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仙：為生計嫁鍋爐工，死前緊握蔡鍔照片，44年後子女才知身份

1954年3月，傍晚的斑駁餘暉，斜照在一間幽暗的屋子裡。

暮色籠罩的時分，只見一個身穿黑色旗袍的老婦人，虛弱地倚靠在床上，目光痴痴望向窗外的餘暉。

細看過去，會發現這位老婦人面貌清秀、有滄桑歲月難以掩蓋的優雅氣質，不難看出，年輕時期的她，應是個無比標緻的美人。

按照她平時的習慣，貼心的子女為她開啟收音機，播放那段有關“護國大將軍蔡鍔和俠妓小鳳仙”蕩氣迴腸的戲劇。

“不信美女終薄命，從來俠女出風塵。”

聽著聽著，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不覺間，整個人已是淚流滿面。

陪伴在身邊的子女們，看到母親的這番反應，竟有些措不及防。

在他們眼中，母親張洗非素來是溫和而高雅的女子。

她是他們的繼母，卻給了他們無法代替的溫暖和照顧；即便日子難熬，即便父親去世，卻從未見這個堅強果敢的母親，掉過一滴眼淚。

年年歲歲中，她愛極了戲曲，每天必聽這段“蔡鍔與俠妓”的《情許三生》；可如今，已是彌留之際、神志不清的母親，為何卻突然落了淚？

是因為那個身穿軍裝、氣宇非凡的男子嗎？

繼女李桂蘭想起了那張照片：

“那個男人很英武，肩上有很大的軍章，衣服上還有很多金黃色的穗。”

在李桂蘭的記憶中，母親總會靜靜地看著這張照片，臉上露出恬靜而淡然的微笑。

有次，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母親：“這是誰？”

母親說：是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

喑啞的聲音，卻瀰漫著厚重的悲傷。

夜幕逐漸籠罩了安靜的村莊，最後的夕陽餘暉也被遠處群山湮滅。

當天邊升起那彎皎潔的月牙時，這個叫做張洗非的老婦人，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據子女們回憶，老人臨終前，曾想開口說些什麼；但她只是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整理後事時，子女們才發現：在母親人生的最後時刻，手中仍舊緊緊攥著那張已經斑駁的軍人照片。

那是她一生最看重的東西，也是她人生最後的留戀。

經過商量，子女們決定：將這張照片放入母親的棺材，以作陪伴。

彼時的子女們還不知道：就是這番做法，園囿了一個民國傳奇女子的痴情等待。

直到44年後，一個陌生的記者根據線索，來到瀋陽皇姑區，敲響了李桂蘭的家門。

這年，已經七旬的李桂蘭，才知道：自己的後母張洗非，竟然是民國著名的小鳳仙。

【在女兒眼中，繼母張洗非是個奇怪的人】

在李桂蘭的記憶中，繼母張洗非一直是個奇怪的女人。

愛美，整潔，不愛幹活…是李桂蘭對繼母的評價。

繼母幹得最多的活，就是洗自己的衣服；

從來不做飯的她，生活卻極其有規律：每天早上都要出門遛彎，在外邊吃早飯。

當然，這並非是李桂蘭對繼母的抱怨。

在孩子們的眼中，繼母雖然不愛笑，但是十分優雅。

“母親平時不怎麼說話，但對我們特別好；即便不是親生的，可她多年來，一直把我們當成親生孩子疼愛。”

值得一提的是：繼母與其他女子絲毫不同。

剛剛建國的時候，大家都穿得十分樸素；可在李桂蘭的記憶中，母親張洗非每天都會穿著旗袍出門；在旗袍旁邊，也會彆著個小手帕。

小時候的李桂蘭，總是好奇：“手帕為什麼別在旗袍旁？”

對於這個問題，繼母總是淺淺一笑，從不作回答。

對幼年喪母的孩子們來說：繼母張洗非的到來，為家庭增添了溫暖。

即便她不幹活，還喜歡喝酒；但作為鍋爐工的父親李振海，從不在意這些；每天下班回來，所有的家務活都是他來解決。

彷彿這場再婚，只是為了讓家中多一個人。

這番民國小姐的做派，讓李桂蘭認定了，繼母絕不是一般的人。

她至少出身於大戶人家，至少有過很是富貴的生活，不然怎麼連梅蘭芳都無比敬她。

在對往事的回憶中，大女兒李桂蘭仍舊記得那件事：

1951年初，京劇大師梅蘭芳率劇團前往朝鮮，慰問在前線作戰的志願軍。

途徑瀋陽時，梅蘭芳決定在當地的劇團進行演出；並下榻於東北人民政府交際處的招待所。

可是李桂蘭沒有想到：繼母竟帶著她拜見了梅蘭芳。

那次見面中，梅蘭芳不僅請母女倆吃了頓飯，臨走時還給了繼母許多錢。不久後，梅蘭芳便託人給繼母在省政府幼兒園找了一份保育員的工作；此時的父親李振海已經去世，但也幸好是梅蘭芳的幫助，讓這個破碎的家庭有了另一份收入。

“即使那次，我們也不知道母親的真實身份。不過看到梅先生對她那麼客氣，也能隱約猜到，繼母絕不是普通人。”

可李桂蘭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繼母，就是當年叱吒風雲、名動京華的小鳳仙。

細數民國期間的英雄美人，故事最為蕩氣迴腸者，必然屬蔡鍔將軍和“俠妓”小鳳仙。

兩人的傳奇故事，曾被民國詩人劉禺生感嘆為：“緹騎九門搜尋遍，美人挾走蔡將軍”。

一句“美人挾走”，讓傳統的英雄救美，變成了美人救英雄；至此，關於蔡鍔與小鳳仙的故事，也更加具有傳奇色彩。

但是讓眾人不解的是：自從蔡鍔將軍去世，小鳳仙似乎也在人間失蹤；直到1998年，眾多學者根據梅蘭芳早年資助小鳳仙的記錄，才查清了她的去向；也是這一年，關於小鳳仙的種種人生經歷，才得以被世人知曉。

【小鳳仙與蔡鍔：一場相識誤終身】

小鳳仙與蔡鍔的傳奇故事，如今已是家喻戶曉。

如許多影視劇裡講到的那般：

小鳳仙原名朱筱鳳，生於一個滿清武官家庭；家道中落後，被迫流落風塵，卻因才藝俱佳，成為公卿巨賈追捧的物件。

1914年，年輕帥氣、時為雲南督軍的蔡鍔，成了覷覦帝位的袁世凱極力拉攏的物件。

但為了順利登基稱帝，袁世凱又將蔡鍔調至京師，並且軟禁起來。

面對無處不在的殺機，蔡鍔為了迷惑袁世凱，只能化裝成商人，出入八大胡同，在煙花柳巷中買醉尋歡。

英雄與美人，也在那個紛繁亂世，演繹出一段美好的相遇。

當被小鳳仙問到身份時，商人打扮的蔡鍔隨口說道：“雲南人，來京城做茶葉生意。”

閱人無數的小鳳仙卻莞爾一笑，隨後打趣：

“我看不像，我從沒見過你這般風采的商人，你和那些醉生夢死的人很不一樣。”

如此聰慧的女子，也讓蔡鍔不再隱瞞身份；誠如小鳳仙料定的英雄般，那日的小鳳仙，才知道：面前這個風度翩翩的男子，正是各方軍統爭相籠絡的雲南都督蔡鍔。

此後的故事，也被演繹成一段纏綿悱惻的兒女情長。

一時間，將軍狎美人的風花雪月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此舉激怒了蔡鍔夫人，她出手打了小鳳仙，夫妻反目，鬧得滿城風雨。

但只有小鳳仙知道：這是自己的心動，卻是將軍的一場戲。

這樣的鬧劇，是為了讓狡猾的袁世凱放鬆警惕，也是為了幫助蔡鍔母親與妻兒脫險。

如小鳳仙所料版：蔡鍔需要一個機會，潛回雲南、發動護國戰爭。

得知深愛的男人為救國家披肝瀝膽，深明俠義的她亦是傾力配合。

為了完成蔡鍔的計劃，小鳳仙把自己的妝閣改成了蔡鍔收集情報、擬發密電、暗號接頭的安全地，這份不顧安危的成全，已不是單單的敬佩和敬仰之情。

時機成熟，蔡鍔即將離京。

小鳳仙曾認真堅定地說道：“願與君生死同行。”

可因為種種考慮和衡量，小鳳仙最終無法相隨。

【蔡鍔死後，小鳳仙曾自殺殉情】

那一年，蔡鍔留給小鳳仙一句話：“他日偕老林泉以償夙願。”

習慣了逢場作戲的人，最怕的是，戲假情真落了淚，全身而退忘了路。

因為這句話，小鳳仙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在等待中，她得知成功逃回了雲南，在袁世凱稱帝的朝賀聲中，舉起了反袁護國大旗。

也是在等待中，她得知他身患重病，心焦不已；但因為顧忌局勢安危，她卻不能寄出一封問安的書信…

可這世上，太多事情都是有期限的；有些情緣，註定寫滿遺憾。

1917年，34歲的蔡鍔為了國家和民族，燃盡了最後的生命。

他的意外離開，震驚了這個軍閥割據的國家，也擊垮了痴痴等待團聚的小鳳仙。

那一年，在民國總統黎元洪的安排下，蔡鍔的靈柩停放於北京中央公園；為了送別這個國之棟樑，北京城萬人空巷。

那一天，綿延數十里的送葬人群中，出現了一個單薄的身影。

只見她身著素服，淚眼婆娑。在蔡鍔的靈前，獻上了鮮花和兩幅輓聯。

待到女子離去，人們才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小鳳仙。

兩副輓聯，道盡這個女子難以形容的傷痛：

“九萬里南天鵬翼，直上扶搖，憐他憂患餘生，萍水相逢成一夢；

十八載北地胭脂，自悲淪落，贏得英雄知己，桃花顏色亦千秋。”

而另一副輓聯中所寫的“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更是讓人無比動容，嘆息這段往事的情深緣淺。

對小鳳仙來說：這一世，能夠遇見，已經無憾。

可這一遇，內心雲雨，只有自知。

蔡鍔的去世，給了小鳳仙巨大的打擊；在去往天津的火車上，小鳳仙曾試圖用安眠藥自殺；

幸運的是，火車意外脫軌，也顛撒了她的藥品，逢凶化吉的變故，才讓她活著到達了天津。

如今想來：也許是蔡鍔的在天之靈，不想讓她就這樣離開吧！

此後的小鳳仙不事鉛華，不碰絲竹，不展歌喉。

她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做“張洗非”，這個“張”字，是與蔡鍔初相識那年，蔡鍔扮做商人的假稱。

後來的日子，小鳳仙來到了瀋陽。

或許是生活所迫，也或許是內心的期待和寄託；她嫁給了張作霖手下，一個姓王的軍長。

據說，那個人有著與蔡鍔相似的容貌。

然而好景不長，王軍長最終戰死沙場，小鳳仙又開始了人生的漂泊。

直到許多年過去了，東北解放，新中國煥然一新。

小鳳仙遇到了以前的故人——那個曾在大帥府做工的李振海。

同是天涯淪落人，兩個人就此結為夫妻。

李振海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鍋爐工，沒有身份，更沒有積蓄。

他與前妻有三個孩子，但很早之前，妻子就病故了。

就這樣，小鳳仙成為三個孩子的繼母，也帶給了孩子們最為渴望的溫暖。

1952年，丈夫李振海不幸去世。

此時的梅蘭芳恰好路過瀋陽，抱著最後的希望，小鳳仙帶著女兒去見了梅蘭芳。

當得知消失了幾十年的小鳳仙竟出現在自己眼前時，梅蘭芳驚得半天說不出話。

他知道，這次相見的意義重大，便專門安排秘書記錄兩人的談話；事後，梅蘭芳幫助小鳳仙找了一份工作，還給了她一筆錢。

此後的歲月，梅蘭芳再也沒有聯絡過小鳳仙。這並不是因為梅蘭芳薄情寡義，而是小鳳仙的身份太敏感了，不聯絡，就是對這個女子的最好保護。

所以，直到梅蘭芳去世，他對小鳳仙的訊息都守口如瓶，後來這些談話資料被史學家榮孟源發現，才有了小鳳仙“重見天日”的契機。

【放在最後的話】

一代才女終隕落，獨留孤墳在人間！

如今重溫小鳳仙與蔡鍔的這段往事，依舊讓人遺憾和心疼。

當然，兩個人的感情走向，至今也是飽受爭議的。

有人說，蔡鍔不過是利用小鳳仙；

也有人說：蔡鍔對小鳳仙從來沒有感情…

歷史雲煙，本就迷霧重重；旁觀者無法分辨真相，也無法否認這種猜測。

但不愛又如何，愛過又怎樣！

至少，在小鳳仙的人生中，那段無比幸運的短暫相遇，曾如光一樣救贖了她。

“不信美女終薄命，從來俠女出風塵。”

這是蔡鍔曾經寫給小鳳仙的詩句，也是後代人為兩人愛情編排的戲曲唱詞。

不難看說：從始至終，蔡鍔都是欣賞和欽佩她的。

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的等待都能圓滿，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得到成全。但對小鳳仙來說：在這段註定無望的情緣中，能夠得到喜歡男子的欣賞和肯定，也園囿了多年的心心念念。

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

小鳳仙是幸運的，她曾經覓得一份懂她琴音、視她知音的傾城之戀。

自從那年相遇，那個叫做蔡鍔的男子，從此就住進了她的心裡。

年年歲歲的痴戀，是她的心心念念，也是她的甘之如飴。

縱然兩人的交集是短暫的，但對小鳳仙來說：這一生已是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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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初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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