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二十四史——《史記》269：茂陵秋雨病相如——司馬相如列傳下

宋代詩人劉筠《漢武》詩曰：漢武天台切絳河，半涵非霧鬱嵯峨。桑田欲看他年變，瓠子先成此日歌。夏鼎幾遷空象物，秦

橋未就

已沉波。相如作賦徒能諷，卻助飄飄逸氣多。詩中借漢武故事批判宋真宗迷信祥瑞，封禪泰山，自欺欺人。作者以司馬相如自喻，說自己作詩為譏，不知皇帝能否感悟。其實司馬相如不但作為文學家才華橫絕一世，作為政治人物的表現同樣可圈可點。漢武帝用人不拘一格，而臣下有遇有不遇，亦是無可奈何之事。

司馬相如獻賦，得到武帝賞識，被任命為郎官。數年之後，唐蒙受命開通夜郎及僰中等西南夷之地，唐蒙在當地徵發巴蜀吏卒千人，後勤補給又萬餘人，又以軍法誅其渠帥，巴蜀之人震恐。武帝聞報，遂派相如為使者責備唐蒙，安撫百姓，司馬相如作《諭巴蜀檄》，維護皇帝，指斥官吏，恩威並施，順利完成了這次任務。

當時漢已略通夜郎，又欲通西南夷，服役者數萬人，修築道路兩年還未修好，士卒死者很多，而花費錢財鉅萬。所以朝中公孫弘和蜀地百姓等都言其不便，而邛筰之君長聽說與漢交往可多得賞賜，因此陸續請求內附。司馬相如回朝覆命時，漢武帝向他詢問情況，司馬相如就向漢武帝建議說，西南夷地區在秦時已經設定郡縣，但在漢朝初年時被廢除。若再次開通，於其地設定郡縣，實屬利大於弊。

漢武帝遂任司馬相如為中郎將，持節出使。相如到達蜀郡，蜀郡太守以下官員俱出郭郊迎，縣令負弩前驅，蜀人甚以為榮。卓王孫與臨邛父老亦獻牛酒，卓王孫又感嘆自己的女兒有眼光，而後厚分資財給卓文君，使與其子所分均等。司馬相如略定西夷，邛、筰、厓、冉駹、斯榆的君長都請求歸附。於是拆除關隘，擴充套件邊防，西達沫水、若水，南至牂柯，通靈關道，建孫水橋，直通邛都。司馬相如還報朝廷，武帝大悅。

司馬相如出使西南夷時，蜀郡長者多半認為開通西南夷無用，朝廷大臣也有不少人反對。司馬相如因此作《難蜀父老》，先假借蜀郡父老之口提出反對通西南夷的觀點，然後詳細論述開通西南的意義。文中既概述了西漢的強盛，又讚美了武帝的功業。透過批駁蜀人的責問，陳述開疆闢土，交好夷狄的必要，告誡反對者不要目光短淺，畏懼勞苦。文章說理透徹，氣勢充沛，是古代政論文的代表作之一。

後來有人上書舉報司馬相如出使時接受賄賂，結果他又被免掉官職。在家閒居了一年多，後

覆被

朝廷召為郎官。相如口吃而善於著書，又患消渴之疾。他同卓文君結婚後，廣有資財。他雖然在朝廷任職，但不願參與公卿們商討國家大事，經常藉口有病閒居，不慕官爵。他曾隨漢武帝到長楊射獵，漢武帝喜歡親自擊殺猛獸，司馬相如遂作《諫獵書》，說：“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雖小，可以喻大”。武帝善之。

漢武帝過宜春宮，秦二世之墓在宜春苑中，司馬相如感慨而作《哀秦二世賦》，說秦二世“持身不謹兮，亡國失勢。信讒不寤兮，宗廟滅絕。嗚呼哀哉！操行之不得兮，墳墓蕪穢而不修兮，魂無歸而不食”，議論精警而感情凝重。漢武帝拜司馬相如為文園令。漢武帝慕神仙修道，司馬相如遂作《大人賦》以獻。文章本有諷喻之意，而武帝讀後大悅，“飄飄有凌雲之氣，似遊天地之間意。”

司馬相如因病免官後，家居茂陵。漢武帝對侍從說，司馬相如病得很厲害，應該派人去把他寫的東西都取過來。如果不這樣，他死後所著的文章就散失了。朝廷派使者名所忠往茂陵，至則相如已經去世，家中無書。使者問相如的妻子，回答說，家裡一直不曾有書，他雖時時有所著，而別人卻時時來取，因此家中總是空空的。不過在他去世前曾寫下一卷書，說如果朝廷有使者來取書，就把它獻上，此外就再沒有別的書了。

司馬相如的遺著就是有名的《封禪書》，司馬遷全錄其文。另外《史記》中除本紀、世家、列傳外，還有八書十表，書之第六即為《封禪書》，內容是有關封禪的事。司馬相如的家人將書交給所忠，所忠又把書進獻給武帝，天子異之。司馬相如去世後五年，漢武帝祭祀后土。司馬相如死後八年，漢武帝先祭祀中嶽，然後封泰山，又至粱父禪肅然山。

司馬相如還有一些其他著作，如《遺平陵侯書》、《與五公子相難》、《草木書》等，司馬遷沒有收錄，司馬遷說只收錄了司馬相如的作品在公卿中尤其著名者。另有《長門賦》等大約是後人偽託司馬相如的作品，關於司馬相如還有很多軼聞，如司馬相如富貴後想納茂陵女為妾，卓文君遂作《白頭吟》等。李白有詩詠二

事雲

：此時阿嬌正

驕妒

，獨坐長門愁日暮。但願君恩顧妾深，豈惜黃金買詞賦。相如作賦得黃金，丈夫好新多異心。一朝將聘茂陵女，文君因贈白頭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