,日日等待,看到黃昏,倦鳥雙雙歸來,和煦的風,吹動著屋前巨大的烏桕樹,這是我們的家園,可是我愛的他,還沒有歸來呀。
那麼這裡生長矗立的烏桕樹,無論是野生還是人工種植,在魏晉時代,已經是家園最好的陪伴樹。女子在這樣的庭院,生活,隨手就可以獲得日常生活所必須的一些原材料。
烏桕肯定是其中一種,她必然知道,烏桕的功用。
順手攀烏桕,染做布衣裳。而棲息在烏桕樹上一種特殊的以烏桕果實為食的鳥,也喚作烏臼。這種鳥成雙成對,護家敏醒,烏桕樹和烏桕鳥,也就被稱為家園之樹,家園之鳥,象徵愛情。
隋唐的詩歌也有烏桕樹,往往和烏臼鳥並寫,可以知道,在江南,烏桕樹廣泛存在。
“巾子峰頭烏臼樹,微霜未落已先紅。
憑闌高看復低看,半在石池波影中。”
北宋 · 林逋《水亭秋日偶書》
林逋是北宋隱士,40歲之後隱居西湖。
他清貧曠達,在隱居時候,遊歷浙江山水,到過浙江慶元的巾子峰。巾子峰自古以林木多,有層次而聞名,針葉林落葉林綿延山巒,形成秋色特殊的斑斕美。
林逋是在山中的水亭欄杆邊,仰望山巒。
那麼最顯眼,不是青山,而是青山頂上,烏桕林在晚秋自然而明豔的紅。
仰望,藍天白雲,烏桕樹像紅霞一樣渲染山頂,但是最美的是,這樣的景色倒映在腳下的池水當中,形成了鏡面對照的美。
水中的烏桕樹形成水中的流霞,波光瀲灩。
我上文說過,烏桕葉子比楓樹葉子有質感,烏桕樹是一種燃燒火一樣的明紅,這種視覺之美,比楓葉的靜美,更能喚起人們內心的明快。
所以他是高看低看,
流連忘返
,簡直沉醉。
“三年逐客弄湘流,華氣遮欄兩鬢秋。
祇有荒寒江上樹,尚成詩句聚眉頭。”
宋 · 曾紆《烏臼樹 》
烏桕樹喜水,常常野生在江邊流水旁,且烏桕耐貧瘠。也就是在荒灘沙石之間,你可能看不到其它樹,而獨有烏桕能夠紮根生長。
那種獨立寒江,秋來紅樹的豔麗美,孤獨美,常常驚豔人們的視覺,給人衝擊感。
比如宋朝曾紆曾經貶謫到湖南永州,打動他的,就是這寒江秋樹的烏桕。
三年我像屈原一樣流放在湘水之邊,
青春不再
,兩鬢秋霜。
這裡什麼都不能吸引我,只有這江頭矗立的烏桕樹,一樹明紅,寒江獨立,讓我有了唯一的詩懷詩興。那烏桕紅,照亮了我緊鎖的眉頭。
正是這樣在寂寞中看到的烏桕,動了他的身世蒼涼感,所以他以江頭烏桕自比,另有好句“江邊石上
烏臼
樹,一夜水長到梢頭。”那長在石頭縫隙中的烏桕,日夜聽著流水,那憂心和相思如水,染紅梢頭。
“青蓮花白仙蹤遠,烏桕葉紅秋意深。
何用金槃擘麟脯,山餚濁酒可同斟。”
南宋 · 戴復古《 陳孟參陳明子同遊麻姑山》
麻姑山在江西,自古是道教名山,山勢秀麗連綿,萬木蔥籠 。
戴復古晚秋和朋友一起遊歷麻姑山,映入他視野的是,無數烏桕紅葉,秋山絢爛。
他在這裡,倒沒有生出仙人之想,因為這裡的烏桕如此紅而接著地氣,這不是仙境,這是人間最美的秋色,更勝仙境。
所以他說,用不著那些道家的金漿玉液,用不著富貴人家的山珍海味,我在這裡,看著這壯麗秋山,滿山紅葉,只需要和普通山裡人家一樣,普通菜餚,一杯濁酒,就是最好的
對這
山色烏桕的致敬。
這是一種感受山水的樸素情懷。因為烏桕是民間的,山水也是民間的,和麻姑仙人有什麼相關?
“
女蘿綠遍牽茅屋,烏桕紅明映落霞。
欲酌一尊澆磊塊,幾時邀子過田家。
”元末明初 · 倪瓚《寄養正 》節錄
倪瓚是元末明初的大畫家,那麼他對於自然景物,別有深入和審美。
晚年的倪瓚,更鐘情自然山水那種天真和生機,略去浮華,只要本真。
那麼他喜歡什麼樣的景色呢,都在這首詩裡。
我喜歡秋天的藤蔓,覆蓋了茅屋,我喜歡烏桕明豔的紅葉映著晚霞。
什麼時候,我邀約朋友你,一起回到家鄉,去看那烏桕在晚秋裡瀟灑明豔的紅。
“紅明”,是倪瓚對烏桕紅葉的精準描述。
那也代表他晚年,那顆向晚而在的心吧,比楓葉更壯麗。
“籬籩竹下鬥繁華,烏桕丹楓本一家。
細雨疏簾千種色,始知秋葉勝秋花。”
清 · 張英《雁來紅二首其一》
因楓樹,人們知道得較早,所以說起秋天,人們往往記得杜牧的楓葉名句,霜葉紅於二月花。
但是到了宋朝以後,烏桕在江南處處有之,其紅其豔不輸楓樹,所以往往烏桕和楓樹同時種植。
那麼楓樹的紅往往是沉靜的深紅,有些楓樹或黃或紫,而烏桕的紅,則是明紅,火紅。
在秋霜點染下,烏桕楓樹的紅絢爛在一起,形成各種紅的混雜,深深淺淺,更有視覺的絢爛。
張英寫,我開啟窗戶,看到雨中的楓樹和烏桕,呈現出各種不同的紅色,才真實領略了秋葉之美,勝過了春天的花,那種真實絢爛。
“秋林城郭畫圖中,烏桕千株照眼紅。
石壩遠回三疊浪,蒲帆橫截一江風。”
清 · 蔣士銓 《過豐城(丙寅) 》節錄
烏桕在宋朝之後,就被廣泛利用,烏桕葉子可以搗枝織染,種子可以制蠟,制墨,製作油漆,木材可以做車輛傢俱,而清朝也是人口增殖的階段,所以江南的很多山林,都種植烏桕,蔚為壯觀。很多人的家園真實感觸中,是少不了烏桕之紅美的,伴生著他們的家鄉記憶。
蔣士銓在經過江西豐城時,看到了城市郊區,成片的烏桕林,那千棵烏桕樹紅成一片火海,如詩如畫。在這樣兩岸烏桕的行船上,他感受到的是秋天輕快明麗的心情,在江風波浪中,欣然回鄉。
烏桕樹現在廣泛用於城市園林的觀賞和種植,那明紅樹葉在藍天底,將秋色渲染到熱烈。
而烏桕樹葉落後,有像梅花一樣的種子掛在枝頭,裝點清冬。怎麼看,都美。
初衣勝雪為你解讀詩詞中的愛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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