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箭似雨，矢如蝗，鐵血丹心，萬夫神勇震襄陽

時年四川釣魚城已破，蒙軍轉戰襄陽。忽必烈令大將阿術、劉整率十萬大軍進攻，嚴令一年內破城。大宋守將呂文德彼時尚與丞相賈似道交好，遂奏請加派兵力、備齊軍械、物資並以七萬兵馬與蒙軍對峙，雖幾次險象環生，最終化險為夷，襄陽得以保全。

期間大俠郭靖屢率家人親信及江湖豪傑守城相助，深得守將呂氏兄弟信賴。後蒙哥身死，忽必烈北歸，襄陽才得以喘息。郭靖深諳岳飛武穆遺書兵法之道，趁此時佈下口袋陣，雁字陣等，又依地利壘築大量工事，儲存糧食。

待忽必烈北伐爭回皇位，再到襄陽，發現此地已是一座金湯之城。幾次攻打不下，卻折損兵力逾萬。大宋降將劉整獻計曰，可於襄陽城池附近修築城圍，斷宋軍旱路補給，再佯攻其漢水對面樊城，樊城如向襄陽求援，呂文德必派援軍於水路出兵，此時便在漢水以鐵索橫江，使其戰船進退不得，此時便令快船、炮艦以火襲之，則襄陽水軍定然盡毀，水路補給便也斷了。再遣人賄賂大宋官員，於朝廷散佈流言，汙衊呂氏兄弟通敵斂財，皇帝必然不喜，二人或調離或失寵，不出一年，則襄陽城可破也。

忽必烈信之，照劉整計謀施為，果不其然，襄陽水軍全沒，朝廷亦減少對襄陽兵力物資補給，偶有幾次援兵，又被擋在城圍之外。郭靖得知此事，命人密掘地道，又散盡家財，換回補給入城。

不久後，呂文德與賈似道交惡，病後憂鬱而死。其弟呂文煥接守將之位，便交出令符，請郭靖全權排程。郭靖指揮兵馬及天下豪俠，數十次打退蒙軍進攻，城內兵馬卻也折損過半。然城中物資緊缺，小小地洞補給遠遠不足。

蒙人此時提出休戰，道是已派使者到臨安談和。於是在城外陣前兩百丈處設榷場，可使宋蒙兩國在此互市。蒙人願意以牛羊肉等物換大宋織物茶葉鐵器等。襄陽百姓久來食不果腹，難沾葷腥，自是人人願意。呂文煥見榷場設定離城牆甚遠，不虞有詐，便欣然同意。蒙人倒也誠信，只要宋人拿物件到市場上來，便是成色再差，也終究有人出價收走。不出三月，此榷場已是頗具規模。

黃蓉勸誡郭靖道，這一定有蒙人重大圖謀。郭靖又何嘗不知，只是現在既看不出什麼弊端，百姓又得了實惠，確實不知怎麼勸呂將軍。又隔幾月，蒙人派使者對呂文煥說，

堆於

榷場的物資經常被小偷光顧，希望漢人加強巡視。蒙人則在榷場周圍打下籬笆樁，蓋上帳篷以保物資周全。郭靖勸呂文煥說道，蒙人狡詐，此時提此要求，萬不可答應，定要分析利弊，再做回覆。呂文煥則道，我等當以百姓生存為要務，萬一惹怒蒙人，關閉榷場，又有多少百姓生存難以為繼？郭靖不好再勸，暗地裡囑咐將士及武林豪傑做好迎戰準備。

誰知接下來數月都是平安無事，黃蓉卻越發覺得不對勁，令人在城後佈置炮火，以便突圍。蒙漢交易近十月，某日凌晨，忽而鑼鼓喧天，炮聲大震，蒙軍又開始攻城。郭靖與呂文煥披甲上陣，立於城頭。宋軍經郭靖調教，早是訓練有素，勇猛無比，隨即出城列陣迎敵，片刻便將敵軍先鋒部隊打得落花流水。郭靖命人鳴金，不準追擊。蒙軍退至榷場前便駐足列陣。

不一會，天上有火球急速而降，砸在城頭之上，這火球威力之大，平生未見。一丈餘厚的城牆，只要被砸中，頃刻間石屑紛飛。郭靖大叫不好，知道是蒙人的攻城車到了。只是以前所知蒙人攻城車最遠攻擊距離不過百丈，絕不會有今日如此威力。他定神一看，投石車便在榷場後面，隨即高喊道，將士們，隨我出城把攻城投石車給砍了。令呂文煥於城頭指揮抗敵，自己則親率五千餘騎江湖高手及勇猛將士衝出城外。

眾人殺到榷場，卻發現市集內遍佈一人餘高的巨大木樁籬笆，戰馬無法越過。市集後十餘臺投石車正向襄陽城內投擲巨石、火油。蒙軍見郭靖等人受阻於榷場木樁，便以重弩攻之。頃刻間，宋軍死傷過半。郭靖心急如焚，情知投石車如此攻擊下去，不出半日，襄陽城牆必灰飛煙滅，城內也將一片火海。

他縱身下馬，雙掌齊出擊向木樁，饒是他內力渾厚無比，掌力剛猛絕倫，也打到十餘掌後，才將腰身粗的木樁打斷幾根。時間緊迫，他無暇再毀其他木樁，上馬從缺口處躍過，直奔投石車而去。眾人亦隨他魚貫而過。不想剛衝得幾步，戰馬紛紛嘶鳴倒地，原來蒙人在榷場地上灑滿了鐵蒺藜，馬蹄一旦踩中，便是寸步難行。眾人只得棄馬，徒步向投石車靠近。

宋軍失去馬匹衝力，蒙人重弩便又是一輪齊射，郭靖揮劍盪開，義子郭伐北，徒兒武修文、武敦儒兄弟，女郭芙、婿耶律齊夫婦，及黃蓉、郭破虜母子緊隨其後，餘人又有大半被射殺。

蒙軍如潮水般不斷湧向幾人，郭靖展開輕功躍出包圍，殺到投石車下。卻見那投石車比以往見過的大了數倍不止，全部由水桶粗的圓木製成，木外以鐵皮包裹，連結之處以鐵板、耙釘等物牢牢固定在一起。以往蒙軍的投石車較小，承重連結之處往往以粗繩捆紮，郭靖教宋軍砍斷粗繩或以火攻，便可毀掉投石車。如今他雖到了車下，卻發現毫無下手之處，急迫間，持寶劍向車子砍了幾下，發現難以砍斷，只好砍殺操縱投石車計程車兵。郭破虜等人趕到，也紛紛砍向車下兵卒。

好在這投石車巨大，裝投一次耗時頗長，呂文煥和城內軍民趁機用破磚爛瓦堵住城牆缺口，蒙軍一時倒也沒能攻進城內。郭靖見敵軍越殺越多，不由暗暗心焦，時間一長眾人內力耗盡，便是百死無生的結局，投石車不毀，襄陽城破便在今日。

他稍加思索，提氣縱上投石車，想要找到蒙軍將首阿術，擒住他再作道理。哪知阿術與郭靖交手十餘載，深知他武功蓋世，躲在大營不出，要漢人降將劉整在陣前指揮。郭靖右手持劍，左手出掌，一路殺向劉整中軍。蒙軍雖前仆後繼，卻終擋不住郭靖神威。劉整在馬上看見郭靖向自己靠近，只有數丈之遠了，也是慌亂無比，正要縱馬逃走，郭靖便如天神般從空中直撲而下。劉整待要抵抗，已是不及，只覺得脖子一緊，已被郭靖抓住。郭靖命其令蒙軍退兵休戰，誰知蒙軍雖見主將被擒，卻並不停手，郭靖見這賣國賊既然無甚用處，便揮劍斬了他腦袋，別於腰帶之處。

劉整既死，蒙軍卻未大亂，幾名千夫長接替指揮。郭靖心知再去斬殺千夫長既無意義也無體力，便殺回去與郭破虜等人匯合。郭芙和武氏兄弟內力較弱，已是強弩之末，渾身是血，傷痕累累，耶律齊、郭伐北拼全力護住幾人，黃蓉頭髮散亂氣息紊亂，看樣子也是精疲力竭，其餘好漢和宋軍將士皆已傷亡殆盡。

遠處的投石車還在投擲巨石，郭靖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蒙軍雖困住幾人，卻也是傷亡慘重，是以將幾人團團圍住後不再進攻。幾人背靠背圍成一圈，得以片刻喘息，郭靖閉目冥想，苦思破敵辦法。忽然間，他長嘯一聲，叫道：伐北，託我上去！腳踩伐北雙手，伐北向上猛抬，便見郭靖身子拔地而起，躍出三丈來高，在空中轉了一圈，落下地來。他令道：耶律齊，保護芙兒等人，伐北、破虜，隨我來。

三人一路向北砍殺，雖短短几十丈距離，也是頗耗內力，用時甚久。待到最北的投石車處，郭靖命二人護住自己背後，將劍插於地上，雙手抵住投石車，大喝一聲，發力猛推。這巨型投石車重愈幾千斤，以郭靖的力道，竟也只推得微微晃動，郭伐北已明白義父用意，便要援手幫忙，郭靖怒道：守住我後背，我若中箭死了，襄陽就完了。郭伐北只得含淚回身殺敵。

郭靖身負九陰真經和全真心法絕世內功，此刻已毫無保留，十成功力盡皆用上，但見他額上青筋暴起，頭頂氣霧繚繞，雙目、雙鼻、雙耳鮮血迸出，手臂肩膀咯咯作響，一連大叫十餘聲，不斷催動內力，投石機終於緩緩倒下，

最北

一座一倒，便砸向下一座，如此這般，十餘座投石機盡數倒地。那投石機委實太重，一旦倒地，中間承力的關節便紛紛崩裂，癱散一地。

襄陽城頭呂文煥及將士見投石機已毀，頓時精神大振，令火炮攻擊木樁籬笆，怎奈距離太遠射程不夠。於是大開城門與蒙軍正面交鋒。宋軍士氣已旺，蒙軍氣勢漸弱，此漲彼消，蒙軍不敵，倉惶退去。怎奈這榷場的木樁和鐵蒺藜既能阻擋宋軍進攻，自然也能防礙蒙軍逃命。蒙軍大量兵馬堵於木樁之前被斬殺。呂文煥令三千精兵追擊，接應郭靖等人回城。此時郭靖已近元崩，癱軟萎地，郭伐北負起義父，郭破虜護住父親背心，三人一點點向榷場挪動。

蒙軍數萬人早被郭靖神力嚇得目瞪口呆，耶律齊趁亂護著黃蓉等人也退向榷場。宋軍精兵追殺蒙軍殆盡後，開始持戰斧砍伐木樁。遠處蒙軍則以重箭射之，那重箭箭桿長約半丈，箭頭重愈半斤，人以腳蹬弓，雙手持弦，射程可達數十丈，凡中箭者，人馬皆斃，尋常盾牌盔甲亦難以抵禦。宋軍擠於榷場木樁前，頓時傷亡大片，但眾人感念郭靖恩德，竟無一人後退，發瘋似的狂砍木樁。

那木樁連郭靖以降龍掌力都難以摧毀，何況尋常兵士？是以除砍得木屑紛飛以外，並未殺出更寬的道路。郭伐北、郭破虜與耶律齊等人匯合後，且戰且退，終於到了榷場木樁邊。宋軍眾人慾棄馬持盾進榷場護郭靖一行出來。郭伐北揹著郭靖，行動不如往常便利，眼看便要衝出木樁缺口，卻被蒙軍重箭射穿小腿。他倒地前，奮力將郭靖拋到木樁之外，宋軍立刻有十幾人將鎖子甲和鑌鐵盾護住郭靖全身。那重箭射穿郭伐北小腿後，竟餘力未消，深深插入地下。耶律齊、黃蓉等人已悉數透過木樁缺口，蒙軍追兵蜂擁而至。郭伐北動彈不得，便欲自刎。黃蓉狂叫道：斬了左腿！

當夜，郭靖服食九花玉露丸後強打精神，立刻請呂文煥前來議事。呂文煥道是襄陽城牆毀損大半，現以草木瓦石壘之，也就虛有其表而已。

郭靖道：我曾以為投石車再厲害，所攻距離也不過百來丈，兩百丈以外便萬難企及。今日見蒙軍投石車幾達半里有餘，實是前所未見，不可想象。呂文煥道：郭大俠不必憂慮，先安心養傷。我襄陽被困十數年，卻固若金湯，今日只是稍顯狼狽而已，不必過於掛懷。

郭靖道：我今日殺了劉整這個賣國賊，也算心中出口惡氣。但韃子滅水軍、築城圍、建榷場、打木樁、撒蒺藜，再以巨型投石車攻城，種種算計卻實在可怕。當日我見榷場距城牆尚有兩百丈開外，便沒多想韃子是想以投石車攻城，實在是大大的失誤。

呂文煥道：韃子建了這麼大的投石車，又豈是誰都能預料到的？郭大俠不必自責。郭靖嘆道：今日運氣尚好，韃子從未想到有人能推倒投石車，是以每座之間距離甚近。今日他們吃了一虧，必不會再犯如此錯誤。

呂文煥讚道：若非郭大俠神功蓋世，世上又還有誰能推得動？郭靖慘笑道：韃子吃一塹長一智，他日只需將投石車相距五丈以上，再以長

釘定

於地上，便多十個郭某又有何用？刀砍不動，火燒不透，端的是難辦啊！

呂文煥道：今日你手刃賣國賊劉整，又發神力毀了投石車，韃子便想修復，至少也要十日開外。只要榷場木樁不拔，蒙軍也難大規模進攻。將士們現今都士氣昂揚，近日只需好好警戒巡守，修補城牆，料想不會有什麼大戰。郭靖落寞道：但願如此，但十日之後又當如何？

呂文煥道：只要樊城不破，蒙軍便有所顧忌，未必敢全力攻我襄陽。郭靖深知兵法，知道襄陽城破只在朝夕，不忍戳破，便道：呂將軍還是想想將來如何安置襄陽百姓吧。

呂文煥離開後郭靖喚妻子黃蓉扶他去看義子郭伐北。此時郭伐北失血過多尚未醒來，左腿齊膝蓋處已全部斬斷。黃蓉淚流不止，抱著丈夫胳膊哭道：這孩子真是可憐，從小無父無母，拜了我們當爹孃，我們卻不能照料他周全。郭靖道：今日他若非救我，也不至受如此重傷。芙兒他們幾個怎樣？

黃蓉哭道：破虜尚好，大小武都是些皮外傷，耶律齊力竭昏死了，芙兒她，她，左右手手筋都斷了，這輩子只怕再也不能使力了。郭靖嘆道：這便是報應，只當還了過兒的舊債！

他坐下摸著郭伐北頭髮、臉龐嘆息道：北

兒自

拜了我們，就沒過過一天舒心安穩的日子，得想個辦法送出城去，讓他下半輩子隱歸山林，做個自在的閒人罷了。黃蓉道：北兒忠孝當頭，性子又是最為剛烈，你要他棄你出城，那是萬萬辦不到。

郭靖道：我自有辦法。當下提筆寫道：破投石車之法。寫了兩頁信箋才停筆。黃蓉道：這投石車這麼難破麼？郭靖淡然笑道：只有前幾句是真的，後面全是畫蛇添足的廢話。便是要北兒一時看不懂精要所在，他便無暇思考，乖乖出城了。黃蓉道：原來靖哥哥也會使詐了。郭靖道：全憑夫人教導有方！黃蓉道：你我都知襄陽城破只在旦夕之間，你有何打算？郭靖神情肅穆道：你隨我來。

二人到了府衙前坪，地上堆放滿是屍體，左邊是江湖英雄，右邊是大宋官兵，怕是共有數千具之多，都是今日宋軍在戰場上搶回來的。坪內設定了香案，奸賊劉整的頭顱供在其上。

郭靖指著地上的人哽咽道：這位是‘平地一聲雷’黃大俠，他慕我夫妻之名而來，到這已經三年了，我們還為他接風設宴，痛飲通宵。這位是‘霸王開碑手’劉達，天生神力，豪氣干雲。那日來時見我便拜，說道小人效力來遲，今日見了英雄，願供牛馬驅策。這位的功夫自成一派，來時名叫鄭十三，原是個鐵匠，求你我賜個響亮的名字，你便叫他鄭鐵生，還記得吧？這位‘鐵甲神龍’彭開順，一身的橫練功夫，號稱刀槍不入，在山東一帶甚有名頭，初來時還要和我比試功夫，是耶律齊和他對了三掌，他才心服，現在卻被韃子重箭貫胸而亡。還有這位、這位你都認得吧？這些好朋友原本都活得好好的，衝著我們名頭而來，卻留下冷冰冰的屍體而去。死的死、傷的傷，城內現在也沒幾個江湖豪傑了，我們夫妻卻還活著！

黃蓉何等聰明，聽郭靖說話語氣，便知丈夫心意，淡淡

的道

：你在哪我便在哪，你幹什麼我也幹什麼，你也不用勸我了！郭靖望著妻子眼睛道：蓉兒，我知道！人若真有魂魄，我倆會不會又騎著小紅馬，帶著雙鵰馳騁在草原上呢？黃蓉笑道：一定會的，我便還扮做個小叫花子，整天靖哥哥、靖哥哥地圍著你叫喚，騙你為我花錢，呵呵。郭靖道：那也很好！我們去安排破虜和芙兒，不必讓他們知道我元崩破功之事。

次日郭靖正與呂文煥升帳議事，斥候忽報蒙軍在拔榷場木樁籬笆。郭靖道：那是要大軍進攻了，清乾淨這些樁子也就一兩天功夫。呂文煥急問如何是好？郭靖不答。又有斥候來報，樊城火起！呂文煥原本還指望樊城水軍馳援襄陽，此時不由心頭大驚，急忙忙和郭靖趕上城頭眺望。但見漢水對面樊城濃煙滾滾，火勢熏天。不多時，斥候又報：樊城守將範天順戰死！城破，韃子正在屠城！呂文煥癱軟在地，囔囔道：襄陽不保，襄陽不保，呂某千古罪人啊！

郭靖在城頭來回踱步，暗思應對之法。如今韃子十萬大軍近在咫尺，襄陽守軍不足三萬，兵力懸殊，城牆已毀形同虛設，城是一定保不住了，如何保住滿城百姓才是首要之計。自丘處機傳鐵木真道家教義後，鐵木真令蒙人貴族、將領皆習道教，是以蒙人在征戰中不再動輒屠城，但遇到久攻不下、誓死不降、令其主將陣亡的城池，那便一定會屠個乾淨。

宋軍沒有城牆依仗，騎兵戰力遠不敵蒙軍，要突破城圍送走滿城百姓更是天方夜譚。郭靖想了一陣，無甚頭緒，瞥眼見呂文煥伏地哭得腸子都快斷了，心有不忍。城頭上兵士們雖還是站得筆直挺拔，但眼神似乎迷茫空洞了。郭靖心裡嘆道：何必再讓這些人白白送死？

黃蓉擔心丈夫破功後身體有恙，也走上城頭來，見樊城一片火海，瞬間也是萬念俱灰。二人立於城頭良久不語，眼睛一會看著對方，一會又望向遠處。郭靖伸手握住妻子，黃蓉用力迴應著他。

黃蓉忽道：靖哥哥，你看韃子營帳的帥旗是不是換了？郭靖內力盡失，目力不能及遠。便道：換了誰的帥旗？黃蓉道：只看得見是黃色，不是先前的紅色。

郭靖疑道：難道是忽必烈來了？快請‘金眼雕’姜大俠上城頭來，不管他傷愈沒有，抬都抬上來！不一會兵士抬著‘金眼雕’上城，郭靖抱拳道：勞煩姜大俠看看對面帥旗是什麼樣子？那‘金眼雕’目力異於常人，有隔江觀書的本事。他運氣凝神極目而望道：黃色帥旗，沒有名字，只有圖案。說罷便喘息不止，不再言語。郭靖急問道：什麼圖案？畫的什麼？‘金眼雕’頓了一下問道：這什麼圖案很重要麼？郭靖道：極是重要！‘金眼雕’慘笑道：既是如此，姜某便先行一步了。

郭靖沒有留意他說話語氣，只是等他回答。半晌之後‘金眼雕’道：上有兩隻雄鷹，下有五匹駿馬。郭靖又問：旗杆高約幾丈？‘金眼雕’道約四丈。郭靖心中暗喜道，正是韃子皇帝規制。‘金眼雕’問道：郭大俠還有何要我看？郭靖道：沒有了，有

勞姜

大俠。‘金眼雕’艱難拱起雙手抱拳笑道：甚好，今世結識郭大俠，又能並肩作戰，姜某此生無憾，來世若還有緣，再喝酒殺敵，圖個痛快！說罷口中鮮血溢位，已然向西而去。

郭靖右掌抵他背心，想傳內力救他性命，哪知剛一運氣，丹田疼痛如絞，頓時抽搐在地，口中還道，蓉兒，快給他九花玉露丸！黃蓉急忙扶起郭靖，含淚道：姜大俠已經走了。郭靖垂淚道：是我殺了姜大俠！他曾言神眼通這門功夫極耗內力，他是自毀元神來看這一眼的。黃蓉道：不用傷心了，助我們守襄陽的豪傑死了何止千人。現下你有何計策救滿城百姓？郭靖道：扶我下去，叫人把呂將軍請來議事。

郭靖囑咐呂文煥如此這般這般，呂文煥只是搖頭，郭靖怒道：襄陽百姓數萬性命比不得你呂將軍區區虛名？呂文煥

只道願

一死報國。黃蓉在一旁笑道：也好，此非常時刻，便殺了你再做道理！叫人寫了降書，再蓋了你的大印送去蒙軍營帳，教你死了也做個賣國賊！呂文煥只好應允。

————首發愛文者網武俠小說《無定骨》作者：大漠沙如雪。歡迎閱讀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