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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由 涼州七里的歷史課堂 發表于 運動2022-02-10
簡介再說二人即將碰面,俗話說來者是客,再怎麼蠻夷也不犯不著小氣一桌子飯錢,更何況楚成王也很好奇:一個落魄公子卻有一群良才苦苦追隨,在近二十年毫無希望的歲月蹉跎中沒有散夥,反而名滿天下,甚至被宋襄公待以國禮,視為禮樂的希望,這對習慣了秀肌肉的楚人

周天子胙什麼意思

前言:齊桓公“尊王攘夷”的偉業令中原蠻夷俯首,導致晉文公除了替周王室料理家務事之外,一時找不到會盟的由頭。

當然,我們都知道“城濮之戰”,也許聽說過“踐土之盟”,楚成王的傾力陪襯成就了姬重耳的霸主榮光,然而所不為人知的是:城濮並非雙方的首次交手,早在重耳周遊列國之際就有過一次觥籌交錯和針尖麥芒並存的交鋒。

照例,先介紹一下兩位重量級選手和時代背景。

苦盡的姬重耳

此刻不能叫他晉文公,因為他還不是。雖然來年將在秦穆公的幫助下和晉國百姓的歡呼聲中順利回國,但對重耳來說現在只是流浪第十八個年頭(好數字),比劉備還慘上幾分,而在所有人看來(包括自己)依舊只是個看不到希望的落魄公子。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自從被手下灌醉並偷渡出齊國之後,重耳雖然重拾鬥志,前方卻依舊迷茫,想起來時由西往東,本著不走回頭路的原則那就一路向南吧。

冬去春來,一行人途經曹宋鄭三國之後接近了楚國,這是傳說中的蠻夷國家,中原諸侯們畏之如虎,卻連桓公也有負眾望未能動得了他們一根汗毛。此刻桓公已死,宋襄公在泓水撲街,一時間中原諸侯群龍無首,而鄭國的倒戈對於禮樂集團而言則是個危險的訊號。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至於楚王熊惲,齊桓公視之為勁敵,宋襄公則認定為小人,商人和市民都在傳說著他的殘暴和狡詐,如果這些都是道聽途說的話,那重耳能直接感受的就是楚國對中原躍躍欲試的威脅。

楚國的國境就在眼前,一支儀仗隊也出現在地平線上,他們是來歡迎我這個落魄公子嗎?多虧宋襄公贊助了二十輛車子,不然楚人看到的就是一群乞丐了。

楚成王:被遮住光芒的一代雄主

三十五年,楚伐隨。隨曰:“我無罪。”楚曰:“我蠻夷也。”——《史記。楚世家》

被中原諸侯成為“蠻夷”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叫就叫吧,楚國上下從來不覺得慚愧,相反他們的家風一貫如此,成王的老孃是父親從蔡國搶過來的息媯(即桃花夫人),本人也活得隨心所欲,要麼遊獵不歸,要麼不理朝政,其孫子楚莊王即位之初也頗有乃祖“先玩幾年再說”的風範。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楚國對中原的新月狀包圍

但這些都只是表象,孩提時期就殺兄奪位的楚成王顯然不會是什麼溫文爾雅的善茬,而能夠在召陵和城濮跟齊桓晉文這兩大霸主叫板,也必定是一方豪雄,《楚史》就稱他“強硬如挾雷帶電,詭譎如翻雲覆雨”。在名分上,不同於父輩與周王室的形同水火,楚成王終於得到了一塊夢寐以求的臘肉(胙),算是勉強得到了認可。他在位期間楚國闢地千里,兵鋒直指北方,這也是中原諸侯們選擇報團取暖的直接原因。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秦王虔誠領取的五花臘肉就是胙肉

毫無疑問,當了兩次亞軍的楚成王也是一位當世雄主。

再說二人即將碰面,俗話說來者是客,再怎麼蠻夷也不犯不著小氣一桌子飯錢,更何況楚成王也很好奇:一個落魄公子卻有一群良才苦苦追隨,在近二十年毫無希望的歲月蹉跎中沒有散夥,反而名滿天下,甚至被宋襄公待以國禮,視為禮樂的希望,這對習慣了秀肌肉的楚人看來幾乎不可想象,他究竟有何等魅力呢?

所以,促成這場聚會的既是造化弄人的天意,也是好奇心所致。

遂如楚,楚成王以周禮享之,九獻,庭實旅百。——《國語·楚成王以周禮享重耳》

,楚成王不光派出了迎接隊伍,還祭出了跟宋國待遇一樣的諸侯會面排場——九獻。

尷尬的楚國,惶恐的重耳

“上公饗禮九獻,諸伯七獻,子男五獻”——《周禮·秋官》

“九獻”時周禮中的禮節,具體環節已不可考,其實也就是九次獻酒,是禮儀中是最隆重、規格最高的那種,天子招待“上公”或者諸侯之間的接待。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話說這玩意兒在史冊上也就出現過兩次,還都楚成王有關,去年剛剛在鄭國吃了這麼一頓飯,可能感覺倍有面子,這次就依樣畫葫蘆,超水平發揮了一次。這種超規格待遇則有點類似於現在的攀比之風:老對手宋襄公爬起來也要招待的貴賓,楚國又豈能有失大國氣度?所謂“庭實旅百”並非什麼刀斧手,而是琳琅滿目的美酒佳餚。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看圖,熊惲的“天子”級別服飾

但熊惲還是忘了一點,楚子(楚國原爵位)僭越稱王已經有大半個世紀了,理論上是與周天子平起平坐的存在,那這回到底是平輩而交,還是天子接見諸侯呢?他肯定沒想這麼多,也許場面好看就行,看來後人所言的“沐猴而冠”竟然早有淵源。

公子欲辭,子犯曰:“天命也,君其饗之。亡人而國薦之,非敵而君設之,非天,誰啟之心!”

而重耳則是惶恐的,一路上習慣了閉門羹,他覺得自己配不上這頓飯,還好舅舅狐偃給了一個完美的解釋:您逃亡在外,而楚王高高在上,他能夠如此客氣的唯一理由就是天意,又何必逆天而行呢?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重耳想想也對,又不會吃虧,能吃就吃,能拿便拿,索性心安理得吧。但現實點說,這其實是一個“造勢”的完美場景,我們可以將楚王理解成春秋的巴菲特,而重耳就是第一個共進午餐的人,還TMD免費。

很快,豐盛的國宴證明了楚王不需要尷尬,晉公子更不必惶恐,這將是一場載入史冊的飯局。

問得唐突,答得精彩

這頓飯史冊上只用了“既饗”二字就跳了過去,想來沒什麼好說的:楚王畢竟只學了一點禮樂皮毛,遠達不到後來秦穆公吟詩言物的水準,估計九次敬酒耽誤了不少時間。重耳或許有些失落,對面的楚王不超過五十歲(按照他老爸搶親的事件推算),卻已經在位三十八年,能與齊桓公分庭抗禮,對宋襄公戰而勝之,威名赫赫,而自己還是個漫無目的地流浪者。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酒足飯飽之後,楚王突然打了個酒嗝,隨後問了一句奇怪的話:

“子若克復晉國,何以報我?”

沒有免費的午餐不假,但這也未免太直接了,果然蠻夷還是蠻夷,不就是一頓飯嗎?重耳的腹誹也將他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他甚至來不及組織語言,於是走到堂前跪拜磕頭並說了一句客套話:

“美女和寶物,您多的是,象牙和犀皮革等稀罕物也是貴國的特產,我在晉國能看到的都是君王剩下來的,又叫我用什麼來報答您呢?”

楚成王顯然沒聽懂話中的恭維之意:我都已經誠心誠意地問了,你居然用一句“沒錢”來打發我?這顯然不是楚人的思維方式,於是又問到:你說的沒錯,可我還是想知道。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重耳唯一做過的“承諾”:老婆,二十五年之後我要是沒回來你就可以嫁人了

重耳並不開心,這十九年一路走來,他辜負了翟國的原配和齊國的新夫人,令齊桓公和宋襄公的投資看不到希望,卻從未輕易許諾過什麼:這是智者的策略,也是強者的尊嚴。他強行摁下心中不快,並鄭重其事地告訴楚王: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若以君之靈,得復晉國,晉、楚治兵,會於中原,其避君三舍。

這就是“退避三舍”的典故,後人理解為一張空頭支票,其實不然:淝水之戰中苻堅僅僅給北府軍騰出個戰場就導致了崩盤,這九十里的戰略縱深豈能忽視呢?

楚王很滿意這個答覆,但重耳後面的話令他的笑容自此凝固。

若不獲命,其左執鞭弭,右屬櫜鞬,以與君周旋。

重耳的意思是,如果這樣還不能得到您的原諒的話,那我這個老頭子也只好親上戰場奉陪到底了!這話我是聽著舒坦,但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楚王又該作何反應?

楚王的氣量

熊惲還沒來得及表態,手下的小弟倒是一個沒忍住。

令尹子玉曰:“請殺晉公子。弗殺,而反晉國,必懼楚師。”

令尹即是宰相,這位子玉也是泓水和後來城濮的主將,楚國當仁不讓的頂樑柱,性子急是他的一貫作風,在酒席上他直接發難:他將是楚國的災星,請現在就幹掉他。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按照後來的思維方式,這是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案,甚至還有現成的藉口——不禮貌(不遜),但楚成王王卻哈哈一笑:如果楚軍有害怕的事物,那一定是我不修功德所致,如果這樣的話,那殺了重耳又有何用呢?他接著說:

晉公子敏而有文,約而不諂,三材待之,天祚之矣。天之所興,誰能廢之?

他否定了子玉的提議,卻認可了重耳的潛在威脅,看著這位落魄而不卑不亢的晉國公子,能夠走到今天並出現在楚國絕非偶然,他突然想到了未來的奇妙可能,如果未來終有一戰,那應該是天意吧,豈能為難一個有上天眷顧的男人?

隨侯子玉又提出將重耳的追隨者(三材)扣下來,這回輪到楚王嚇一跳:這麼大的人情都做出去了,你居然還有這種生孩子沒屁眼的建議?

史冊上並未記載現場如何收拾,總之這段插曲之後重耳一行在楚國心安理得地待了四個月,可能是沒地方去,更可能是吃定了楚王的大度。這又是一段樂不思晉的日子,直至有一天楚成王興高采烈地告訴重耳,能幫助你的人在西邊,而他現在正滿世界地找你。

這個人自然是秦穆公,在受夠夷吾的出爾反爾之後,晉太子圉在人質兼女婿身份上的叛逃令他徹底暴走,當下很後悔過去的決定,所以決定吧重耳找回來再碰碰運氣。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之後的行程一帆風順

楚成王這次沒有再節外生枝,而是反覆叮囑重耳保重,好好一路向西(子其勉行),還送了一堆禮物(厚幣以送),看來雙方對那天的小小衝突都沒放在心上。

至此雙方的第一回合結束,重耳在言語上略勝一籌,楚成王則贏在氣度,貌似是個平手,顯然細看卻另有千秋。

本質:試探和反試探

回到前文提及的好奇心,可知楚王的問話絕非無的放矢,他除了想見見活著的傳奇之外,更想了解一下對方的斤兩了。

何以為報是個簡單的問題,也是一道難題,信口開河是輕浮,緘口不言那叫愚笨,扣扣索索則會徒惹笑柄,其中任何一種都可以令楚王晚上睡個好覺:此後中原再無敵手了!

而重耳答覆的高妙之處在於,怕是沒有更好的回答了。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十八年後,他們才知道自己所追隨的人竟然如此優秀

既然楚王發問的前提是回國繼位後當如何報答之,那就必須提前代入晉侯的身份來回應,這個分寸感太難把握:弟弟夷吾曾以河西五城為條件請穆公幫忙回國,導致河西淪為秦邦,這是有負於國家;不夠響亮則有負於自己,君王豈能輕易讓步?不回答則有負於苦苦追隨的賢士們,你們的主公並不自信。

之恩圖報是禮,言出必行是信,哪怕是君王也不能例外,既然財貨和感恩不能令對方滿意,那就許諾一個不可知的“退避三舍”吧!這是一個優秀君王所能給出的最大讓步,是恰到好處的讓步,因為沒有損害國家利益。而“與君周旋”則彰顯了自己的底線,哪怕寄人籬下,哪怕形勢所逼,依舊不能在原則問題上退步絲毫!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想來此時,重耳的追隨者們當熱淚盈眶了吧。

而重耳同樣是好奇的,他想看看這位熱情而又突兀的楚王究竟是何等人物,來日若有一戰,又可堪成為對手。

當然,答案是肯定的。

結語:值得尊重的對手

雙方都看到了想知道的東西,然而交鋒卻並非平手,因為這是一場不對等的對話。

禮待與否,幫不幫忙,添不添堵,其實楚成王都不會有什麼損失,而重耳則是用生命去試探對方的氣量:這裡畢竟是楚國,不是講究忒多的中原。倘若對方暴起發難,那十九年來的顛沛和隱忍都將白費,自己也會成為史書上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反面教材。

所以不得不佩服重耳的智慧和勇氣,在面對挑釁時能夠給予最漂亮的答覆和最果斷的回擊,他並不是自尋死路的傻瓜,只是順心而為罷了;也沒有人能替他想出這般優秀的言辭,此等素質專屬於堅毅睿智的君王。

晉文公和楚成王的雙雄會(一):酒桌即戰場,心態分勝負

所以,筆者認為重耳更勝一籌,這似乎也預示了未來城濮之戰的結局。

楚成王也不是輸家,不要怪他不合適的問話,這多半是文化和心性所然,而非不懂禮數。我們能看到的是後世曹操面對劉備時那種“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的惺惺相惜,沒有對手才叫寂寞,這是一種幾乎失傳的氣度。

至此,後人又何忍將楚成王視作蠻夷呢?他不擅禮樂,卻胸有江河,喜歡直來直去,卻也不失可愛之處,如果後人將優秀的禮樂文化僅僅視同於繁文縟節的話,那誰才是真正的蠻夷呢?

PS:下一節將說哪一段非常明顯,你不一定能猜到我的角度,但現在能證明你已經看完全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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