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養許可證

撰文|陳鳳榮

編輯|滕餘國

寫信是個好點子，它讓訴說有了真實存在的傾聽者，而且對方又是那樣美麗柔順的“樹朋友”，無論說什麼，怎麼說都不用擔心收信人會笑話自己，或是洩密，所以孩子們寫得放鬆而又無所顧忌。一些男孩子，在信中表現出與平日裡的粗率、頑劣截然不同的樣子露出了他們細膩、體貼、幽默的本性，讓人感覺文字柔軟而又率真；女孩子們愛幻想、敏感的心性也顯露無遺。

【有人說，樹是最早開悟的佛。似乎有些道理，你看孩子們一跟樹交往，就變得不太一樣了。】

這種感覺妙極了。讀著孩子們寫給小樹的信就像偷聽小孩在跟好朋友私語，有一種敞開心來的坦蕩，又有一種俯下身去的親暱，那是心花綻放的聲音，是純淨的天籟——

“我們很有緣。性格都是內斂的、低調，不愛張揚，更不喜歡別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如果你非常引人注目，也許你早已成為所有人爭搶的物件了。”秀氣、害羞的欣怡這樣寫道。

“嗨，美麗的丁香小姐，你好！說實話第一眼看上的並不是你，因為我的好朋友也喜歡那棵含苞待放的玉蘭，我就讓給了她，誰讓我是個心地善良又懂得謙讓的人呢？呵呵。一轉，我就看到了你，你也羞澀地看著我。好吧，就是你了，我告訴自己，這就是緣分。”隨性的瑩晨，文字裡有一種灑脫和幽默。

“嗨，親愛的小葉女貞，我叫梅朵，12歲了，在五（三）班，我想你應該知道我們班的位置。我學過國畫，看你長得那麼藝術，枝葉像盤旋的階梯，又像一片片綠彩雲，雖然比不上黃得耀眼的迎春，也沒有玉蘭花的優雅美麗，但我就選了你，我的小仙女。”詩的小樹，詩意的梅朵，詩意的相逢。這是我給梅朵的評語。

親愛的芳於：

你好！出了三學區的後門左拐彎，一進入你的領地，一眼就望見了你，我就覺得咱們是八世修來的好哥們兒。

你那彎彎曲曲的樹枝，有規律地生長著，枝頭上的三片交錯的葉子，讓我立馬想起了“金剛葫蘆娃”頭上的葉子。但它們的沒你的綠，沒你的整齊，也沒有你那尖尖的葉刺。雖然你現在長得不太好看，沒有香味，但我知道，一到夏天，你一定會枝繁葉茂，香味足。那時候，你一定比校園裡所有的花、樹都好看！我有信心讓你比你其他的兩個兄弟更好看！給你塗上點熒光粉，到了晚上，你會閃閃發光，讓其他的小樹以為你是天神種下的奇樹。說說笑嘛，不要這麼認真，反正我也沒有熒光粉，別生氣了！

如果我上了初中，我會拿個望遠鏡，在外默默地關注你。我多麼看重你呀，快和我做朋友吧，我要你給我們班淨化空氣，因為某人的腳太臭了，哈哈。

再問你一句，願意和我做朋友嗎？對了我叫芳振，所以給你取名叫芳於，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你的朋友趙芳振

2014年3月14日

有人說，孩子是天生的詩人，一點兒不錯。“給你塗上點熒光粉，到了晚上，你會閃閃發光，讓其他的小樹以為你天神種下的奇樹。說說笑嘛，不要這麼認真，反正我也沒有熒光粉，彆氣了！”句句童心童語，不加雕琢，自然天成！這樣的詩唯有孩子才能說得出。

【在樹的面前，每個孩子都變了樣子，大方、自信、真實，字裡行間再也沒有擠牙膏、湊字數的枯澀。每棵樹的後面都有一個漂亮、特別的孩子。樹如其人，文如其人，美如其人。】

接下來，你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一開始，我提醒孩子們，別忘了他們的小樹，去看看它是不是又長大了，跟它說說話，給它澆澆水，要做個有責任心、有愛心的小主人。後來，不用我提醒，他們就會主動去做這些。照顧小樹的日子裡，他們忽然長大了許多……對一棵小樹的護佑，讓孩子們開始有責任感和悲憫情懷，更加純真而美好。

悄悄地，校園裡多了一道奇怪的風景：當看到一個孩子呆呆地站在一棵樹下，千萬別問他什麼，他一定是在跟小樹說委屈呢；當你看到一個孩子拿著練習本，蹲在樹蔭下寫東西時，千萬別去好奇地偷看，會不小心把他泉湧的文思給打斷了；當你看到一個孩子手裡端著水杯，一路潑潑灑灑地跑向一棵樹，將只剩了小半杯的水澆到樹根下時，千萬別笑話他杯水車薪，那杯水裡有一顆愛的種子在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