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髹飾匠的自我追尋與迴歸--訪漆器新一代傳人王軍

由 恐怖冷漫畫 發表于 人文2021-06-06
簡介在漆器中找到自我的王軍,如今,更喜歡研究漆器的工藝和文化,追根溯源,找回中國漆器失去的東西

只因不識自我什麼意思

王軍

髹飾匠的自我追尋與迴歸--訪漆器新一代傳人王軍

王軍,字信得,畢業於景德鎮陶瓷大學陶瓷藝術設計專業,金繕師、上工漆繕堂主理人、中國傳統漆藝文化推廣者,2010年上海世博會江西館主館風鈴頂裝置及展館館徽獨立設計者,專業從事古陶瓷修復(金繕,漆修)及漆藝多年,主研東亞漆藝文化,作品多次被國內外藝術收藏家收藏。

髹飾匠的自我追尋與迴歸--訪漆器新一代傳人王軍

用漆漆物,謂之髹;“飾”,寓紋飾之意。

髹飾,代表了中國漆器技藝的高超水平和藝術價值。

在英文中,“china”意為瓷器,代表中國;“japan”意為漆器,代表日本。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中國,才是漆器的母國,早在7000年前的河姆渡文化中,就已經出現了漆器。

中國漆器自漢唐傳入日本,千年來漆器工藝歷經興衰,時至今日,談及漆器,已至世人只知日本而不識中國的地步。

似乎,在中國,漆器已是失落的工藝。

然而,今人對漆器的復興之心從未懈怠,在一代又一代漆藝人、髹飾匠的追尋下,有著7000年傳承的中國漆器,正在迴歸。

仲夏之日,伴著細雨驚雷,漆器新一代傳人王軍接受了《掌玩文化》的專訪,講述了他與漆器的故事。

在他身上,我們看到了一位髹飾匠的自我追尋與迴歸。

人生起落,為選擇,接納一切結果

初見王軍,似乎就能夠將這個年輕人瞭解透徹,因為,他身上有著多數年輕人都沒有的幹練和執著,而且鮮明得有些耀眼。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他總是說做就做,有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拗,心之所向,素履以往;他對傳統文化的熱愛,滲入生活,融入思想,談吐之間,引經據典,令人信服。

但,他也並非毫無情趣,不懂生活,相反,他身上的傳統與現代,渾然一體,令人絲毫不覺突兀。

王軍的身份有很多:金繕師、陶瓷設計師、咖啡師、漆藝人,但他更想做一個純粹的漆藝人,心無旁騖地做好這一件事。

而今,他鬧中取靜,安身於車水馬龍之間,卻又超然於熱鬧喧囂之外,醉心於髹漆之事,終日不輟,不敢言怠。

他說,算好時間,才能做好漆器,時間不會等我,我的時間也不會很多。

然而,世事多艱,能有所成,終不會一帆風順。

髹飾匠的自我追尋與迴歸--訪漆器新一代傳人王軍

從事漆器之前,王軍已經與瓷器打了十餘年交道,以金繕之藝,復現破損瓷器的盡善盡美,雖不如世間名匠,但憑藉精湛的技藝,在業內也小有名氣,不說憑此大富大貴,也能吃喝不愁。

可吃飯的手藝,終不是能投入身心的事業。接觸到漆器之後,王軍才發現,這才是自己今生要做的事,那種從心底湧現的喜愛,才是自己追求的方向。

他認為,人之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要和自己熱愛的在一起。

而從瓷器到漆器,從一個工藝門類到另一個工藝門類,這中間的跨度之大,難以言表。

就像你可以用幾年的時間去學習一門語言,但你用一生的時間,都未必能學好一門工藝。

而王軍,遵循自己的內心,義無反顧地去做了。

但結果,卻如頭撞南牆,眼冒金星。

髹飾匠的自我追尋與迴歸--訪漆器新一代傳人王軍

髹漆工藝的複雜、漆器製作的艱辛,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一隻小小的手鐲,從木胎製作、裱布刮灰、繁複髹漆數十道、打磨上萬次、耗時數月,而其價值用金錢衡量卻僅有數百元而已。

從事漆藝近四年來,王軍有三年多的時間都是在投入,投入時間、金錢,還有所有的精力。

為此,他賣掉了咖啡館、借了外債、與家人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但,王軍為漆器的付出,只因心中熱愛,無關世事繁雜。可現實的艱辛,還是超乎他的想象:漆器的魚目混珠真假難辨、社會對手藝人的苛刻和懷疑,是每個匠人都會面臨的現實問題。

“我永遠不可能賣給客戶一隻瑕疵品還可憐巴巴的說著自己的苦難,手藝人只有讓作品自己講話才能有發展,只有都愛惜自己的羽毛,珍惜每一次客戶的信任,市場才會微笑接納,才有更多的空間去做更好的作品與自己。”

王軍身上義無反顧的執著,似乎“雖九死其猶未悔”。

但終於,他熬過來了。

雖未破繭成蝶,但走過最黑暗的時光,他已走在蛻變的路上。

四年來的堅持,遍訪名師、刻苦鑽研掌握的髹漆工藝,在他手中化作了一件件散發著工藝美學的作品

如今,王軍和幾位朋友成立了上工漆藝術工作室,大家性格不同,各有所長,但志同道合,這便是生命中最好的相遇與安排。出自王軍之手的一流漆器,也都會帶著“信得手作”的標籤,這是王軍的個人品牌,承載著一個匠人對自我的追尋。

初心不變,靜待始終。

用,是最好的傳承

數千年工藝傳承,使每一件漆器都天然具有厚重的文化內涵。

在漆器中找到自我的王軍,如今,更喜歡研究漆器的工藝和文化,追根溯源,找回中國漆器失去的東西。同時,他將傳統工藝與現代設計結合,以創新性的思維,去做一些適應當下審美趣味的漆器,在傳統與現代之間找尋平衡。

漆器之美,首在用漆。

髹飾匠的自我追尋與迴歸--訪漆器新一代傳人王軍

中國大漆,天然乳白,入口微辛,細品生香,富有藥用價值,日本不少漆藝人在製作漆器時,至今仍保留著舌底含漆的傳統。

大漆獲取不易,素來有“

百里千刀一斤漆

”的說法,顧名思義,就是行百里、劃千刀,才能獲得一斤大漆,這種手法,從7000年前至今,從未變過,而一棵漆樹終其一生或許只能產漆兩三斤而已。

但真正將大漆變成具有文化藝術美漆器的,還在於匠人的髹漆工藝。

僅以髹漆打磨為例,塗四遍漆方有一張紙的厚度,如果要在一張的厚度上體現出紋飾,王軍需要均勻打磨掉一張紙的二分之一才能保留這個花紋,稍有不慎便會磨露胎骨或者花紋盡失,前功盡棄,而後要在剩餘的漆層上繁複推光、揩清,直至光滑如鏡,鬚眉可見。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這種精確到苛刻的要求,對匠人的工藝和精力都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對王軍而言,漆器作為工藝美術的一科,永遠是工在前、藝在後,只有以精湛的技藝為基礎,才能把心中所想準確的表達出來。

但中國漆器工藝傳承至今,大多敝帚自珍,不入其門,不得真傳。

為學漆藝,王軍在遍訪名師的同時,苦研漆器文獻,根據古人留下的隻言片語,來嘗試復原傳統髹漆技法。

而今,王軍的髹漆技藝,兼具素髹技法和犀皮漆技法的特點,同時融合了其他傳統技法的精髓。他的作品,無一不有文獻來源,同時又極具個人風格,傳統不古板,現代不浮華。

這種對漆藝和文化的探求,是另一種對自我的追尋。

王軍在用自己的方式,為中國漆器尋找它的自我。他認為,

漆器,當為人知、為人用

髹飾匠的自我追尋與迴歸--訪漆器新一代傳人王軍

“物以知為貴”,千萬人喜歡你的皮囊,不如一人懂你的內心。

漆器也是如此,懂的人看到的是工藝、是文化、是大美,不懂的人看到的是木頭、是漆。亦如陶瓷一般,只有越來越多的人看到好的漆器,瞭解漆器的製作難度,大家才會對漆器形成一個良性價值認識。

而漆用在器,為人用才能為人知,為人知才能達到“物以知為貴”,“貴”並非金錢,而在技法、在文化、在創新、在對先人智慧的尊重。

但,如今人們已不再用漆碗用餐,也不再有舉(漆)案齊眉,漆器何以為用?是高高在上的藝術品,還是進入尋常百姓家的手邊之物?

髹飾匠的自我追尋與迴歸--訪漆器新一代傳人王軍

王軍最先選擇了手鐲,相比於其他漆器,目前,手鐲等飾品,更具有實用性,它既能作為傳播漆器文化的載體,又能維持工作室的營生。

用,是最好的傳承。

這是今人對漆器本質的追尋,是漆器的自我回歸

“數千年的沉澱,數十代人的耕耘,工藝幾乎都是老祖宗們留下的,我只是有幸遇到,拿了起來,讓更多人瞭解漆器工藝和文化。至於我,只是一個載體,是真的有那麼重要嗎?”王軍說。

這是一個從漆器中找到自我的髹飾匠的自白,如漆器一般,光鮮而內斂,華美而謙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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