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小塵的大智若愚（1）

等到大家都離開之後，千塵尊者關上了禁閉室的門，長袍一揮一道封印落下，然後他恢復了往日的得道高人形象，絲毫不見剛剛的困頓萎靡之色。

他重新落座在蒲團之上，看向右邊的虛空，語氣中有著平時未曾有過的嚴厲：“少塵，你執念太深已然入魔，如今已將自己帶入了無底深淵，困於其中，還要一意孤行嗎？”

空氣中慢慢浮現出一道虛影，赫然就是已經掉入了戮仙崖的蘇少塵本人，此時他渾身黑霧繚繞飄浮在半空之中，滿目赤紅，像是要滴血一樣，神志盡失的對著千塵尊者怒目而視，雙眸中有著掩藏不住的仇恨：“他是誰？他為什麼佔了我的身體？你為什麼不把他驅逐出去？師傅，你為什麼還要接納他？還要費盡心思替他遮掩？為什麼？為什麼？？？”

隨著他的聲聲控訴，周圍黑霧開始劇烈翻滾升騰，像是要掙脫控制一樣，顯得蘇少塵越發的癲狂。

千塵尊者指尖掐動法訣飛速將黑霧禁錮，直至包裹其中的蘇少塵冷靜下來，才捋了捋白鬚，眼神中有著不可明說的哀傷，“少塵，你已重來了兩世，為何還不明白這個道理？有些事是無法更改的！即便你墮入魔道也改不了既定的事實！”

看著有些恢復神志的蘇少塵，他嘆息一聲：“就像我一直告訴楚楚，有些事情不必太過追根究底，順其自然也是一種道。你也一樣，你執念太重，生生將自己困入其中無法自拔，如今又造成如此結局，你還要再次重蹈覆轍嗎？”

“師傅，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蘇少塵雙膝跪地，赤紅似滴血的雙目直直的盯著面前的千塵尊者，瘋狂的吶喊，聲音中滿是不甘：“就差一點點了，就差一點點了，師傅為什麼不幫幫我？為什麼每次都到最後一步失敗，天道不公，為什麼要玩弄我至此？”他越說越激動，雙眼不自覺流下了紅色的血淚，襯得他清秀的面龐鬼氣森森，雙手搭在千塵尊者雙膝之上，眼神中有著消磨不掉的孺慕之情，語氣悽慘悲哀，“為什麼現在別人佔據了我的身體，你們卻都視而不見，為什麼？師傅，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千塵尊者看向蘇少塵眼神中有著不自覺流露出的和藹與心痛，此時的他更像是一個開導做了錯事的孩子的父親，他輕撫蘇少塵的發頂，語重心長，“少塵，你錯了！他不是佔據你的身體，她，只是回來了！”

蘇少塵整個人瞬間愣住，茫茫然的看著千塵尊者，有些不明白師傅這句話究竟表達了什麼意思。

她，回來了！

但千塵尊者也並沒有往下解釋的意思，一彈佛珠手串，正中間的三通便飛射而出將蘇少塵連同周圍黑霧吸入其中，轉瞬又回到了千塵尊者手中。

半晌，他才低頭看著佛珠，眼眸中有漫天神佛的悲天憫人，“少塵，師傅能幫你的也只能到這兒了，餘下的路要怎麼走還是要看你自己的選擇！”

不多時，整個外仙門中響起了千塵尊者的聲音：“外出歷練，勿尋，勿念，勿擾！”

蘇小塵剛剛有了些睡意，便被這一聲驚醒了，她無奈的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來，喃喃自語：“看不出老頭都這麼大年紀了，精神頭還這麼好，tmd，剛剛我就應該讓他再多講幾個時辰的宗門發家史，看他還怎麼擾人清夢！”

系統此時又悠悠然的冒出了頭，“宿主，你就不對他的行蹤好奇嗎？剛剛講了幾個時辰的宗門歷史，這還未緩個一時片刻就急於外出歷練，絕對有大事發生！你就不好奇，不想在過去一探究竟嗎？”

蘇小塵在心裡使勁撇了系統一眼，給了它一個狗拿耗子的表情，“之前少不更事受了你的忽悠，我已經被迫在那聽了幾個時辰的枯燥天書了，整個人現在都已經一佛昇天，二佛出世了。現在你又想忽悠我，跟著師傅出門窺探他的隱私？我告訴你，我不好奇呀！我真的是一點點都不好奇呢！”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咬碎了一口銀牙。

如果此時系統有實體的話，相信早已被蘇小塵慘無人道的毀屍滅跡了。

感受到威脅之意的系統覺得體內的程式碼一滯，執行都緩慢了幾分。

整個系統直接被懟的啞口無言，面對這樣一個宿主，它的任務到底要怎麼才能完成啊？什麼時候才能徹底脫離這個傻逼宿主呢？

“宿主，本系統對你之前大力誇讚凌楚的行為表示質疑？這似乎不符合你往日的行事作風？”系統聰明的趕緊轉移話題。

蘇小塵聽聞也不生氣，只是笑了笑，笑容中滿是自得，顯然內心裡有著自己的小聰明，小得意。她只覺得此時有個人聽聽自己的經韜緯略也不錯，哪怕它不是個人，這也不妨礙她想暗搓搓的誇獎自己一番，於是耐心解釋道：“你說你把我弄到這個所謂的修仙世界來，結果給了四師兄這麼一個身份不高不低的存在，四師兄，四師兄，死師兄。”說到這個身份，她嘆息一聲：“唉，我現在才發覺啊，我就是天生沒有當主角的命，本來以為跟著你過來可以弄個主角當一當的，誰知道又是一個寂寂無名的路人。”

“宿主不是向來不屑於去演主角嗎？為什麼這次對於主角的身份這麼期待呢？”

蘇小塵無奈翻了個白眼，不知如何吐槽這個沒有人類情感的鐵疙瘩，人人都說她蘇小塵胸大無腦，就連媽媽也時常哭訴對不起自己，不該在懷她的時候忍不住偷偷吃感冒藥。可事實只有自己才是真正看的通透，活的瀟灑，大智若愚的那一個啊！

“是個人誰不想當主角啊？當主角多好啊，風光無限，萬萬人之上，那就是金字塔頂尖的存在，生死一念間，每天可以說著尬到要死的臺詞還得被人處處恭維著，可以做些奇葩事，卻讓人不敢在背後罵自己是傻逼，奇葩，這還不好嗎？”她反問系統。

系統表示它並沒有發現這些哪裡好？難道這就是人和系統之間的差異？

但還是無腦吹捧：“宿主的想法很有深度，不是我這個感情模擬機器可以體會的。”

蘇小塵滿意的點頭，繼續吐槽：“可是我沒有主角的命啊！可惡，就連這次我居然都不是主角！”她又憤恨了，“再說了那些電視劇，電影啊都是演的，需要搭場景，弄服裝，做特效，所有一切都是假的，甚至有時候一個場景，都能反覆拍他個十遍八遍的，再好聽的主角臺詞都要被尬出天際了好嗎？被人像猴子一樣參觀真的爽嗎？遊戲體驗感極差的！！！而現在這裡呢，卻是一個真實的世界，我活的自在啊，可以隨心所欲的發揮演技，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改劇情，不用每天被迫去說那麼多讓人尬到摳腳的臺詞。我要是主角，我tmd的就直接改變這個世界的規則，按照自己的心意隨心發展不更好嗎？”

“輸了！”系統此時才發現，原來一直是它小看了宿主，宿主原來有如此的雄心壯志，只是自己似乎沒有切中要點，一擊斃命。而是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反覆橫跳，能得到成果，才是真的見鬼了呢？

發現了漏洞的系統繼續引導蘇小塵，希望挖掘更多的bug，“這也不是宿主一直無腦吹捧凌楚的理由，你即便不是主角，但也有光環加身，沒必要去昧著良心吹捧自己不喜歡的人！”

蘇小塵聽到光環兩字嘴角不自覺抽搐幾下，整個人都要不好了，她反懟：“光環？什麼光環？別人拿的不是男主光環就是女主光環，我呢？”她哂笑，“人妖光環啊！”說到這裡她是怒從心中來，使勁踹了幾腳床板，床板不堪重負咯吱作響，“最關鍵的還tmd是一個不男不女，不陰不陽的人妖！哦，不對，我現在連個人都算不上呢？這算的上是個好訊息嗎？說好當初把我自己的身體帶過來你不同意，非得把我塞進了一個男人的身體裡，造成了現在這副不男不女的模樣。我現在就是一個在所有型別的劇中，永遠都不可能拿到主角劇本的悲劇啊！現在這個局面都是你乾的好事！”

聽出宿主語氣中的盛怒，系統趕緊安撫，伏小做低，給自己辯解：“那是因為系統能量不足，不能帶著宿主身體穿越。”

蘇小塵：“這就是你把我塞進一個男人身體裡的理由？”

系統理虧，扭扭捏捏的解釋：“這不是業務不熟練，定位有了偏差，不小心定到了戮仙崖底了嘛！如果當時不把你塞進這個身體裡，我們或許都要要刪號重來了。”它心裡委屈，明明自己及時補救了，可宿主為什麼還不滿意。

似乎感受到了蘇小塵滿腔的怒火越積越旺，急忙找補，“但是宿主你也拿到了我的系統光環啊。”

“我要你的系統光環有個屁用啊？你的光環能把我的身體換回來嗎？能讓我做女主嗎？”

“那個，不能。”剛剛回血的系統聽到這話，氣勢又不自覺的弱了幾分，“但是你這個身體可以直接轉換性別，做不成女主還可以努力一下做女配呀！”

蘇小塵終於聽到了一個好訊息，選擇性的只聽了前面，連忙追問，“真的嗎？我還能重新變成女人？現在就可以變嗎？男人的身體我真的用著不爽。”說著就要起身行動。

系統：宿主太是個行動派也不好。“您要成年之後才可以轉換。”

且只有一次機會。後半句默默的被它隱藏了。

“這個身體早過了十八了，居然還沒成年嗎？”

“種族不同，成年年齡不一樣。人物簡介之中有具體說明。”

“你是在怪我看個劇本沒把標點符號一起看對嗎？少廢話，到底多少歲成年？”

“25歲！”

蘇小塵想了想這個身體已經23歲了，還有兩年就可以了，還能忍受。幸虧不是250，否則她就要生吞了這個系統。

一來一往之間雙方選手一致表示心累，覺得種族不同真的存在嚴重的代溝。

蘇小塵心力交瘁：“唉，我感覺咱們倆的位置可以換一換了。你簡直對人類毫不瞭解，就敢冒冒然的繫結一個人做任務，真是莽的可以啊！你計算過你成功的機率了嗎？”

“這是我第一次獨立完成任務！還請宿主不吝賜教！”其實系統也很心虛，它當然沒有模擬測算過。不過它聽別的夥伴們都說自己的宿主很好忽悠，如果威逼一下不行，那就再利誘一下，任務就完成了，所以自己也就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申請了獨立任務，它也看過簡介劇情了，覺得這個任務如此簡單，絕對能勝任的。結果剛出門就被蘇小塵的美貌迷的五迷三道，再回過神一人一系統已經繫結完畢。

“看在你是新手上路，我就暫且原諒你的無腦無知吧！”

系統：？？？它要不要道謝？

蘇小塵往床上一躺，雙臂枕在頭下，翹起了二郎腿，晃悠悠的好不自在。她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很護短的人，想著大家都是新手，那就相互理解一下吧，不過自己這個系統確實太小白了，於是升起了一絲責任心，接著道：“來，來，來，姐姐今天就給你上一課，教會你什麼是社會的毒打！”

系統連忙附耳過來，感動，宿主還是好人的。

“其實一般按照電視劇或者小說的套路來說，既然我這個自帶系統的穿越者都不是主角，那這部劇的主角一般不是大師兄，二師兄，就是小師弟，小師妹這幾人，最不濟也得是個師尊吧？再說，我有你這個作弊器，熟識劇情，當然不會找錯人了。既然這麼大一根金大腿放在我眼前，我幹嘛故作矜持？當不成主角了，難道還不能去當主角的吉祥物嗎？”

系統無言以對，真心佩服：宿主真乃真漢子，能屈能伸！

“不過，凌楚不是主角啊！”

當頭喝棒震的蘇小塵覺的自己耳鳴了，很久都沒反應過來。她伸手捂住耳朵幾秒，放開，“你剛剛說的什麼？我耳鳴沒聽到？Could you

say it again

， please？”

系統順應宿主的要求重申了一遍：“不過，凌楚不是主角啊！”

蘇小塵半起的身子重重砸到了床上，終於，不堪重負的床板應聲斷裂，最終只剩下呆愣愣坐在漫天灰塵和碎屑之中的蘇小塵如喪考批，悲痛欲絕，悔不當初。

她趕緊重新載入了一遍劇情，然後發現，所有的一切都變了，甚至原本圓滿大結局的劇情此時已被刪減的只剩寥寥幾行，那千瘡百孔被改成了篩子似的劇情似乎都在嘲笑著她的無知與愚蠢。

“呵呵，呵呵”突然，她像是精神失常一樣站起身，笑了起來，“都變了，都變了，怎麼tmd都變了，我卻什麼都不知道？”聲嘶力竭的對著空氣怒吼，“你趕緊給我出來解釋清楚這一切，不然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要和你同歸於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