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搬家

人的一生總是要搬家的。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因為每次搬家時才發覺，家不大，東西卻不少，衣食住行的需要，啥也不能少。記得剛有家時，買了只精緻的搪瓷煤球爐子、火鉗、鐵勾，為省錢，還不忘了去農貿市場買了把給煤爐生火用的劈柴刀。燒煤，沒有柴刀硬是不行。一隻煤爐既要燒水燉湯炒菜，固然費時不便，無奈再增購一隻，彼此互不影響，關鍵是那時剛好是寒冷的冬天，兩個爐子同時生火，房間裡總是溫馨倍至，那個冬季是建家以來氛圍最溫暖最歡樂的時光！

隨著家的建設日臻完善，天然氣灶、電磁灶、微波爐、電飯煲、電烤箱，早已取代了昔日貢獻卓越的煤球爐。好了，這兩隻煤爐也光榮地下了崗，和它一起挪開不用的還有煮水壺與手工小鐵鍋，仍可繼續使用，捨不得丟就擱雜物間內，久之，雜物間的日雜越堆越多。再說那衣櫃裡的衣服，就更多了。雖不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卻是小了舊了，不時興了，也不願丟，壓在箱底。而且箱子也陳舊了，木箱換人造革的，再換皮的，再換玻璃鋼帶輪子的密碼箱，光箱子就一大摞，碼在一起，也不願棄去。用過的東西則更多更雜，五花八門，碎布頭，花線團，半罐液化氣，半桶磁性塗料，半卷鐵絲，半盒水泥釘和膨脹螺絲，沒準什麼時候都要用得著，所以留著它。虧得搬家，搬一次丟一些。傢俱淘汰了，當破爛賣沒人要，當柴火燒又沒有從前的土灶使，只好先放著吧。

家，你永遠無法去扔。

特別是那些陪伴你走過難忘時光感情深篤的東西， 就怎麼也捨不得丟。我有兩套衣服一直小心翼翼地留著，一套是在部隊服役時的馬褲呢冬常服，這裡有我如火如荼的綠色回憶，那段熔爐般的青春歲月讓我刻骨銘心！還有一套是在我最困難的時候買的西服，那時月工資300元還不足，存了兩年，才買了它。它的布眼裡溢滿了我的體味，滲滿了我的體溫，雖然我知道我從此不會再穿它，但不願扔，很寶貴地壓在箱底。有一箇舊帆布袋，裝的我上高中時的筆記複習提綱和文章手稿，那字跡令我想到那些熬更守夜的日子，我覺得是我發奮的過去；丟了又收起來，依舊放在那個磨礪得褪色泛黃帆布袋中，小心翼翼地擱在櫃子的最裡邊。有一對紫黑色又沉又佔地方的雕紋木椅，是祖上傳下的，據父親說材質是上等紅木的，是我爺爺解放前在廣東做木雕匠時自己親手雕作的，至今還完好如新，無論是爺爺在我出生的前二十年就患疾而終了。家裡添了新傢俱，實在沒有它的位置，乾脆用布皮包裹得嚴嚴實實，擱在車庫與電動車天天作伴，這些東西也隨我搬了好幾次家。家，也許還要搬下去，或許它們會隨我相伴終生。

被扔掉的東西也很可惜，不是它的經濟價值或使用價值，而是它的歷史價值一一屬於個人歷史的價值。每件東西都有一段屬於自己的故事，這就是歷史。歷史常常被拋棄，大至地球、國家、地區，小至個人，微至小配件。所以，人的一生，剩下的只有回憶；回憶是歷史留下的痕跡。

生活總是在不斷地日新月異向前行進，搬家，只是另一種新的生活開始，過去的也就成了生活浪花中的一片；現實雖然殘酷與無奈，但搬向新家，又是那麼地神往與對嶄新生活的欣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