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一隻山雞

原創/樊軍團

一個冬日的午後，心裡有點煩，叫上朋友，開上車去了一趟山裡。冬天大山的色調是灰黃色的，灰黃色的洋槐樹、灰黃色的艾草、灰黃色的荊棘；冬天大山的形體是單薄的，沒有了野花的裝扮，沒有了綠葉的襯托，沒有了果實的點綴。就那麼一個土石構造的軀體，上面覆蓋著光禿禿的樹木，還有那無數叫不上名字的野草。

整個山野絕大多數是野草，密密麻麻的，北風一吹，它們四處招展。那天還算暖和，雖然是午後，太陽暖烘烘的，我和朋友行走在山間小徑上，走著走著，身上微微出了汗，人也有點累了，我建議歇一會兒。一邊走，我們一邊尋找適合休息的地方。就在一個山坳處，我們正準備休息的時候，在野草中，我發現了一隻野雞。它整個身上披著棕黃色的羽毛，頭低著躺在那裡，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產卵。我喜出望外，悄悄地接近它，一隻手伸過去想抓住它，心裡又有一點害怕它啄我，但當我顫抖的手碰著它時，那隻野雞一動不動，硬硬的，頭低著，嘴上有啄食留下的泥土。最後我雙手掬起這隻山雞，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羽毛完好無損，身上沒有獵槍留下的傷痕，也沒有一滴血跡。

我疑惑起來，好好的，它怎麼就死了。

是病死的？這有可能。如今科技的發展的確給人類帶來了極大的方便。以前的莊稼，為了除草，人們不得不頭頂烈日在地裡忙活幾天，年年如此，他們多麼渴望有一種藥能除草滅蟲。天遂人願，殺蟲劑、除草劑應運而生，小麥、玉米、大豆、油菜、棉花、果樹，現如今無不用到它們。結果莊稼倒是病蟲害少了，但是人類食用了這些噴了農藥的農產品，病卻多了，動物也難逃一劫。為了填飽肚子，可憐的山雞時不時地光顧人類的果園、莊稼，結果病倒了，一次在回家的路上，它走著走著，覺得累了，就躺下來，結果就沒再起來。

是嚇死的？也不是沒有可能。在城市裡呆膩了的人類，利用節假日，開著汽車，拿上獵槍、彈弓向山野進發。你看，山路邊不時地會發現停放的汽車、摩托，你聽，樹林裡、山野間不時地響起“嗵、嗵”的槍響。緊接著就聽見“噗嚕嚕”鳥兒驚飛的聲音。是人類打擾了動物寧靜的生活，它們整天生活在驚恐之中，一聽到人類的腳步聲，受驚的動物就不斷地遷徙，成了名副其實的“驚弓之鳥”，那隻可憐的山雞也不例外。還有，就是人類對山野的開發，大大壓縮了動物的生存空間。動物們、鳥兒們以前的棲息地被山野別墅、跑馬場等娛樂設施取而代之了。從此寂靜的山野熱鬧起來了，山雞們時不時和遊客們撞個滿懷，它們躲閃不及，驚恐萬分、疲於奔命，能不死嗎？

人類是萬物的主宰，為了自身的利益，他們想方設法發展科技、經濟，無限制地開採地下的煤、石油、天然氣，結果這些資源日益枯竭，空氣也給汙染了；為了滿足日益增加的人口和工業用水，人類不斷地開採地下水，結果水位下降了；為了發展工業不斷地把廢水排入江河湖海、地下，結果地下水被汙染了；為了防治病蟲害大量的使用農藥，結果人類自己患病了；人類向山野進發，結果動物減少了。

人類在殘害其它物種的同時，也把自己給傷害了。試想，將來的某一天，霧霾瀰漫著整個天空，人類出門都戴著口罩，相互也不打招呼，整天都呆在家裡，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是多麼的孤獨和悲哀！

可憐的山雞，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但就是死了。在一個冬日融融的早晨，死在了覓食的途中；在一個北風吹拂的午後死在了獵人的追趕之中……他/她的家裡可能上有老下有小，生病的父母親正等待著他/她照顧，嗷嗷待育的孩子正盼望著他/她覓來的食……這隻死去的山雞是不是所有山雞命運的開始。如果是這樣，等山野都沒有了動物，那麼靈性的山野將變得荒涼而寂寞，人類的生活也將變得荒涼而寂寞，最後孤獨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