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輪迴

紀錄片《輪迴》隨感

袁夢

《

輪迴》是一部美國紀錄片。

據說，拍攝這部紀錄片共花費了

5

年，是一場

跨越了

25

個國家的視覺之旅。

片中所捕捉的各種文化場面令人震撼，所表達的反思人類社會、生存環境以及人類自身等主題令人深思。

影片之所以震撼人心，一是善用極端的對比，極盛與極衰、極富與極貧、生與滅、自然與人造；二是能夠將觀眾從個人的視角抽離出來，到達絕對客觀的視角，在看似光怪陸離的不同文化中，隱隱窺見他們一致的內在規律與似乎註定悲劇的歸宿。

對比之意，自是不言而喻的。嬰兒胚胎與千年乾屍、受洗禮的孩子與夭折的男孩、自然原始的部族生活與節奏飛快的都市生活、電子產品的快速生產與摧毀、燈火通明的CBD與被垃圾簇擁的貧民窟……

對比之間，不僅有強烈的視覺衝擊帶來的震撼感，更因沒有任何主觀語言的介紹而得以賦予觀眾以無限的想象空間。而在對比之後，我們所感受到的是一種“多樣性”，這種“多樣性”在一定程度上也意味著“隔離”。

從自然與人類的角度來說，自然之美是雄奇的。但現如今，人類將自己封閉于都市之中，不願與自然接觸，如一個將城市與森林用圍牆隔開的鏡頭。從人類內部的角度來看，人們樂於把自己歸入一個群體，過著這個群體“該有”的生活，對其他群體嚴加防範，如邊關哨卡的鏡頭，高築的圍牆、警犬的嚴格搜查等。

當然，這只是現實中的表現，思想文化上的隔離就更加嚴重了。雖然我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說，有一定的文化隔離才有文化多樣性，但當這部片子把你從所有立場中抽離出來，站在整個人類的視角去俯瞰這些現象時，心中未免會生出悲涼之感：“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

輪迴，正是這部影片所想揭示的主題。“輪迴”一詞本就取自佛教思想，影片中也大量運用宗教相關鏡頭，實際上正是意在引導觀眾從宗教的視角高度看待世界。宗教種類繁多，然而之所以能夠並稱為宗教，一個重要的特點便是，它們都儘可能地抽離人世，貼近絕對客觀的視角，探索並解釋世界萬物執行的規律。

那麼，這是一種怎樣的規律呢？千手觀音睜開眼，身後的手臂開始輪迴；藏傳佛教的僧侶轉動經輪，開始繪製沙畫；聖母注視著孩子們接受洗禮。

然後，一切展開，光怪陸離的現代社會，夾雜著仍過著原始生活的部落，有些東西漸漸被社會拋棄，有些東西正在為人所熱衷，有些東西帶來短暫的快樂，有些東西正醞釀著惡果……眾生永珍，好不熱鬧。然而，千手觀音在手臂輪迴後閉眼，僧侶輕描淡寫地毀掉沙畫，最終，歸為一片荒漠。

規律，就是產生、存在、然後毀滅，世間一切都逃不脫，正如影片中時時印證的那樣——人的生命，從初生歸於死亡；工業產品，在流水線上被生產又在流水線上被摧毀；文明的痕跡，從被人們使用到被風化、掩埋。

這部影片將這樣一個過程呈現在我們眼前，集中而直白，不加遮掩或解釋。然而，作為觀眾，以如此之超脫的視角看著一切心生感慨，預感到極盛後的極衰，回神來卻發現自己正是身處其中的一粒沙而已，根本無法改變什麼，無力感頓生。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這部影片或多或少地帶有西方視角。諷刺的是，儘管創作者意欲站在全人類的角度討論所謂輪迴規律，卻仍在作品中植入了意識形態的影響。

比如影片展示的貧富之間一牆之隔，人們嚴格地檢查過境的車輛這樣的畫面，或許是想說人們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了，而這是不應該的。但是他自己沒想到，其實他也在採用這種分割對立的視角看待亞非拉，看待中國。這樣剛好和他想表達的東西是相悖的，很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