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下菜碟是技術活，芳官被打，柳嫂的廚房被砸，皆因下錯碟子！

或有人問：何為江湖？

答曰：有人的地方就叫江湖。

人是一種複雜的動物，以至於江湖變得更為錯綜複雜。賈府上上下下，不用人教，人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主，莫怪世道炎涼，亦談不上勢利，這是必備的生存之道。從三等豪奴到權傾一方的王熙鳳，誰玩砸了誰沒飯吃！

劉姥姥初進榮國府，被榮國府的架勢嚇到。以至於不敢進大門，而是蹭到了角門上，對看門的說：“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爺的，煩那位太爺替我請他老出來。”

結果這些三等豪奴們聽了，都懶得理睬。老半天才說：“你遠遠的在那牆角下等著，一會子他們家有人

就出來

的。”這是一種極不耐煩的敷衍語氣。想來這些年輕的奴才，已經練就了一身看人下菜碟的本事。筆者歸納了下，原因大概有三點：

其一、一看劉姥姥這身鄉下村媼的打扮，就不當成一回事了，就是俗話所說的“狗眼看人低”，屬於本能反射。倘若劉姥姥珠光寶氣地站在這些三等豪奴們前，我就不信這些人還叫她遠遠的在那牆角下等著。

其二、一看劉姥姥空手而來，沒備上禮物，這些三等豪奴自然也就失去了傳話的積極性，懶得搭理了。粵東的官兒來拜訪，不就給了門上的人一簍子茯苓霜作為門禮了嗎？

其三、一聽劉姥姥是來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爺的，一個鄉下人找一個榮國府的下人，不是什麼要緊事，亦不是自己的

分內

事，所以懶得理會。只怪劉姥姥實在太低調，倘若這時劉姥姥換種語氣，開口道：“我找王夫人。”想來這幫三等豪奴們的態度立馬就會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變得

熱乎

起來。

只怪這些三等豪奴太年輕，工作經驗不足，只生了一雙慣用門縫裡看人的肉眼。這些人誰又能料到，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鄉下村媼日後竟是賈母跟前的大紅人呢。怠慢了榮國府的座上賓，扣工錢是小事，挨板子解聘那這事就大了去。

所幸的是，薑還是老的辣，其中一個老年人說道：“不要誤他的事，何苦耍他。”隨後便指點了路徑。不然還真的會在日後闖下大禍呢。老年人和年輕人看人下菜碟的區別在於此，見過的世面多。

有些人恐怕就沒這麼幸運了。比如說，芳官因下錯碟子，自作聰明地將茉莉粉替換成薔薇硝給賈環。

結果，趙姨娘一把將茉莉粉撒在芳官的臉上，罵道：“小淫婦！你是我銀子錢買來學戲的，不過娼婦粉頭之流！我家裡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貴些的，你都會看人下菜碟兒。”

趙姨娘認為蒙受了奇恥大辱，芳官將茉莉粉替作薔薇硝是輕視和侮辱賈環，把賈環當成了鄉巴佬。原因僅僅是因賈寶玉系嫡出，賈環系庶出。在這種強烈自尊心的驅使下，趙姨娘伸手打了芳官兩個耳刮子。

芳官的此舉確實是很危險的。趙姨娘行事雖然輕浮了些，被王熙鳳踩在腳下，但她起碼也是賈政跟前的大紅人，為賈政生了一子一女即可見一斑。脂硯齋就指出：“賈環亦榮公子正脈。”賈環雖系庶出，但好歹也是賈府的正脈，如今他的姐姐探春還掌管著賈府的事務呢。

而且芳官捱了兩個耳刮子後，民意明顯站在了趙姨娘這一邊。圍觀的老婆子們心中各各稱願，都念佛道：“也有今日！”可見芳官平時確實霸道得很，引起公憤了。

芳官以為有賈寶玉罩著，可以草率地怠慢賈環。其實別說這點小小的薔薇硝，就連榮國府也是趙姨娘的，她好歹也是半個主子。只要趙姨娘枕邊風一吹，芳官或配人或賣，到時候賈寶玉也未必能救下她。

另一個下錯碟子的便是柳嫂子了，導致廚房被砸。

柳嫂子犯了和芳官一樣的毛病，為了巴結怡紅院的人，好將女兒安插進去。不僅是晴雯，就連芳官想要吃蘆蒿，柳嫂子也都“狗顛兒似的親捧了去”。結果冷落了迎春屋裡的人，司棋一氣之下帶人掀了柳嫂子的廚房。廚房裡的人一看大勢不妙，趕緊將蛋蒸上，方才了事。

柳嫂子無非是欺迎春為人軟弱，不得長輩們的寵愛罷了。殊不知，迎春好歹也是榮國府的二姑娘。要不是平兒幫她，柳嫂子就永久地丟掉了廚房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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