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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延數日的山火,是對人類與自然的終極隱喻:有生於無,萬物歸一

由 一文也值 發表于 人文2021-06-02
簡介如果說阿城的小說深刻地體現了他受中國傳統思想影響,尤其是受道家思想影響,那麼道家思想中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思想在《樹王》中卻是驚心動魄地顛倒過來:天地本仁,人卻以萬物為芻狗

有生無什麼

如果說阿城的小說深刻地體現了他受中國傳統思想影響,尤其是受道家思想影響,那麼道家思想中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思想在《樹王》中卻是驚心動魄地顛倒過來:

天地本仁,人卻以萬物為芻狗。

在小說《樹王》中,這裡的人們狂妄地砍樹,自大地征服,無所不用其極地利用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武器,毫不在意一草一木一蟲一物,萬物芻狗,如是而已。

綿延數日的山火,是對人類與自然的終極隱喻:有生於無,萬物歸一

如果將阿城在《樹王》中的思想簡單歸為中國傳統文化思想的體現,顯然是淺薄的,因為這種觀點忽視了現實條件對阿城的影響。當時的目標是為了經濟生產,為了人定勝天,為了實現最大程度、最快速度的共產主義社會理想。這種簡單而功利的政治主張,要求人們的生活中心是勞動與鞏固思想。

01 改造世界,人定勝天

小說的背景是知識青年下鄉改造,這群城市中來的知識青年們,響應政府號召,遠赴深山進行生產運動,改造山林的落後與原始,將這個山村建設成能產生經濟效益的、現代化的村莊。

但是,如何改造?首當其衝的是利用當地豐富的原始森林中的林木資源——砍樹。

綿延數日的山火,是對人類與自然的終極隱喻:有生於無,萬物歸一

人們將樹分成有用的樹與無用的樹,有用的樹是能產生經濟效益的樹,要求樹幹筆直,直徑達到要求;而山村位於原始森林中,山上的樹藤蔓纏繞,縱橫交錯,這樣的樹木顯然不是經濟型木材。

所以,要將原始森林中的樹木砍掉,因為它們是無用的樹,只能做些板凳、桌子和床一類的簡單的傢俱,於國於民的長遠利益顯然關係甚微。砍掉這些無用的樹之後,再種上有用的樹。於是“砍樹”似乎成了小說的主要線索。

但是砍樹就會有生靈被毀滅,而在小說最後,砍的樹被一場山火悉數燒光。

綿延數日的山火,是對人類與自然的終極隱喻:有生於無,萬物歸一

小說中這樣描述那場大火:

火越來越大,開始有巨大的爆裂聲,熱氣騰昇上去,山顫動起來。煙開始逃離火,火星追著煙,上去十多丈,散散亂亂。······火更大了,轟轟的,地皮抖起來,草房上的草刷刷地響。突然一聲巨響,隨著嘶嘶的哨音,火扭做一團,又猛地散開。大家看時,火中一棵大樹騰空而起,飛到半空,帶起萬千火星,折一個斤斗,又落下來,濺起無數火把,大一些的落下來,小一些的仍舊上升,百十丈處,翻騰良久,緩緩飄下。

綿延數日的山火,是對人類與自然的終極隱喻:有生於無,萬物歸一

樹王肖疙瘩也在大家砍倒“樹王”大樹後,伴隨著那場大火死去,彷彿是用一個人的死祭奠一棵樹的死。死亡是平等的,眾生有生,眾生也會有死,不分高低貴賤,不論種族差異。

02 火:天地本源,萬物歸一

小說結尾的這場大火,也許是一個巨大的隱喻,涵蓋天地萬物。

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里特,將世界的本源歸結為

"一團永恆的活火"

,認為世界是由於一團永遠燃燒的火中產生的。而在《樹王》中,阿城則將樹王的死生以一場大火作結,也許可以理解為天地本源的歸一。

一場大火,帶來毀滅,也許還會帶來新生。那些從有機的樹幹被燃燒成無機的碳原子的殘骸,是落紅有情的春泥護花,可以確信,再過一段時日的澤被滋養,經歷山火後的枯山仍會有新的生命破土出現,假以時日,也會足夠籠蓋四野。

綿延數日的山火,是對人類與自然的終極隱喻:有生於無,萬物歸一

小說中寫到人與樹的關係,思考人與天地自然的聯絡,談及人與工具的共通等觀點。阿城小說中的這種天地人的觀念,體現了阿城對自然與人的關係的思考。若從新物質主義的生命觀入手,思考目前生態批評的現實導向價值以及實際問題,或許可以更深入地理解這種自然觀,並具有一定的現實指向。

天地自然,人與世界,都是無差別的存在。這種所謂的無差別並非否認人的主體性,而是將主體性擴大到更廣闊的維度。

比如人與物的主客體對立本就是無差別的,差別的觀念只是“人”自己賦予自己的,這種觀念帶著自戀的性質。因此歐美的學界中,新物質主義者們認為的生命是動盪的,如泡騰片一樣產生波動與影響,生成新的物質,將原本死水一般的環境打破生出新的變化。

綿延數日的山火,是對人類與自然的終極隱喻:有生於無,萬物歸一

03 萬物有靈,有生於無

老子在《道德經》開篇便說: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天地從無到有,生生不息,而萬物有靈。

萬物有靈,但萬物也終有一死,整個世界的生命體都是巨大的悲劇。正如錢鍾書曾說:

"人生短期來看是喜劇,長期來看是悲劇。"

這悲劇性又何止人生,整個自然界都如是生長與毀滅,但是卻又安定而從容,正如海德格爾所說的“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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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萬物將歸於毀滅的觀點去理解生命,族群、地域、物種的差異也變得微不足道,於是萬物同一的無差別觀點,甚至有機物與無機物類同的觀點也不再可笑。

如果世界都是向著毀滅而存在,那麼萬物同一命運,悲劇變得泛化,被巨大的體量稀釋。天下歸一,萬物一始,最終都是一個結局,如果這種悲劇是必然,萬物同一後也便不成為悲劇。

阿城用一場大火完成人與物的勾連。這似乎是一場寓言與諷刺:

人又自大什麼呢?最後不過付之一炬,皆為草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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