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個視角看昌黎】碣陽湖，一汪有生命與底蘊的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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碣陽湖，一汪有生命與底蘊的碧水

自從搬到沿向海大道的新小區後，便常常想起之前居住地附近的碣陽湖。

碣陽湖位於碣石山腳下，杏樹園村的入口以西。那是一個自然風光非常優美的地方。我剛剛幾歲的時候，家還在昌黎樂亭臨界處的鄉村，就對碣陽湖有了很深刻的印象。應該是一個夏日午後，我和城裡姨媽家的表哥表姐們去城北碣陽湖遊玩。那年夏天，久旱無雨，碣陽湖的水近乎乾涸，我就和表哥表姐捲起褲管，在沿岸的淺水裡淌水。更有趣的是，當我們搬起水裡的一塊塊石頭，石頭底部的縫隙裡，竟然密密麻麻排列著很多的小小的貝殼兒。那些活的小貝殼兒，可真是小時候我們的美食，將它們清洗乾淨後，放在鹽水裡煮，之後用針挑著裡面的肉吃，怎麼吃也吃不夠，怎麼吃也吃不撐，每每把所有小貝殼的肉一一挑乾淨，肚子裡那隻饞蟲子還是打發不走。而且奇怪的很，我來到姨媽家和表哥表姐玩耍時，發現農村的我和城市的他們很多時候都玩耍不到一起，我們的興趣點，總是不在一處，而且他們年齡又稍大於我，很多時候，只是我沒皮沒臉地尾隨著他們，用好奇的眼神看著屬於他們的精彩。可那次在碣陽湖搬石頭撿貝殼兒，乃至回家後享受美食，整個過程，我們都無一例外地產生著濃厚的興趣，都是全身心投入著且忘乎所以。那個夏天后，我覺得我和表哥表姐的關係更近了一層，原因就是那個下午我們遇到了那片神奇的碣陽湖。

幾天之後，我又被姨父帶著，路過碣陽湖，去了一個名叫杏樹園的小村。因為那天和表哥表姐們的盡情玩耍，再次路過碣陽湖時，就像走過一個親密又熟悉的老朋友。離它還有一段距離時，我的心就激動地跳了起來。可走了很久也看不到碣陽湖的湖水，只看到碣石山那近似半圓形的清晰的輪廓。這清晰的碣石山輪廓也足以令我興奮一段時間。那時我來城裡的姨家，藉助的交通工具不是公共汽車，而是在我家南院被豢養了好幾年的小毛驢。父親坐在毛驢車的車沿兒，悠閒地晃動著鞭子，毛驢像是和我一樣著急地去看看城裡的世界，它那小蹄子啪嗒啪嗒地，踏在光滑平坦的柏油路上，隨著它踩踏的節奏，鐵毛驢兒車也跟著前後晃動。毛驢車的速度是真的太慢了，我起初是坐在車裡，後來坐膩了，就躺在車上，看天空裡的雲朵，後來又膩了，便又坐起來看毛驢車沿途經過的村莊。這樣反反覆覆地坐著躺下躺下坐著，我甚至有點後悔坐上這毛驢車了，直到遠遠地，北面那座大山的影子映入我的眼簾。我的精神頭馬上又來了，這下就一直坐著，面朝著北，看那碣石山略呈圓弧形的影子。隨著毛驢有節奏的啪嗒聲，這山的顏色越來越深，影子也越來越清晰，甚至於，彷彿馬上我就來到了它的近旁。可那山影卻彷彿和我開玩笑似的，它時而躲開我，時而清晰逼近我，這越發攪得我不安起來，不住地請求父親，往毛驢屁股上多甩幾鞭子。卻直到我們進入城裡，那山影依舊離我們遠遠的，彷彿我繼續走上幾天幾夜，也不可能觸控到它的真身。我正一勁地琢磨這些時，姨父已牽著我的手走到了碣陽湖岸，我發現碣陽湖水的水面，正映著一汪碣石山影的清波。陽光一射到水面，就好像被水擊碎了，那閃爍著的斑駁金光，讓碣陽湖產生一種離我很遠的美。我想我對文字的最初萌動，也許就是從凝視碣陽湖水那一波的碎金開始的。那時小小的我站在湖邊，有種不想再移動腳步的感覺。我靜靜地吹著清風，想象著湖水裡那些遊船上的人們的感受，想象著漫步在湖岸上的大人們的心情，想象著那些居住在碣陽湖附近的人家。我真心羨慕那些可以隨時走近碣陽湖的人們呀。可是我呢，這次離開它後，不知多久才能再次看到它呢。一路上，姨父牽著我的手，走走轉轉，穿林過山，來到一戶居住在山裡的親戚家。那家窗前種著很多花，那些花比山外的花都水靈豔麗，那家還有一個大桃園，我們在那裡吃了很多大的桃子，中午吃的撈大米飯和煮鹹雞蛋。我玩的很開心，可是，這一切都沒有如畫的碣陽湖在我的心裡有分量。

時光一晃就是幾十年，我三十多歲的時候，終於有機會和碣陽湖時刻相守了。那個臨近碣陽湖的小區，成了我每個休閒時刻的出發點。清晨，沿著狹窄的小路彎彎轉轉，經過一片被開發商閒置多年已被經營成一個有規模的小菜園的空地，大約十多分鐘，我就來到了碣陽湖南岸那個高高的水泥平臺上。水泥平臺西部終點，是一座名叫白石山（又名西饅首山）的部分腳掌。與白石山相對的碣陽湖東面的山，稱為東饅首山。因兩山對峙如門，古人早就疑其為秦始皇北巡碣石時刻銘記功的“碣石門”，並被視為“蓬萊第一關”（ 饅首山摩崖上在元朝時曾有名“張勖”者題此鐫刻）。“碣石門”為碣石山的古名勝之一，名“兩山門峙”。居西的白石山，又名“板石山”，山崖下有釣魚臺；居東的饅首山，又名千佛山，上有“千佛影”，其山東部峭壁曾在遼、金時鐫刻有觀音菩薩石像和十八羅漢石像。昔日穿行兩山之間的急流河，古稱“繩水”，每到雨季，碣石群山上的洪水如脫韁野馬，狂奔而下，匯入急流河直撲昌黎縣城西關，注入飲馬河入海。新中國建立前後，急流河的洪水曾幾次危及縣城安全。舊社會，人們以此河為患，在進山的路旁一塊岩石上刻下“止水”兩個大字，並鐫有“水行故道，龍歸舊淵”“永為民利，毋為民殃”兩行咒語，但刻石空立，水患依然。20世紀50年代後期，為了根除急流河的水患，昌黎人民在“碣石門”築起了真正的“止水石”——一條長342米、高15。3米的水庫大壩，攔出了一個變水害為水利的人工湖——果鄉水庫。果鄉水庫的庫面東西寬有450多米，南北長有1500多米，匯水面積達8。5平方公里。1985年，嵌在碣石群峰之中的璀璨明珠——果鄉水庫，被冠名“碣陽湖”，闢為旅遊風景區。

清晨，碣陽湖南岸的水泥高臺上，常常走著一群群老人，走了一群，又來一群，走了一群，還來一群，無論什麼時候，這裡都是黑壓壓的一片。在有限的生命時光裡，他們怕是再也無法離開這碣陽湖與碣石山了。他們悠閒的散著步，看著山水，關注點更多的在聊天的話題。他們談事實談政治談養生，時而發生爭執傳出某個人倔強的一嗓子。有時候，他們會長時間地沉默。沉默的原因都是生死這般大事。比如，剛剛過了一個春節甚至週末，他們朝夕相伴的一個隊友，突然間就去了另一個世界。這一切都沒有任何預兆，幾十年的老感情，他們卻來不及告個別。每每這樣的訊息不間斷地傳來，整個早晨甚至一連幾天的早晨，他們都各自沉默著走步。有的走得特別快，把其他隊友狠狠落下，有的走得特別慢，總是若有所思地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口，有的則一動不動，長久凝視著碣陽湖清凌的水波。這些經歷過人生風景的人，此刻，用各自的方式，表達著內心對他人和自己的生命的不捨，表達著對諸如家鄉山水這般美好生活的眷戀，那淡淡的悲傷，絲絲的恐懼，只等著碣陽湖淨水的稀釋，那不寧的心緒，那無名的傷痕，只等著碣陽湖靜波的撫摸。人的一生，都是這樣山一程水一程地走過來的，人的一生，也都希望以一汪柔波與一幅美景定格為不可阻擋的終點。

在我看來，碣陽湖，是昌黎小城清澈閃亮的眼睛。無論陰晴圓缺、和風細雨、雪花漫舞、電閃雷鳴，碣陽湖總文靜淡然地依在那，依在雄渾巍峨的碣石山的懷抱，她那輕悄的流動，如傍晚的清風非禮書頁，她那細森的喘息，如初春的蓓蕾伸展腰肢，她靜靜地偎依著碣石山，以恆古不變的清秀面孔和恬淡表情。

春天，岸邊的草兒發了芽萌了綠，她便痴痴地把魚兒滋潤的歡快豐腴起來。夏天，水裡的小船載著鼓脹的笑聲在湖面的上空發酵，她便痴痴地把淺水裡的卵石清洗得光潤可愛起來。秋天，碧空深遠，碣石含黛，她就把波紋調成古箏的琴絃，且音音含情，律律婉轉。冬天，好多頭髮花白、面部溝壑的人都抖掉沉重的記憶，夾在那些愛情故事甜蜜的年輕人中間，到湖面滑冰，以一種特別的方式親近童年，她就將自己化作巨大的力量，以承載的方式迴應那些滿面菊花展開的可愛的微表情。

我的青春氣息，是被碣陽湖岸邊那一株株綠茵茵的草兒喚起的。陽光明媚的初夏，恰到好處的陽光和溫度，遠山、湖水、短髮、紅背心、膠原蛋白滿滿的臉龐，自然勾勒出一種花朵般絢麗的青春畫幅。綠草、石砌的斜向的坡岸、快樂符號一樣的遊船、將自己閃爍成詩歌的微波、從山水畫中突然走出來的碣石……時隔多年，那細森唯美的記憶，總會突然間逡巡於我的思緒和夢境裡，心彷彿被電擊，被凸顯的青春符號深深地電擊。如今，長髮替代了短髮，平靜置換了臉上的激情，我那漸行漸遠的青春，隱秘地蟄伏在碣陽湖畔的夏光湖色裡，如雨後迴響在城市街巷裡的蛙鳴，隱約，悠遠，卻逼真，清晰。那些年的那些日子，我曾以這樣的方式漫步碣陽湖畔，我的強烈的青春氣息，曾醉倒過一片綠茵茵的夏草。

印象中，女兒那胖乎乎的小手，曾多少次捨不得離開這碣陽湖畔的水。每一次暑假的傍晚，我和她都沿著一條被踩得發白的土路，路過一片沙沙響的楊林，踏過十多個被強光曬得滾燙的臺階，來親近這碣陽湖畔的清水。她微笑的漣漪，總是和手觸水波的漣漪同時盪漾出去。我們手挽著手，躲過岸邊那些同樣痴戀著湖水的大大小小的人們，從這頭走到那頭，再從那頭返回這頭。有了碣陽湖水的臨幸，陽光不再強烈，夏日不再燥熱。對著這潭清涼溫情的湖水，女兒突然從活潑變為文靜，她看水、看山的目光突然增加了層次，透過這目光，我似乎窺視到了她十多年後的某個神秘表情。（王玉梅）

文圖：100個視角看昌黎編委會

原標題：《【100個視角看昌黎】碣陽湖，一汪有生命與底蘊的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