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影：教育斷想

尊重與縱容

我是一個水塘，你是一個水塘，兩者互相併立，互不侵犯。彼此尊重，水塘就變成了一個海，給人空間，實際是給你自己一片自由。尊重就是距離，沒有距離，即使是同林鳥，也會各自飛。

英國家庭對待子女是這種方式，讓成年子女獨立，子女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最多隻在出現特殊情況時幫助照料孫輩。中國家庭一般則是包養後代的後代，認為是應盡的義務和責任。

懲罰與獎賞

母親從未打過我，但母親總是冷眼看我，彷彿她一生的不幸都跟我有關，這是我18歲前的真實感受。18歲生日那天我知道了緣由，因為我是私生女，她得承受家裡、社會對她終生的懲罰。

有一年她的生日，我專程從英國趕回去，給她在鵝嶺公園大辦生日，她說那是我給她生我養我的獎賞。我別過臉，不敢讓她看到我眼睛紅。

我第一次聽到“黃金棍下出好人”這句話，是來自我的初中化學老師，他在家裡打逃學的兒子。老師宿舍就在我們的教室東北方向，有一坡二十多步的石階。他邊打兒子邊說這句名言。當時正是課間休息，他在氣頭上打兒子，不知石階下面有那麼多觀眾。

多年後，我遇到一個同學，說起舊事，她說化學老師的兒子考上重慶大學。

我女兒出生後，我給她講這個故事，她做錯事後，主動伸出手來，要我懲罰她。我沒有。我對她說，我會懲罰自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你在屋子外思過。

空間阻隔，讓兩個心繫一起的人，獨自思想，所發生的事，這樣的效果比體罰有用。

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從未得到過母親或是父親的獎賞。我也很少得到學校裡的獎賞。就像前段時期，有國內的雜誌約稿，說到他們有兩年一度的獎，我說我從未得過獎。編輯很吃驚。我是邊界外的人，從這一點來看，也未必不是好事。（

虹 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