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受現實毒打的人不會認為《人世間》馮化成選擇王紫是圖外表

文｜吳清淺

今年最受好評的現實主義題材大劇《人世間》裡的馮化成一角，或許有人會以為他捨棄當年瘋狂追求自己的周蓉轉而選擇王紫是

圖

色，圖對方正值青春貌美。但有過一定生活經歷的不會作這樣膚淺的解讀，馮化成選王紫而舍周蓉更重要的原因不在於外表，而在於王紫有他過去的影子，還有周蓉過去的影子。

馮化成並非好色之徒，要是簡單地把他與王紫的結合歸結到色上就過於冤枉了。馮化成在出場時就是著名詩人，而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詩人是很受尊敬的。如果說他在貴州改造期間，迫於七十年代的特殊環境，沒幾人敢或願意選擇他，只有周蓉願意千里迢迢從東北跑到貴州大山跟他一起受苦，考驗不了他人品的話，那麼當十年動盪結束，馮化成被平反，拿到了一筆賠償金，並回到老家北京，成為眾人仰望的詩人，北大文學社第一屆詩歌大會還邀請他去演講時，那就是考驗人品的時候了。此時仰慕馮化成的年輕女性一定不少，其中也不乏漂亮的，如果他真的好色的話，有大把豔遇的機會，但他沒有，從這點上就足見馮化成並非花花腸子。

他之所以選擇王紫不在於對方年輕貌美，而在於王紫在某種程度上跟自己有著相同經歷或看法。馮化成是個孤兒，很小就失去父母，不得不寄人籬下，生活在舅舅家，可舅媽並不喜歡他，這樣經歷下的人生是孤獨且悽苦的。至於王紫，電視劇裡交待得不多，不過從她大年夜裡獨自在宿舍哭著吃餃子來看，也應該是個孤苦之人，不然為什麼不回家，也正是這份孤苦促使馮化成跟周蓉離婚，跟王紫一起。

此時的王紫讓馮化成想起當年的自己。當年的自己尤其是自己被打成黑五類打發到貴州大山扛鋤頭、拿鏟子幹苦力，還沒有周蓉時，自己也是這麼過年的，孤伶伶一個人，不知道未來在哪裡，該何去何從。他不想眼前這個讓自己靈魂不孤單的人過這種悽悽慘慘的獨居日子，所以必須舍掉那個經常跟他吵架、無視自己價值的周蓉。

跟周蓉結了婚的馮化成不過前期甜蜜，後期就雞飛狗跳了。因此即使和周蓉朝夕相處，還有個女兒馮玥，他也不過是在形體上不孤單，內心其實還是孤單的。

因為常年和女兒分離，他跟馮玥的父女關係並不那麼親密，甚至可以說疏遠，在女兒眼中，他只是個陌生的男人。

而周蓉嘛，崇拜是愛的基礎，當她還是高中生時，因對馮化成充滿崇拜，丈夫在她眼裡什麼都是好的。可當她也成為大學生，後來還成為博士後，馮化成已經不再是那個高不可攀的存在，不再有崇拜，看到的也不再是優點，甚至還會縮小優點，放大缺點，總覺得馮化成每天做飯幹家務都是應該的，不值一提，當馮化成興致勃勃地寫了首詩讓她欣賞時，她也懶得欣賞，不覺得會是什麼了不起的作品。

隨著馮玥漸大，馮化成想把女兒接回家的願望就更強烈，於是在接女兒回家就必須給女兒一間房間的執著下，為了分到房子做起世俗人，四處送禮託關係，還曲線分房，透過競選作協副主席分到房子（另一方面是自己也想要到這職務）。而為了競選

上

作協副主席拼命在作品獲獎上發力，既努力寫詩，也努力送禮。這讓一向清高、事事順利，博士畢業就順利成為大學老師、很快又被評為大學副教授的周蓉十分嫌棄甚至排斥。吵架也便由此成為日常。

此時，王紫卻忽地蹦出來了，一如當年的周蓉，對著自己時總是滿臉的崇拜，即使是缺點也能說成優點。而且對詩歌的看法還跟自己出奇地一致，都看不起重形式輕靈魂的流行詩歌，認為詩歌得重內涵。當自己有新作出爐時，王紫還總能細細品讀欣賞，說出自己要表達的東西。馮化成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麼崇拜，從北京轉到吉春後又抑鬱不得志，面對這樣一個紅顏知己怎麼可能不動心。

此時的王紫還跟馮化成一樣處於事業低谷期，而周蓉的事業卻蒸蒸日上。馮化成的事業差不多可以用高開低走形容，被平反之初是他最春風得意時，可當時為了在北京分到套房子，好和在北京上大學的周蓉有個住所，選擇去圖書館當了個閒職副館長，耽誤了前程，加上隨著高考恢復一批批大學生出來，以及一批批文人被平反，馮化成面臨的競爭更大，導致決心要在作協混出個人樣，去競選作協副主席時屢戰屢敗。此時博士畢業的周蓉因愧對父母有心回老家吉春發展，便說服失落中的馮化成換個地方，到競爭不那麼激烈的吉春看看。

初到吉春，馮化成是受歡迎的，吉春作協也開出了很多優厚條件，可幾年下來卻發現全都是空頭支票。當地作協早就形成了圈子，他這個外人很難在裡頭嚐到甜頭，分一杯羹。或許正是在北京、吉春兩地屢屢不得志，而那時“禮”尚往來的風氣很重，這才開始走起“歪門邪道”，熱衷於送禮來。然而最終馮化成依舊沒選上作協副主席，也因此沒能分到兩房一廳，繼續住在團結樓裡。

而周蓉呢，她的事業則是青雲直上，回到吉春就到大學任教，沒多久又被評為最年輕的副教授，還頗為學生愛戴，後來還在愛慕者蔡曉光幫助下分到了兩房一廳。

兩相對比下，倘若周蓉體貼理解日子倒也能繼續，偏偏周蓉對他是這看不慣那看不慣，周蓉一份禮沒送卻什麼都得到了，反倒是事事送禮的馮化成什麼也沒撈著，這就更讓周蓉覺得馮化成世俗可恥，並在日常拌嘴吵架時拿出來冷嘲熱諷。而與自己同病相憐，跟自己一樣不得志的青年詩人王紫卻總能理解他的種種舉動，包括送禮託關係這樣的舉動，還時常能把他誇出花來。

馮化成和王紫本都是孤獨的人，遇到彼此後卻有了話題、有了共鳴，而馮化成和周蓉則是在短暫甜蜜後

行

同陌路，如此種種，即使沒有那次和周蓉大吵後和王紫在操場上的偶遇，即使沒有接下來的酒後亂性，即使沒有在大年夜裡看到王紫獨自吃餃子，馮化成終究還是會選擇王紫，只不過是遲早的問題。

馮化成和周蓉離婚表面上看作俑者是王紫，按照年輕漂亮的女孩多半嫁給又老又醜的富豪的現實邏輯，馮化成還成了圖人家年輕漂亮的貪圖美貌者，但其實不是，王紫不過是催化劑，真正的原因在於馮、週二人早已貌合神離，即使沒有王紫，沒有任何第三者，到後頭兩人還是離婚。馮、周的離婚正如蔡曉光說的，他們誰也不欠誰的，當初周蓉雖為了馮化成千裡奔赴貴州，但馮化成不也為了周蓉放棄北京的一切嘛，離開對他們彼此來說都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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