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現在的位置是:首頁 > 人文

外祖母口中的——父 親

由 一花一世界一木難成林 發表于 人文2022-01-03
簡介你外祖父說:‘你知道我問的是誰

生米煮成熟飯是什麼變化

自打這件事發生後,母親便變得堅強起來,腰桿挺直了儼然成了家中的主人。而外祖父卻變得無人理睬了,他一天到晚心事重重的,跟以前判若兩人。他跟我母親說話和氣了很多總是三言兩語,多半是留神聽我母親說話,然後把手一揮,咕噥地說:“好吧,你愛怎麼就怎麼吧……”

現在,前院兩間房子給母親住了。她那裡常有客人出入,最常來的是馬克西莫夫兄弟倆:一個叫彼得,是個身材高大的軍官,上次我啐了那個禿頭老爺,外祖父就是當著這個軍官的面把我揍了一頓;另一個叫葉夫根尼,個子也很高,臉色蒼白,留著黑色的小鬍子。他喜歡面帶微笑地用低沉的聲音講話,每次的開場白總是:“您知道我的想法……”母親聽他講話時總是眯起眼睛,臉上帶著幾分嘲笑,並且時常打斷他的話:“您簡直就是個小孩子,請原諒……”那個軍官拍著自己的膝蓋,叫道:“他可不是個孩子嘛……”

在聖誕節過後的十多天,母親那裡一天到晚高朋滿座,他們都穿著華麗的服裝。母親也打扮了起來,常常和客人們一起出去。她一走,家裡頓時沉寂下來,瀰漫著一種令人備感失落的寂寞感覺。節期過後,母親開始送我和米哈伊爾舅舅的兒子薩沙去上學。薩沙的爸爸續了弦,後媽進門不幾天就開始嫌惡他,經常打他。

外祖母可憐苦命的薩沙,堅持讓外祖父把他接到自己家裡來。我們僅上了一個月左右的學,學校裡所教的東西我只記得:人家問“你姓什麼?”不能簡單地回答“彼什科夫”而要說“我姓彼什科夫”;也不能對老師說“小子,你別嚷,我不怕你……”我馬上就對學校產生了反感。表哥開始幾天很滿意,也很快就找到了夥伴,可有一次他在課堂上睡著了在夢中忽然可怕地喊起來:“我不敢了……”

他因此被轟出了教室,還被同學們狠狠地嘲笑了一通第二天,我們倆去上學,剛剛走到謝納亞廣場附近的山爺。“你上學去吧,我不去了!我想去遛彎兒。”

他便停下來對我說:

司國下來,把書色網合地理在草推裡,就跑去玩要了。我很幾事去我不到了,第二天他不去上學便有了充足的理由。

別了第三天,他的迷學行為便技外祖父發現了。於是我們倆受到了審問。程義,外祖母和我母親坐在廚家裡的桌子後面,開始審問我和薩沙。”我記調薩沙是怎樣可笑地回答外祖父的問話的:

“你到底為什麼不去上學?”

薩沙目光溫和地直望著外祖父的臉,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忘了學校在哪兒了。”

“忘了?”

“是的。我找了半天……”

“你不會跟著阿列克謝走嗎?他記得!”

“我跟他走散了。”

“跟阿列克謝走散了?”

“是的。”

“怎麼走散的?”

薩沙思索了一會兒,嘆著氣說:“遇上了暴風雪,什麼也看不見。”

大家都笑了,因為天氣一直很晴朗,根本沒有颳風。薩沙也偷偷地笑了一下。外祖父齜著牙,挖苦地問道:“那你為什麼不拉住阿列克謝的手,拉住他的腰帶?”

“我本來是拉著的,可是大風把我給捲走了。”薩沙解釋說。

他懶洋洋地說著,臉上帶著絕望的表情。聽著他這些拙劣的謊言,我感到很難為情。不過,他那股子固執勁兒的確讓我吃驚。

外祖父紮紮實實地打了我們一頓。此後,他僱了一個人,專門送我們去上學。這是個斷了一隻胳膊的老頭兒,過去當過消防隊員。他的任務是看著薩沙,免得他在上學的路上逃跑。可是這也無濟於事。

就在第二天,我們走到山谷邊上的時候,表哥突然彎腰脫下一隻氈靴,遠遠地扔了出去,又脫下另一隻,扔到另一個方向。接著,他只穿著襪子,按趣就跑,就這樣從老頭兒的眼皮底下跑掉了。老頭兒“哎呀”叫了一聲,歲多束味地跑去撿回靴子,然後驚惶不安地領著我回家去了。

這一整天,外祖父、外祖母和我母親走遍了全城尋找逃跑的薩沙,直到你能才在修道院旁邊的各爾科天酒館裡找到他。當時,他正在那裡給顧客們開心呢,薩沙被領回家了,外祖父居然沒有打他。大家都被這孩子兩譽的沉默弄得惶惑不安。

吃完晚飯,他和我躺在高板床上,低聲對我說:“後事不喜歡我,爸爸也不喜歡我,連爺爺也不喜歡我,既然這得我幹嗎要跟他們一起生活呢?我現在就去回奶奶強盜住在兒,我投奔他們去……我們倆一塊兒跑吧。”

我不能和他一道跑,因為那時我也有了自己的打算。我決定當一名軍官,留著淺黃色大鬍子,因此我得好好上學。

我把這個想法透露給表哥,他思考了一會兒,贊成了我的計劃,說:“這樣也好。將來你做軍官,我當強盜首領。到時你一定會來捉我,咱們倆還說不定誰打死誰,或者誰得虜誰呢。我要是捉住你,決不殺你。”

“我也不殺你。”

我們兩人一言為定。

這時外祖母進來了,她爬到爐炕上,看了看我們,說:“在做什麼呢,小耗子們?唉,兩個孤兒,實在是可憐啊!”

外祖母憐惜了我們一陣子,便痛罵薩沙的後媽娜傑日達。娜傑日達舅媽是酒館老闆的女兒,是一個身軀肥胖的女人。外祖母把天下所有的後媽和繼父都罵到了,又順便給我們講了一個有關於後媽的故事。

第二天早晨我一覺醒來,發現身上都是紅點。天哪,出天花了。大家害怕感染上天花,就把我搬到閣樓上去住,還把我牢牢地綁在床上。我整天很難見到人影,除了來餵我飯吃的外祖母。她像喂嬰兒似的一口一口地給我喂下去,還給我講了很多新故事。

這期間,我不斷地做著離奇怪誕的噩夢,其中有一個墨夢幾乎斷送了我的性命。當時我的病基本好了,大人已經不再把我捆在床上,只是用細帶把我的手指纏起來,免得我抓破臉上的痘斑。夢的情景是這樣的:

一天晚上,外祖母很晚還沒有來,這使我大為不安。然我看見她趴在房屋外面佈滿塵土的臺階上,臉朝下,路情

伸開,脖子被割開了,留下一個深深的刀口,像彼得伯伯耳

朵下的傷口那樣。這時,從落滿塵土的昏暗的角落裡走出一隻大貓,它走到外祖母跟前,貪婪地瞪著一雙綠眼睛……

我驚醒了,顧不得多想,猛地推開窗戶跳了下去我的這一冒失舉動使我的兩條腿失去了知覺,我又在

完全忘記這是個夢。

三個月,你養用同。我師現家裡越來越喧鬧,後下時常傳來非了笑門的聲音,貌似有很多人在那裡走來走去。

天提個風雪之夜,憂鬱的風聲吹得屋頂鳴咽作響,烏鴉長鳴,半夜狼晚這解音的伴奏下,我的身心在慢慢地成長。同時,膽怯的春天也小心費翼地從窗外來到了我身邊。

外祖母還是常常來看我,我發現,她說話時嘴裡經常散發出一股濃烈的面來。有一天,她帶來一隻白色的大茶壺。她把茶壺藏在我的床底下,向我擠節眼說:“我的心肝寶貝,你千萬不要對你外祖父說喲!”

“你為什麼要喝酒?”

“別多嘴!等你長大了你會知道的……”

她從壺嘴裡吸了一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唇,臉上帶著甜蜜的微笑,問道:“噢,我的小寶貝兒,昨天咱們講什麼來著?”

“講我父親。”

“講到哪兒了?”

我提醒她之後,她便不慌不忙地講起故事來。她講故事時的話語悅耳利諧,富有節奏感,像小溪潺潺流過。

關於我父親的事,是外祖母主動給我講的。有一次她來我這裡,沒有喝酒,滿臉倦容,一副憂傷的樣子,說道:“我夢到你父親啦,他一個人在曠野裡行走,手裡拿著一根核桃木的棍子,邊走邊吹口哨,後面還跟著一條長毛狗……不知為什麼,最近我老夢見馬克西姆·薩瓦傑耶維奇,大概他的靈魂還在到處漂泊,沒有找到一個安息之處吧……”

外祖母一連幾個晚上都給我講父親的故事。這些故事像她講的其他故事一樣有趣。

我父親是一個軍官的兒子。祖父脾氣暴躁,後來因虐待部屬被流放到西伯利亞,我的父親就是在西伯利亞出生的。父親生活很糟,很小的時候就常常離家出走。祖父總是帶著幾條獵狗到森林裡去找他,像捉兔子似的。有次祖父捉住了他,把他打得死去活來,多虧鄰居把他奪走藏了起來,要不可能被活活打死。

“小孩都得捱打嗎?”我問外祖母。

她心平氣和地答道:“是的,都得捱打。”

我的祖母很早就死了,父親9歲那年,祖父也死了。此後,父親就靠的教父撫養。他的教父是個細木工,早早就開始教他做木匠活。可是沒多少父親就從他那裡跑掉了,在市場上游逛,給瞎子當領路人。

父親16歲那年到了尼日尼,在一艘輪船上的木匠那裡當幫工。20%父親就成了很好的細木匠、裱糊匠和裝修工。他所在的那個木匠鋪子在利哈大街,和外祖父的房子毗鄰。

“咱們家的圍牆不高,他這人的膽子也大,”外祖母咯咯地笑著說,“我和瓦里婭正在花園裡摘馬林果,忽然有人翻過圍牆跳了進來,把我嚇跳。他就是你父親,一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他求婚來了!我先前也見過他有時會從我家窗外走過,我看見他的時候,心裡就想:好一個小夥等他走到我跟前時,我問他:‘年輕人,你為什麼不走正道,偏偏要翻牆頭可是他‘咕咚’一聲跪下了,說:‘阿庫林娜·伊凡諾芙娜,請幫幫我們我要和瓦里婭結婚!’我一聽這話,頓時嚇傻了,舌頭也不聽使喚了。頭一看你母親,她羞得滿臉通紅,像馬林果似的,正給他打手勢呢!

“我說:‘你們這些人啊,到底耍的什麼鬼把戲呀?瓦爾瓦拉,你是瘋了還是怎麼的?還有你,年輕人,你也好好想一想,你配摘這枝花嗎?那時候,你外祖父還是個闊佬,有四處房產,聲名顯赫。在這之前不久,因連任了9年行會會長,受到官府的嘉獎,嗬,那時他可神氣啦!我現在然說得很輕鬆,當時可是嚇得渾身直髮抖。

“看著他們倆愁眉苦臉的樣子,我心裡也可憐他們。這時你父親說:知道瓦西里不會那麼痛快地把瓦里婭嫁給我,所以,我要偷偷地娶她,現就求您幫助了!’居然求我來幫助他們!我給了他一個耳光,他沒有躲閃他說:‘您就是用石頭砸我,我也毫無怨言,只求您幫助我們,反正我是會放棄這門婚事的!’這時瓦爾瓦拉走過來,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對我說‘我們早在5月就結婚了,現在只是要舉行一下婚禮罷了。’這話簡直把給氣暈了,我的上帝呀!”

講到這裡,外祖母笑了起來,笑得渾身直打戰。接著,她嗅了嗅鼻菸擦了擦眼淚,愉快地舒了一口氣,繼續講下去:“你還不懂什麼叫結婚,麼叫舉行婚禮,不過你要知道,要是一個姑娘家還沒舉行婚禮就生孩子,可是一件了不得的禍事!你要記住我的話,長大了可別引誘姑娘們做這種否則你就是造了大孽,姑娘終身不幸,生出的孩子也是私生子。你千萬要記

要當心!以後你和女人在一起,要心疼她們,真心實意地愛她們,不要只

一時痛快。我給你說這些是為你好!”

外祖母口中的——父 親

外祖母口中的——父 親

外祖母口中的——父 親

外祖母口中的——父 親

外祖母口中的——父 親

外祖母口中的——父 親

她身子在椅子上輕輕搖晃著,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她抖擻一下神,又講開了:“嘿,這叫我怎麼辦呢?我敲馬克西姆的額頭,揪瓦爾瓦的辮子,可是他合情合理地說道:‘打也解決不了問題!’瓦里婭也說。

先想想該怎麼辦吧,然後再打也不遲!“於是我問他: ‘你有錢嗎?,他說:

‘本來有些錢,

可是我拿這錢給瓦里婭買戒指了。

·你攢了多少錢,兩三個盧布吧?’我問他。

“他說:‘不,將近100盧布。’那時候錢很值錢,東西便宜。我望著他們倆,心想,這兩個年輕人真是一對傻瓜!你母親說:‘我怕您看見,就把戒指藏在地板底下了,實在不行,可以把它賣掉的!”

“嘿,簡直是小孩子!話雖這麼說,我還是決定幫他們。我們好說歹說,最後總算談妥了:一個星期後就舉行婚禮,由我親自去和神父交涉辦這件事。唉,那陣子我不由得大哭了一場,心裡老是發抖,怕你外祖父知道,你母親那時也心驚肉跳的。最後,事情終於安排好了!

“不過,在他們去教堂的路上,有個不安好心的人把這事向你外祖父通報了。你外祖父當時簡直成了一頭發了瘋的野獸!他以前可是常說要把瓦里婭嫁給貴族老爺的!他像身上著了火似的在院子裡蹦來蹦去,把你的兩個舅舅叫出來,拿上鐵錘、獵槍,立刻準備縱馬去追!咱們家的馬是好馬,奔跑如飛,馬車又輕快,我心想,這下完了,準能追上他們!

“就在這當兒,你母親的守護天使指點了我,我找了把小刀,偷偷地把車轅的皮套割了個口子。我心想,這下到路上非斷不可!果然,皮套拉斷了,他們在路上翻了車,差點沒把你外祖父、米哈伊爾舅舅和馬車伕砸死。他們終於耽擱下來了。等他們把車修好趕到教堂的時候,瓦里婭和馬克西姆已經舉行完婚禮,從教堂裡走出來了。嘿,真得感謝上帝!

“我們家去的這幫人一擁而上,要揍馬克西姆,可馬克西姆力大無比,把米哈伊爾扔出去好遠,馬車伕也被打傷了。你外祖父和雅科夫舅舅嚇壞了,再也不敢上前了。你父親當時也很生氣,但是他沒有失去理智,他對你外祖父說:‘把鐵錘扔掉吧,別拿它在我眼前晃悠。我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我所得到的都是上帝給我的,誰也甭想奪走,除此之外,你的什麼東西我都不要。’你外祖父他們不敢再糾纏他了。

“你外祖父上了馬車,大聲喊道:“瓦爾瓦拉,從此永別了,你不再是我女兒,我也不想再看見你,你活著也好,餓死也好,都跟我沒半點關係。’他回到家裡,狠狠地打我罵我,我一聲也沒有吭。我心想,一切都會過去的,反正生米煮成熟飯了!

“後來,你外祖父對我說:‘你聽著,阿庫林娜,你再也沒有這個女兒了記住我的話!’我沒有吭聲,心裡想著,你胡說八道,紅頭髮,這怨恨像冰塊等天氣暖和了,它自然就消融了! ”

我入神地聽著,聽得津津有味。不過有一點令我不解,關於我母親的婚事外祖父對我描述的可完全不是這樣的。他說,他曾反對這樁婚事,舉行婚禮後,他也不許我母親回家來住。但據他說,我母親的婚禮並非偷偷舉行的,他也到教堂去參加來著。我不想問外祖母他們倆誰說的更確切,但我覺得外祖母講的更動人,更令我喜歡。

外祖母繼續講道:“頭兩個禮拜,連我也不知道瓦里婭和馬克西姆住在什麼地方,後來瓦里婭派來一個機靈的小鬼告訴了我。到了禮拜天,我假裝去教堂做晚禱,親自看他們去了!他們住得很遠,在一個大雜院的一間小房子裡。大雜院裡住滿了手藝人,到處是垃圾,又髒又鬧得慌。但他倆過得看起來還不錯,像一對快樂小貓,嘻嘻哈哈鬧著玩。

“我給他們帶來了一大堆東西,應有盡有:茶葉、糖、雜糧、果子醬、麵粉、幹蘑菇,還給了他們一些錢,我不記得是多少了。這些錢是我從你外祖父那裡偷來的,只要不是為了自己,偷是可以的!你父親一樣也不要,氣呼呼地對我說:‘你把我們當成乞丐了嗎?

“瓦爾瓦拉也跟著幫腔:‘哎呀,媽媽,你這是何必呢?’我數落了他們一頓:‘傻瓜,我是你什麼人?是你的岳母!而你呢,傻丫頭,我是你親媽!難道你們想讓我生氣嗎?’聽我這麼一說,馬克西姆就把我抱了起來,在房子裡走來走去,還輕輕地踏著舞步。這傢伙力氣真大,跟狗熊似的!

“瓦里婭這丫頭像一隻美麗的孔雀般走來走去,不停地誇獎自己的丈夫,像顯擺新買的布娃娃一樣。她還一本正經地給我講他們的家務事,像個真正的家庭主婦似的,那副樣子真笑死人了!

“就這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你快要生下來的時候,你外祖父還是一聲不吭。他的脾氣太固執了!我偷偷地去看望女兒女婿,他是知道的,但他不露一點聲色。他禁止家裡人提起瓦里婭,所以大家都不作聲。我也一聲不吭,可我心裡有數,父親的心門是不會永遠閉著的。

“果然,這個盼望已久的時刻到來了。一天夜裡颳起了暴風雪,窗戶好像被狗熊抓撓著一般,煙囪裡發出鳴鳴的叫聲,彷彿所有的魔鬼都掙脫了鎖鏈,在黑暗的大地上肆虐。我和你外祖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我說:‘這樣的夜晚,窮人可不好過,有心事的人就更難過了!

“你外祖父突然問道:‘他們過得怎麼樣?

“我說: ‘沒事,過得挺好。

你外祖父說:‘你知道我問的是誰?

”你間的是女兒瓦爾瓦拉、女婿馬克西姆啊!

·你怎麼猜到我問的是他們?,

得了吧,’我說,‘老頭子,別再固執了,也不要再

演戲了,你這樣固執下去,能讓誰高興呢?

他嘆息著說:‘唉,你們這些東西,沒用的鬼東西啊!然後他義問,那個大混蛋,說你父親呢,真是個混蛋嗎?

我說:‘那些好吃懶做、靠別人養活的人才是混蛋。你難能咱們的雅科夫和米哈伊爾,這不正是一對混蛋嗎?咱們家裡誰幹活?誰掙錢?還不都是你一個人。他們給你幫了多大忙?結果,他把我狠狠罵了一通,罵我糊塗、下賤,罵我縱容女兒與人私通,記不清他還罵了什麼,最後他說:‘你根本不瞭解他的為人,也不知道他的底細,怎麼能輕易相信他呢?’

“我一直沒有吭聲。等他說累了,我說:‘你最好親自去看看他們過得怎麼樣,他們過得好著呢。’

“他說:‘我去看他們?這樣也太抬舉他們了,要見也是讓他們到我這裡來……’一聽見他漏出這口風,我高興得都哭了。他撫摩著我的頭髮,低聲說:‘別哭啦,傻瓜,我不是沒有心肝的人!’唉,你外祖父以前可好呢。我們這位老頭子,後來自以為是了,自認為誰都沒有他聰明,從那以後,他就變得愛發火了,變得愚蠢了。

“在大齋節的最後一個禮拜日,你父親和你母親來了。他們兩個打扮得乾淨利落,恭恭敬敬地站在你外祖父跟前。馬克西姆說:‘瓦西里·瓦西裡耶維奇,上帝作證,請不要以為我是來向你要嫁妝的,我是來向我妻子的父親請安的。

“你外祖父聽了這話,非常高興,他咧嘴笑了,說:‘嘿,你這個傻大個兒,綠林好漢!得了,別再淘氣啦,搬過來一塊兒住吧!’馬克西姆皺起眉頭說:‘這要看瓦里婭的意思,我自己倒無所謂!’嗨,這兩個傢伙,一見面就磨起牙來,怎麼也不合套!我給你父親使眼色,在桌子底下用腳踢他一這時除了我,誰說話他也不會聽的。我愛他勝過愛親生兒子。他心裡也明白,所以也非常喜歡我。“那時候,你母親是個愛說愛鬧的頑皮鬼,她朝你父親撲了過去,大喊道:‘你竟敢說這種話?你這個鹹耳朵的彼爾米亞克人!’我們三人就這麼鬧著玩,日子過得可快樂呢,我的心肝!你父親跳舞也是好樣的,還會唱很多好聽的歌,他是跟那些瞎子學的,那些瞎子都是很好的歌手!他和你母親最終搬回來住了,就住在花園裡的一間小屋裡,你就是在那裡出生的。當時恰好是中午,你父親回來吃午飯,正趕上你出世。他高興得像發了瘋似的,你母親被他鬧騰得筋疲力盡,這個傻瓜,他好像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多麼痛苦的事!他讓我坐在他的肩膀上,穿過院子去向你外祖父報告外孫出生的訊息。你外祖父瞧著他那副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說:“嘿,瞧你這個怪物,馬克西姆!’

“唉,可是你兩個舅舅都不喜歡他,因為他從不喝酒,說話不讓人,而且頭腦聰明,鬼點子多。有一回,你父親差點喪了命。要知道,你米哈伊爾舅舅跟你外祖父一樣,心胸狹窄、愛記仇,他早就打算害死你父親。那年剛入冬,有一天,他們外出做客回來,同行的一共四個人:你父親、你兩個舅舅,還有一個教堂的助祭,這人後來因為打死了馬車伕,被開除了教籍。

“他們從驛站大街回來,把馬克西姆騙到久科夫池塘,說是去滑一會兒冰,不穿冰鞋,就像小孩子那樣直接用腳滑。你父親跟他們去了,他們就乘他不備把他推到冰窟窿裡。我以前給你講過這件事……”

“舅舅們為什麼這樣狠心?”

“他們倒也不是狠心,”外祖母嗅著鼻菸,心平氣和地說,“他們不過是愚蠢罷了!米哈伊爾是既狡猾又愚蠢,雅科夫倒不怎麼狡猾,但傻乎乎的……他們把你父親推進冰窟裡,但他很快又鑽了出來,用手抓住冰沿,他們就用腳跺他的手把他的手指都跺破了。幸虧他沒有喝酒,而他們都喝醉了。“像是上帝在保佑他似的,他居然在冰層下面伸直身子,

只把臉露在冰窟窿中央,透過這種方法來喘氣。他們夠不到他,朝他扔了一通冰塊就走了,說是讓他自己沉下去吧!想不到你父親爬上來了,他立刻到警察分局去了。警察分局離

那地方不遠,你知道,就在池塘旁邊的廣場上。警長認識他,我們家裡的人他都認識。他問你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外祖母說到這裡,連忙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不勝感激地說。“上帝啊就重製和你的建誠的聖能們在天堂安息吧,他是值得你保佑的!他是向警方隱瞞了事情的真相,他說:

地走到池塘裡,就掉進了冰窟隆。迷迷糊糊

“警長說:你撒謊,你一向是不喝酒的!’嗯,閒話少說,在警察分局裡,人們用酒給他擦了身子,換上乾衣服,又裹上一件皮襖,把他送回家來了。是警長親自送他的,還有兩個警察。這時,你那兩個舅舅還沒有回來又遙酒館去了。我和你母親跑出來看馬克西姆,只見他完全變了樣,渾身發紫手指全破了,流著血,鬢角好像粘著雪,卻不融化,原來是鬢毛急白了!

“瓦里婭見此情形,大聲哭叫起來:‘他們這是把你怎麼啦?’警長覺很靈敏,對什麼都不放過。這時我心裡明白,這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啦。我讓瓦里婭纏著警長,自己悄悄地去問馬克西姆到底出了什麼事?他低聲說:“你快去找米哈伊爾和雅科夫,教他們說,他們和我是在驛站大街分的手分手後他們到波克羅夫卡大街去了,我拐進了普利亞傑爾小巷。別說錯了否則警察局會找麻煩的!’

“我找到你外祖父,對他說:‘你快去接待那個警長,我到大門口去兒子。’我告訴他出了什麼亂子。他嚇得渾身發抖,一邊胡亂穿著衣服,邊嘮嘮叨叨地說:‘我就知道會出這種事,我就料到要出亂子!’他在胡八道,他事先什麼也不知道!就這樣,我在大門外截住了兩個兒子,迎頭給了他們幾個耳光。米哈伊爾嚇了一跳,馬上就清醒過來。雅科夫這小子舌頭都喝硬了,但總算還能說出話來:‘我什麼都不知道,都是米哈伊乾的,他是老大!’

“我們好說歹說,總算打消了警長的疑慮。他是一位很好的紳士。他說“你們要當心,你們這兒要是再出什麼事,我定要弄清楚是誰的罪責。了這話他就走了。

“這時你外祖父走到馬克西姆面前,說:‘嘿,多謝你啦,這事要是到腳人身上,誰也不會善罷甘休的,這點我是明白的!也謝謝你啊,女兒你帶到父親家裡一個好人!”你這個外祖父呀,要是高興的時候,可會說話呢,只是後來變蠢了,才把心門給鎖上。

“屋裡只剩下我們孃兒作的時候,馬克西姆哭了起來,像是在說夢話加晚說:他們為什麼要害我?我有什麼對不住他們的?媽媽,這是為為什麼?”他反覆同我過是為什麼,我能說什麼呢?我只有放聲大”是我的孩子,我心真他們。你母親氣得把外衣的扣子全扯掉了。切中生語文新課標必讀

頭散發地坐在那裡,像是打過架似的,哭喊著:“咱們離開這兒,馬克西知兩個哥哥把我們看成敵人,惹不起他們,咱們就躲開吧!’這時,你外的打發兩個混蛋來賠不是,她跳起來撲向米什卡,照著他的臉“啪啪’就是幾下事情這樣就算了結了!事後,你父親大病一場,躺了六七個禮拜,有時能的我說:“哎,媽媽,跟我們一起到別的城市去吧,這兒有點問!’不久,他們果然到阿斯特拉罕去了。沙皇夏天要去那裡巡視,那裡正在做迎駕的準備你父親接受了任務,參加修建凱旋門。一開春,他們就搭乘第一艘輪船走了。

“跟他們告別時,我心裡難受極了。你父親也很悲傷,一直勸我到同斯特拉罕去。瓦爾瓦拉卻滿心高興,甚至都不遮掩自己的快樂,這個沒羞沒量的閨女……他們就這樣走了。事情就是這樣,我講完了……”

“你父親不是我

外祖母喝了一口酒,若有所思地仰望著灰藍色的天空:

生的,可我們的心是相通的!”

外祖母給我講故事的時候,有時外祖父會突然闖進來,仰起黃鼠狼似的臉,疑心地打量著外祖母,並用尖鼻子嗅嗅空氣。他一邊聽外祖母講故事,一邊嘟嘟囔囔:“瞎扯,瞎扯……”忽而冷不防問道:“阿列克謝,她剛才喝酒了吧?”

“沒有。”

“撒謊,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在撒謊。”

說過這話,他就疑疑惑惑地出去了。

有一次,外祖父站在房間中央,低頭瞅著木地板,輕聲問道:“老婆子?你可知道,事情為什麼竟鬧到這地步?”

“這是命中註定的,老頭子!還記得嗎,你不是總是說要找一個貴族女婿嗎?”

“是說過,可結果是個窮鬼。 “你們在

外祖父出去了。我覺得他們的談話有些不對頭,便問外祖母:

說什麼呀?”

“你什麼都要問。”外祖母揉著我的腿,沒好氣地回答,“小時候什麼都想打聽,老了就沒什麼可打聽的了……”說罷,她搖晃著腦袋笑了起來。

“唉,老頭子啊,老頭子,在上帝眼裡,你不過是一粒小小的灰塵!小心肝,我對你講——你可千萬別說出去,你外祖父把家業徹底摘光了!他把一大筆錢借給了一個老爺,不想那個老爺破產了……”

她陷入了沉思,不言不語地坐了很久。她那寬大的臉龐泛起了皺紋,神色變得又暗淡又憂傷。

母親難得到頂樓來看我,即便來了也待不了多久,匆匆跟我說幾句話就走了。她一天天變得漂亮起來,打扮得越來越好看。我覺得,她身上也像外祖母身上一樣,正在發生某種新的變化,雖然她瞞著我,但我明顯地感覺到了。外祖母講的故事越來越提不起我的興趣,即使講我父親的事也不能使我得到安慰。我隱隱約約地感到一絲憂慮和不安,這種情緒在我心裡與日俱增。“為什麼父親的靈魂得不到安息呢?”我問外祖母。

“這怎麼能知道啊?”她微閉著眼睛,對我說,“這是上帝安排的,天上的事情,我們怎麼能知道呢……”

夜裡,我常常仰望天空,心中湧現出許多讓我神傷的悲慘故事,故事的主人公都是父親,在曠野中,他獨的一個人拄著棍子往前走,後面跟著一條長毛狗……

推薦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