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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魯青未了|且吃蛤蜊

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人文2022-09-11
簡介”唐伯虎的詩從側面告訴何胤也告訴我們,且吃蛤蜊且盡杯,沒有什麼問題是一盤蛤蜊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來兩盤

朝思晚盼代表什麼動物

□作者 蕭蕭

大海對海鮮的直觀熱愛,體現在季節上。海邊人常說“涼水的蠣子熱水的蛤”,意思是天氣越冷,海水越涼,海蠣子越肥美;反之,天氣越熱,海水溫度越高,則鮮嫩的蛤蜊肉夾雜著海水的原始風情,會給你最美味的舌尖盛宴。七八月間,蛤蜊大量上市,路遇海鮮市場,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比夏天還熱情:“剛上岸的滋水蛤蜊,個個鮮個個肥呦……”嗜蛤蜊者,無不為之動情,為之駐足。

齊魯青未了|且吃蛤蜊

蛤蜊,古已有之。在古代,蛤或蚌泛稱具兩片相等的殼的軟體動物。明代醫藥學家李時珍曾說:“海中諸蛤之利有於人者,統稱蛤蜊,白殼紫唇,或殼上有花紋故稱文蛤或花蛤。”

上古時期,蛤蜊就存在於中國人的食譜中了。《韓非子·五蠹》篇就有“上古之世,民食果瓜蚌蛤”之記載。《周禮》有“共白盛之蜃”句。北魏賈思勰的《齊民要術》裡寫過“炙車螯”,其做法大致是,將蛤蜊烤制開口後,去掉一半殼,將三兩個蛤肉一起放至殼裡,再加陳皮屑烤制入味。唐代更是將文蛤列入皇宮貢品。到了清代,蛤蜊的食用也與時俱進,袁枚《隨園食單》中記載:“剝蛤蜊肉,加韭菜炒之佳,或為湯亦可,起遲便枯。”“捶爛蛼螯做餅,如蝦餅樣煎吃,加作料亦佳。”短短數語,便將蛤蜊的鮮美做法和吃法一網打盡。再看南宋吳自牧的《夢粱錄》,則清楚地記載了酒焐鮮蛤、蛤蜊淡菜、米脯鮮蛤、清鮮蛤等多種誘人的蛤蜊菜餚。光聽其美名,就已能讓人口水橫流了。到了元代,古人則把“會吃蛤蜊”上升到了“什麼樣的蛤蜊好吃”,在《至正四明續志》中就給出了青蛤“殼口有紫暈者肥美”的“溫情小貼士”。

一直覺得古人對蛤蜊的深情是大深情。深情如宋人歐陽修,有詩曰:“璀璨殼如玉,斑斕點生花。含漿不肯吐,得火遽已呀。共食惟恐後,爭先屢成譁。但喜美無厭,豈思來甚遐。”可謂其詩也真,其情也誠。

在我出生的海濱小城,蛤蜊有著最接地氣的名字——讀作gala,聽起來像膠東人的性格,愛恨分明,豪放又熱情。家裡來客了,必須“炒盤gala”;朋友小聚,則一定要“吃gala,哈啤酒”。這是膠東人對蛤蜊的深情,亦是對朋友、家人的厚意。

我母親,地地道道的膠東婦女,生於海邊長於海邊,非大廚出身,卻擅烹飪一切海鮮,尤其是做蛤蜊,簡直是神仙手藝,爆炒、煨湯、生熗,無所不能。家裡最慣常的做法是煮蛤蜊豆腐湯。一碗蛤蜊,加入海水,吐沙洗淨,起鍋燒水,水至七八分熱,入豆腐,煮至沸騰,下入蛤蜊,一分鐘後,關火上桌。此時,吃上一口,豆腐爽滑,蛤蜊鮮嫩。細品,原汁原味的蛤蜊豆腐湯,豆腐浸入了蛤蜊的鮮,蛤蜊亦吸足了豆腐的香,兩種食材混雜在一起,其味相融,卻各有各的滋味。

幼年時,家境貧寒,逢年過節最盼的是吃一頓蛤蜊餃子。這時,母親會奢侈地買上一塊三分肥七分瘦的五花肉,洗淨,明晃晃地放在案板上,然後細細剁成肉餡。肉餡剁好後,母親通常會取紅根鮮韭一把剁碎,和肉一起入餡,主角——鮮嫩嫩的肥厚蛤蜊肉是最後上場的。五花肉、蛤蜊、鮮韭三種食材單從顏色上看已賞心悅目,佐以油鹽醬料相調和,餃子的鮮一下子便提升為至鮮。包好的蛤蜊餃子皮薄餡大,個個像元寶。記憶中,餃子上桌,不等晾涼,我已食指大動。一口下去,完整的蛤蜊肉給唇齒以飽滿紮實的愉悅感,再嚼,蛤蜊的鮮氣便浸潤著五花肉的香和韭菜的清甜在舌尖上瀰漫開來,久久不散。

真正的吃貨每愛上一種食物,都有愛的理由。這一點在著名的吃貨——南朝何胤這裡得到了有力的認證。史載何胤飲食奢侈,每頓飯的珍饈能擺滿一丈見方的桌面。後來他自己也想收斂,但所食者仍有白魚、鱔魚乾、糖蟹這種珍奇的美味。何胤大概是覺得心裡過不去,便和門人商量,看看到底哪些可以精簡,哪些可以保留。學士鍾岏發表瞭如下一段高論:“鱔魚曬鱔魚乾的時候,痛苦到遽然屈伸;蟹浸在糖裡的時候,難受得掙扎亂動。仁者應心懷惻隱,這兩種食物不宜再吃。至於蛤蜊、牡蠣之類的東西,沒有眉毛眼睛,自己從外面封閉上的,又一直閉著嘴,它們不懂喜憂,連草木都不如;它們沒啥氣味,與瓦礫沒有什麼不同。所以啊,蛤蜊這種東西就是應該送到廚房,供人吃的。”讀到此處,不禁啞然失笑。作為資深愛蛤蜊人士,我覺得何胤真的不是要收斂吃貨的情懷,缺少的實在是“蛤,為廚房而生”的吃貨知音。鍾岏是他的知音,唐伯虎也應該算是他的知音。“蛤蜊上市驚新味,鵜晙催人再洗杯。”唐伯虎的詩從側面告訴何胤也告訴我們,且吃蛤蜊且盡杯,沒有什麼問題是一盤蛤蜊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來兩盤。

主播/後期剪輯:朱若彤

值班主編: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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