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少年的你》談校園暴力

前兩天，陪著女朋友二刷了《少年的你》，除了感嘆幾位小鮮肉主演的精湛演技外，帶給我更多的是關於校園暴力的思考。近些年來，有關校園暴力的新聞層出不窮，尤其是某些施暴者還喜歡將其過程拍攝成影片並上傳至網路，每次都會引起大眾的熱議，除了對施暴者的口誅筆伐外，也有人覺得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被欺辱的人自身也存在一定的問題；偶爾也會有網友覺得這是90、00後的悲哀，甚至會上升到認為這是沒有前途的一代；更多的人則是呼籲教育部門要嚴加管理。

我們先不討論誰對誰錯，首先要明確一點，校園暴力是客觀存在的，而且也並不是近幾年的新鮮產物，只是隨著科技和多媒體的興起，新聞的傳播越來越快、越來越普及，就造成了一種近幾年才開始有校園暴力的假象而已。更早的年代我不清楚，至少，在十幾年前，我還在讀小學時，校園暴力也依然屢見不鮮，也許只是那個時候我們都比較堅強，挺了過來，沒有抑鬱也沒有留下心理陰影，甚至偶爾回憶起來後覺得其實都是人生的經歷。

從我個人的經歷和認知來看，經常被施暴的物件一般都具有這麼幾種特點，要不然是家庭原因，例如單親家庭或者父母都不怎麼關心孩子；要不然就是自己本身，性格軟弱且內向，沒有什麼朋友，學習一般，樣貌也一般。當然，也有一些特例，這個稍後再談。我想先講幾個小故事。

（一）

我小學的時候，班級裡有一個男孩W，他是屬於那種特別喜歡欺負別人的型別，但是他本身又不是打架特別狠、要在班裡豎立“旗杆（姑且這麼稱呼吧，就是班級裡打架比較兇的同學）”的人，就是單純的以欺負別人、佔便宜為樂。這樣的人有一個特點，就是他很會審時度勢，從來不去惹那些打架兇狠，或者學習很好的同學，他的目標群體就是那些性格軟弱或者比較內向的人。

而恰好，我小學時候特別內向，膽子又很小，就是屬於畢業後大家甚至都記不起名字的那種。本來我和W是井水不犯河水，兩人沒有什麼交集，但可能是因為他已經膩了常欺負的那些同學，想要轉而擴大一下領地。於是在某個課間，他就對我發起了試探性攻擊，先是課間在我寫作業時，故意撞我的胳膊，導致鋼筆在本子上劃了很長的一道，在我對他怒目相視的時候，他又立馬展示笑臉，用那種很不在乎的語氣道歉，我也只能就此作罷。

沒過幾天，他就又進行了好幾次的試探，比如偶爾打我一下，然後就跑掉，或者拿筆在我本子上亂寫亂畫。再後來，就發展成為明目張膽的欺負加威脅，如果看我想反抗，就恐嚇我他有一個高年級的哥哥。

一開始，我的確有一些害怕，而且當時也不懂得去報告老師或者家長，想著都是一些小事情就算了。直到後面越來越頻繁，一直到我忍耐的臨界點。

小學時候放學大家都要排著隊一起走出校門，然後那天W剛好走在我後面，趁著老師沒留意的空檔，開始踢我的書包，一次兩次我都沒有理他，直到第三次，我終於爆發了，帶著這一段時間的積怨，我轉身一把把他摁倒在地，然後騎在他身上就開始揍他，當時剛好快出校門了，正是人最多的時候，老師趕緊把我拉開，訓斥了幾句。

這件事情以後，W再也沒找過我的麻煩，甚至每次看到我還會微笑著和我打招呼。

（二）

小學三年級的時候，我們班級裡有一個從外校轉來的男孩子Y，個子不高，說話鄉音很重，長著人畜無害的臉龐，但是與他相貌不相匹配的是，他從來到班級的第一天就特別橫，不管是對誰，都怒目相視，出口也滿是髒話。

如果大家覺得這是另一個施暴者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相反，他後來成為了班級裡數一數二的被欺負者。為什麼故事會發展成這樣呢？那是因為他剛來班級就表現的特別兇，一開始大家確實以為他很不好惹，也沒有人主動接近他。但畢竟是在同一個屋簷下學習，久而久之，同學們發現他其實很膽小的，而且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兇，於是乎，班級裡的幾位“旗杆”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居然被一個外來者嚇唬到了，就本著既然你敢闖我山頭，那我必刀槍相見的目的和Y打了一架。這一打，Y的本性全部暴露了，他哪會打架啊，簡直就是單方面的捱揍，而且這一打，直接卸下了他這一段時間的全部偽裝，Y哭的很厲害，也沒有剛來時表現的那麼橫了。

就這樣，大家發現Y居然是一個超級軟柿子，誰都想上去捏一把，再加上Y的學習成績也不好，老師也不會特別關注他，而且Y剛來班級時的表現，也喝退了那些可能想與他交朋友的同學。然後，Y就成了班級裡頭號被欺負的物件，直至小學畢業。

（三）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們班級裡轉來一個女孩子L，方形的臉蛋兒，留著齊耳的短髮，穿著樸素的校服，為什麼校服還有樸素不樸素之分呢？因為她的衣服總是顯得沒有其它同學的那麼幹淨。L的性格比較內向，學習很用功，但是成績卻並不是很好。

小時候的記憶中，男生一般不太會也不太敢欺負女生，因為女孩子愛哭啊，然後老師不問原因，先把男生打一頓。但是我為什麼會談到L呢，因為她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受了欺負卻不會哭，就算哭了也不會去報告老師的女生。

L似乎有一點點的邋遢，她的衣服經常會比較髒，也不怎麼擤鼻涕，經常可以看到她的鼻涕就快流出來了，然後她習慣性的再吸回去，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L才招致了她同桌的欺負。

L的同桌是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生，他比同齡人要高出大半頭，和瘦小的L坐在一起形成鮮明的對比。如果放在電視劇裡，那應該是大男生保護女同桌的橋段，但現實往往相反，我經常可以看到她的同桌對她進行辱罵，而且周圍的同學越多，他罵的越起勁，什麼“白給也沒人要”之類的話居然出自一個十歲的孩子嘴裡。L一開始還會反抗幾次，次數多了就默然接受了。

在我的印象中，L是一個很堅強的女孩子，應該只哭過一次。

（四）

我從小特別喜歡打遊戲，從掌上黑白遊戲機再到小霸王遊戲機，甚至有一段時間還和表哥偷偷的去遊戲廳，那時候我才二年級。

當然，重點不是打遊戲，而是發生在遊戲廳的事情。畢竟小小年紀就去遊戲廳的本來就沒多少好孩子，所以在遊戲廳被高年級的學生搶幾個遊戲幣那都是經常發生的事情。但是那件事，卻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而且，自那以後，我就再沒敢去遊戲廳。

那天是一個週五的晚上，我和表哥放學寫完作業後偷偷的跑去遊戲廳，那時候天色剛暗下來。本來一般情況都是一元錢買6個遊戲幣，兩人差不多可以玩一個小時，然後剛好回家。但是那天表哥身上居然多了一元錢，這對於兩個遊戲迷來說，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兒，於是兩個人一狠心就奢侈了一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多了一元的鉅款，我們倆很快就被盯上了，有三個小混混走到我們面前，要跟我們借遊戲幣，我們也不敢反抗，就任由他們“借走”。我當時心裡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就催促表哥注意點，趁著他們在玩遊戲，我們快溜。但沒想到的是，他們的動作比我們快多了，我們前腳剛出遊戲廳，他們後腳就跟上了，直接拽著我們就往旁邊的小衚衕裡走，然後不由分說，先是一頓打，打完以後就和我們要錢。可我們身上哪裡還有錢啊，於是免不了又是一頓打。

打完之後，三個中領頭的還要我們去偷家裡的錢，然後給他們送來，還威脅我們要是敢告訴家長，就把我們殺了。然後就把我們倆放走了，說是要我們半個小時後帶著錢來這裡，不然要我們好看。

回家後，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不敢偷錢又不敢告訴父母，還好我媽看出了我的不對勁兒，在她的一再詢問下，我才說出了實情。於是父母就讓我拿著錢去給他們送過去，但是父母會在後面跟著我，讓我不要害怕。我顫顫巍巍的拿著錢到了那個小衚衕，可是哪裡還有人影啊。

本來我以為這件事情就已經過去了，沒想到那三個小混混居然猶如鬼魅，在我放學的路上堵我，還好那個時候我跑的比較快，一路跑回了家，他們騎著腳踏車沒追上，這也讓我避免了第二次傷害。

但長輩們覺得這麼一直拖著也不是事兒，總不能天天去接送我們上下學，就趁著一個週末，叔叔帶著我和表哥，在全鎮的網咖和遊戲廳開始搜尋，在去到第五個遊戲廳的時候，終於找到了那三個小混混的頭兒。看到我們領著大人，他居然嚇哭了，一邊哭一邊道歉。

但是我叔叔還是帶著他去了派出所，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派出所的民警依舊保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辦事風格，僅僅只是把那個小混混的家長叫來了，然後他爸象徵性的打了他一巴掌，就結束了。

好訊息是，他們以後確實沒有再找過我倆麻煩。

我講述的這幾個故事，都是自己經歷或者親眼見過的。如果站在上帝視角，細細琢磨，每個故事的背後都可以分析出欺凌者或被欺凌者的原因。

第一個故事的W，是大家所最討厭的那種欺軟怕硬的人，但是他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真的有人天生就喜歡欺負別人？也許我一次不經意聽到的對話可以對此作出一些解釋。有一次W的爸爸來接他放學回家，他爸爸只問了同學一個問題，“W在你們班裡狠不狠，打架兇不兇？”

第二個故事的Y，我有一次去辦公室交作業的時候，偶然聽到了老師們之間的對話，得知原來Y轉學的原因是在之前的學校經常受人欺負，他爸媽就想幫他換一個環境。聽到這些後，我其實就理解了Y剛來班級時的怪異舉動，只是他終究沒有避免他努力想避免的。

第三個故事的L，父母離異，且均不要她，還是她的大姨收留了她，但是她大姨自己還有三個孩子。這件事情是老師在全班同學面前說的，因為當時學校有一個給貧困生的補助的名額，老師就告訴了我們L確實很慘，她拿這個名額當之無愧！？我記得那天，L的眼淚叭叭的往下掉。

第四個故事的小混混，其實也只是一個初一的學生，12歲出頭，父母都不管他，打架鬥毆偷搶的事兒沒少做，被他搶過的小孩子也不止我們兩個，但是都因為年齡太小，派出所的民警也不會處理。

說了這麼多校園暴力產生的原因，那到底有沒有好的解決辦法呢？答案肯定是有，最好的解決辦法當然是就不要讓這件事情發生。如果想從根本上杜絕，要從這麼幾個維度來考慮。第一，其實大部分特別嚴重的校園暴力都是發生在一些偏遠小縣城，雖然我並不想地域黑，也不想把人分為三六九等，但事實就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地區越不發達，這樣事件發生的機率也就越大。第二，就算是在一個大城市，不同的學校相差也甚遠，我讀了將近20年的書，待過各式學校，如果以我的經歷來看，越是好的學校，打架鬥毆校園暴力的事情就越少。所以，如果可以，儘可能的給孩子一個較好的起點。第三，家庭教育很重要，既然決定了把孩子生下來，那麼至少就要給他（她）一個穩定溫馨的成長環境吧，在孩子面前要做一些表率，多傳遞一些正能量。第四，一位負責任的老師真的很重要，我真的不希望那句代表著受害者有罪論的話語“為什麼他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還一直迴盪在校園中。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提前扼殺在搖籃裡，萬一你真的遭受到了校園暴力怎麼辦？對於個人，我覺得就算你再內向，也一定要有兩三個較好的朋友，千萬不要指望受到了傷害會有陌生的正義使者挺身而出。還有就是當你剛開始受到傷害時，一定要及時請求老師、父母、或者哥哥姐姐的幫助，千萬不要自己一個人來抗。最後最後，我記得知乎上就有人問過這個問題，當時點贊最多的回覆是“假如我的女兒受到這種被脫衣服拍裸照的欺辱，那我進監獄，但是他們要上新聞”。雖然不想承認，但有時候以暴制暴確實是一個方案。當然這種兩敗俱傷的打法比較極端，很多時候，帶著長輩或者哥哥姐姐去嚇唬一下欺負你的人也許就夠了，千萬不要相信那種“你要是敢告訴父母，我就打死你”的威脅，畢竟施暴者也是小孩子啊，遇到比他更厲害的人和他說“你要是敢再欺負XXX，我就打死你”也一樣會害怕的。

當然了，有解決方案並不代表著就一定可以根除校園暴力，畢竟生活不都是理想條件，總有這樣那樣的因素導致結果出現偏差。而且，我們也不是救世主，幫不了也照顧不了所有的孩子，但是，人生在世，只求問心無愧，不愧對自己的良心，不愧對和自己有關聯的人就好。

2021。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