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古代故事——賽齊婦

賽齊婦

旌德某人，被族人驅趕，離開家鄉到了維揚。後來，不知用什麼方法有了一點積蓄，娶了一個媳婦，慢慢的又買了奴婢，還用百兩銀子捐了一個沒有實職的官銜。他把官帽高高的掛起，兩旁擺著竹篦（一頭散開的竹片，打人或者防禦使用），箱子上貼著封條，就像世家貴府。但是不做買賣也沒有實際的官職，不知道財產是從哪來的。

這人經常晚上出去，早晨回來，行跡詭秘，妻子問他，回答說：“商人晚上請客，讓我作陪。”揚州的習俗，商人請客，都是喝一晚上酒，而且要找很多人陪著，所以，某婦也就相信了。然而，一年到頭多次赴宴，從來都不讓下人跟隨。

某婦很想知道丈夫到底出去幹什麼。一個晚上，某人又換上新衣新帽，氣宇昂然的出門而去。妻子就在後面悄悄的跟蹤，看到他進了一座廢廟裡。從裡面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短衣服，草鞋。頭髮挽成螺旋狀盤在頭頂。鬼鬼祟祟的來到一個小巷的高牆下，拿出斧鑿開始挖牆，鑿成一個斗大的洞後，就像蛇一樣爬了進去。

某婦急忙回家，召集了婢女，換上男裝，帶上竹篦。自己穿上官服，把掛著的官帽戴上，裝作是巡夜的官員。一起來到那條小巷，等候在牆下。

四更左右，某人從牆洞裡鑽出來，眾人一擁而上，把他按倒在地，綁了起來。某人趴在地上，不敢喧譁，也不敢抬頭，被抽打了二十下。等他站起來，眾人早都不見了蹤影。他掙開束縛，到破廟裡換了衣衫，天亮的時候回到家裡。

妻子問昨夜去了哪裡，又用夜宴回答。妻子又問：“宴席上演戲曲了嗎？”某人說：“演了啊，是洪家老戲班，演的《長生殿》全本。”某婦說：“”我怎麼聽說演的雜劇呢？開場是《燕子箋。鑽狗洞》，收場是《勘皮靴。打竹篦》。”奴婢們都偷偷笑起來。某人知道自己偷盜的行為被妻子識破了，面紅耳赤，不知道說什麼好。

某婦發怒說：“你怎麼寡廉少恥到了這個地步？天長日久，難免被人發現，我現在就要離開你，以免將來連累於我。”甩袖子就往外走。

某人把她拉住，她指天畫地的辱罵，不肯罷休。丈夫就把偷來的錢放到桌子上。妻子對著錢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大笑起來，說：“枉尺直尋（比喻小委屈換大利益），這樣也可以，今後晚上隨便出去吧，我不管你了。”

後來，某人盜竊的事情敗露，把抓獲死在獄中，而他妻子卻席捲錢財不知去向了。

【原文】旌德某，為里黨所逐，竄跡維揚，以千錢娶婦某氏。後家小阜，能畜婢媼。以數百金捐空銜，門內紅帽高懸，竹篦雙列，封條暄赫，擬於世家；然不商不賈，未測其財所自來。暮出曉歸，形殊詭秘。婦問之。曰：“商人夜宴貴客，乞予代作筳主。”揚州商習，宴客必徹夜，陪坐者以什伯計，婦故信之。然終歲赴席，未有一人從者。

　　婦欲覘其蹤跡。一夕，鮮衣華帽，軒然而出。婦躡其後，見匆匆入一枯廟去。亡何，短衣草履，發挽作旋螺狀，悄步而行，至僻巷，有牆壁頗峻，出斧鑿丁丁半響，灰磚墮落如腐。俄成一穴，大僅如鬥，某探首蛇行而進。婦急歸，喚集婢媼，盡易男裝，自乃高冠華服，偽作巡夜官，命婢媼取架上紅帽戴之，並挾竹篦出門而去。至僻巷，伺於牆下。四更許，某從穴中出。眾擒縛而前，俯伏不敢仰視，曳下責二十板，提褌而起。四圍周視，而官役輩不知何往矣！重入枯廟，改易華裝，候天曉叩門而歸。婦問：“昨夜何適？”某仍以夜宴對。問：“曾演劇否？”某曰：“是洪家老樂部。演《長生殿》全本。”婦曰：“吾聞昨夜止演得雜劇。開場是《燕子箋。鑽狗洞》，收場是《勘皮靴。打竹篦》也。”婢媼輩皆匿笑。某知墮婦術中，紅漲於面，不敢措一詞。婦恚曰：“昏夜之行，人情不免，何至罔惜廉恥，至於此極？請從此逝，他日勿相累也。”拂袖欲出，某曳令稍坐。婦指天畫地，詬罵萬端。某出所盜金陳几上。婦審視良久，忽大笑曰：“枉尺直尋，宜若可為。自今以後，蚤夜聽子而行，吾不汝瑕疵矣！”

　　後某盜金事發，繫獄而斃。婦竟席捲遁，不知所之。

　　鐸曰：“墦間乞食，夫也不良。而中庭訕泣，家有賢妻矣！此婦先號後笑，包藏禍心，迨至覆櫝而揮其珠，夫罹毒害，於婦何不科焉？是故王孺仲之不改行昌操者，內助之力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