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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記》、《漢書》誰更牛,從一個字的使用即可分辨出來

由 酺客 發表于 運動2022-04-01
簡介班固《漢書》區域性 | 來源:網路04從未認真執行過的“刑不上大夫”其實,就在這“不受刑”時間段內,還是可以找出不少“刑不上大夫”的反證:譬如公元前174年左右,江湖盛傳淮南王劉安要謀反,文帝大怒,把他抓起來遊街:“載長以輜車,令縣依次傳之

一個口和客是什麼字

每個文化、歷史類的作者,《二十四史》總是會讀過幾本的,而《史記》、《漢書》兩大瑰寶,更是文史愛好者的必讀書目。

有好事者,看到我的簽名“憑藉過硬的文化水平,混口飯吃”一說,就笑嘻嘻發難:依你看,《史記》和《漢書》,哪個更優秀?

沉吟良久,竟無法作答。

直至今日,受河南南陽一老友啟發,忽然靈光一閃,茅塞頓開。趕緊記錄下來,算是對好事者的答覆,也與各位文史愛好者探討。

《史記》、《漢書》誰更牛,從一個字的使用即可分辨出來

01

一字千金

秦時,宰相呂不韋組織門下食客修完《呂氏春秋》後,為顯示作品的精彩奇妙,無可增損,請人把全書謄抄整齊,懸掛於首都咸陽城門,宣告各諸侯國的“遊士賓客”,只要有人能增刪一字,便賞賜千金:

“布咸陽市門,懸千金其上,延諸侯遊士賓客,有能增損一字者予千金。”——魯迅《漢文學史綱要》

這便是“一字千金”的典故。

呂不韋的目的,顯然是想借此博名獲利,他的如意算盤打的不錯,巨大的轟動效應讓《呂氏春秋》和呂不韋的大名在各諸侯國中一炮打響,迅速走紅。

《呂氏春秋》經得起推敲,這事幾乎是可以確定的,但該書是真的不能“增損一字”,還是文人們敬畏呂不韋的權勢而無人敢出頭,就無史可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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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氏春秋》區域性 | 來源:網路

02

一件史實的兩種描述

自《呂氏春秋》之後,“一字千金”就成了後世史官們夢寐以求的寫作境界,能在修史上登堂入室到這等境界的,當首推太史公司馬遷。遷哥他老人家以其絕頂才華修出《史記》後,立刻就成了史書的標杆,引得後世無數才華橫溢的大文豪試圖追趕並超越之。

追趕的隊伍中,最負盛名的,當數漢明帝所器重的蘭臺令史班固。班固以一部堪稱斷代史典範的《漢書》,和太史公一起名垂千古,“班馬並舉”,一時瑜亮。

雖然不少學者認為《史記》、《漢書》各有優劣,不能輕易下斷語。但是從細處著眼,這兩部史壇鉅著還是能分得出一定的高下。

在這一點上,其實僅需比較兩人在西漢大臣“自殺”問題上的論述就可見分曉。

太史公在《史記·酷吏列傳》中說當時九卿(大概相當於現在的各部部長)犯死罪的一般都自殺,“少被刑”;而班固是說當時九卿犯死罪的“皆自殺,不受刑”。“皆”和“少”,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在牽扯到具體的歷史事實上,出入卻不小。那麼這兩位史官的說法究竟哪個更準確呢?我們來具體的梳理一下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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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公”司馬遷雕像 | 來源:網路

03

“大夫”受刑的發展變化

所謂西漢大臣的養節之風,追本窮源,可以直接追溯到西周時期。那個時候,正值“血統論”大行其道,雖然朝廷上起草並頒佈了《九刑》、《呂刑》等刑罰條令,但卻不用在大夫身上。大夫真有死罪,也是刑于朝而不刑于市。也就是說,大夫們決不會象狗一樣被牽出去,然後讓某個面目猙獰的癩痢頭阿三砍了,再將頭顱掛到城門上幾天,弄到人所共棄。

這種針對大夫的特殊待遇,在周朝衰敗滅亡後,隨之消失不見。之後,雖然孔家老二週遊列國時到處遊說“刑不上大夫”,但縱觀春秋、戰國,直至秦始皇一統天下,皇親國戚和士大夫們動輒被剜眼臏足的卻很多。

到了西漢初年,貴為開國元勳的韓信和彭越等人,也受了五刑,也就是先被刺字,再割鼻,再斬去左右腳趾,再鞭殺,然後砍頭,最後還要把骨肉細細剁碎了狼藉於市,供萬人踐踏。

所以說,在那時,公卿們若是不幸面臨牢獄之災的話,也就和普通老百姓沒有什麼兩樣了。

無論你做了多麼大的官,無論你血統多麼高貴,無論你爹是李剛還是李雙江,都是一樣的該打打,該刑刑,該受的凌辱一樣不缺。

依個人的感覺,這樣其實挺痛快、挺符合民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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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歌唱家李雙江與兒子李天一

這一現象直到周勃出獄後才有所改觀。

周勃曾貴為宰相,因故下獄後,一樣的免不了在大牢裡向獄卒們低聲下氣,受盡凌辱。後來平反出獄後,想想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滋味,忍不住浩嘆曰:

“吾嘗將百萬軍,安知獄吏之貴也!”——《漢書·周勃傳》

大儒賈誼一直主張“刑不上大夫”,遂趁機拿這事教育文帝。文帝覺得言之有理,便要求大臣們講究禮節,碰到這種情況的時候,保全自己的名聲要緊。由此也把早已遺落在塵埃中的西周那套禮節又重新搬了出來。

對於這段歷史,班固在《漢書》中有記載:

“是後大臣有罪,皆自殺,不受刑。至武帝時,稍復入獄,自寧成始。”

這套西周老黃曆又實施了多久呢?

周勃入獄大概是在公元前177年左右。按照班固的說法,從周勃事件後,大臣就不受辱了,直到武帝初年,寧成入獄,大受凌辱之後,這套老黃曆才又一次被中止。而寧成下獄大概是在公元前139年左右,所謂的公卿“皆自殺,不受刑”,也應該只是在這段期間內,因為在這前後,公卿下獄受辱的例子就多得數不勝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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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固《漢書》區域性 | 來源:網路

04

從未認真執行過的“刑不上大夫”

其實,就在這“不受刑”時間段內,還是可以找出不少“刑不上大夫”的反證:

譬如公元前174年左右,江湖盛傳淮南王劉安要謀反,文帝大怒,把他抓起來遊街:

“載長以輜車,令縣依次傳之”——袁樞《通鑑紀事本末》

堂堂一個皇弟,竟被塞進一個悶罐子似的囚車遊街,還是一個縣一個縣地輪流游過去,等游到雍縣時,縣令開啟輜車的封條一看,劉安早已被氣斷氣了。

兄弟都這樣,輪到外人時就更慘了,文帝后元年(即賈誼上疏後的十年),上大夫新垣平因為欺詐罪,下大牢不說,還被用上了廢棄已久的誅三族的酷刑!想想原先尊貴得不得了的上大夫一家,老老小小哭哭啼啼被牽去菜市口的場景,哪裡還有丁點尊嚴可言?

再往後,文帝十三年,太倉令淳于公下大獄。他的閨女緹縈隨父至長安,要求自賣為官婢以贖父罪,上演了一出“緹縈救父”的漢史大戲。雖然緹縈的父親只是個管理國家糧倉的七品官,但公卿受辱的例子還是由此可以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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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緹縈救父”插畫 | 來源:網路

05

《史記》、《漢書》論高下

看完了上述例子,再來比較一下班固的“皆自殺,不受刑”和太史公的“少被刑”。

從“一字千金”的角度來說,太史公的“少”字要精確得多,也要兢兢業業得多了。班固的“皆”字非但武斷籠統,而且有誤導世人之嫌。古人常有為一字捻斷數根鬚的,太史公雖說已受宮刑,沒有鬍子可捻,但在此字上沉吟良久,卻是無疑的。

《漢書》固然也是史籍寶庫中的一座豐碑,正如宋代的洪邁所說:

“《漢書》製作之工,如英莖鹹韶,音節超詣,後世之為史者,莫能及其彷彿。”

然而可以斷定的是,班固若也象呂不韋一樣布其書於城門,並懸千金的話,恐怕班固得窮死,還要欠一屁股債。

《史記》、《漢書》之高下,至此破案。

《史記》、《漢書》誰更牛,從一個字的使用即可分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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