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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由 人民文學出版社 發表于 遊戲2023-01-21
簡介我看到這個小說的時候想起我很喜歡的一個影片,叫《梅西知道什麼》,講繼父繼母和原生家庭遺落下來的孩子的關係,這個電影當時非常打動我,因為她被寄生在一個沒有被命名的又很像是情感關係的模式當中,從常理來講繼父和繼母是不需要見面的,這個小女孩卻是因

他想雷你是什麼意思

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成為簡·奧斯汀》劇照

張怡微於今年七月推出全新小說集《四合如意》,小說以細膩的筆觸描摹出“社交媒體一代”

的情感變遷。笛安於九月推出最新長篇小說《親愛的蜂蜜》,以孩子為起點,重新思考人生。

作為八零後作家的代表人物,笛安與張怡微用他們的書寫完成了青年正在進行時態的人生,在她們的筆下,亦展現了人生的多樣可能性。

如果說張怡微的《四合如意》描寫了建立婚姻、組建家庭前生長狀態的青年時期生活,那麼在《親愛的蜂蜜》中,笛安則為我們展現了進入婚姻、擁有自己孩子的後青年時期生活,內心活動與現實生活相互交織,情感的困惑亦隨著生命程序而變化出不同的樣子。

如果說“青年”象徵著那些完而未完,尚未定論的人生時態,無論是戀愛、求職還是婚姻、家庭與養育,都趨向一趟永遠未完的旅程,生活如何如意?幸福為何難求?

2022年10月19日19:00,笛安與張怡微直播對談,聊了她們的生活與寫作,以及如何開啟生命的可能性,又如何寫下後青春期的詩等相關話題,現將對談摘要如下:

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主持人:先請二位老師談談閱讀彼此作品的感受?

張怡微:

讀《親愛的蜂蜜》,會有一個神奇的感受,我曾經就是蜂蜜

。她的這部長篇討論了很多非常複雜的當代人會遇到的情感問題,她寫的情感比我小說的情感要複雜,但是她的寫作方式、小說語言運用了很多天真的、童真的表現手法,有一些兒童視角,但非常奇特的地方是,她以男性的口吻,也就是說一個繼父或者說很長一段時間裡接受自己是一個繼父、適應自己是一個繼父的男性身份,中年男子的口吻,在寫他近距離觀察女孩子成長的過程。從視角的角度上講非常特別,因為它並不是母女關係,但是討論了很多另外的視角來看家庭的解體和重組,包括這個女孩子也很可愛,女孩子會給成年人提出很多問題,這個問題只有小孩敢問,大人不是很敢問。

看完她的小說我突然想起來,可能我小時候也想問這樣的問題,但是因為太壓抑沒有問出口,導致現在自己變成中年人沒有來得及問。

我看到這個小說的時候想起我很喜歡的一個影片,叫《梅西知道什麼》,講繼父繼母和原生家庭遺落下來的孩子的關係,這個電影當時非常打動我,因為她被寄生在一個沒有被命名的又很像是情感關係的模式當中,從常理來講繼父和繼母是不需要見面的,這個小女孩卻是因為原生家庭的父母各自都有別的事情要忙,導致總是從繼父到繼母那邊,她看到這個世界是變異的,但是她也感受到很真切的感情,感受到大人對她的保護或者說一些非常細膩的東西,這些視角在《親愛的蜂蜜》裡都寫得很純真,這是我非常佩服笛安的地方,

她始終有一個非常熱情、開朗,即使是痛苦也是痛苦得明明白白或者說很磊落的感受,這使得她的悲傷湧現的時候也會比較刺痛,而不是以很高的心理素質來要求小說人物。

總的來講,其是《親愛的蜂蜜》打開了一個比較新的世界,也是能夠給很多單親母親或者經歷過複雜家庭的少女們感受到你身處這兩者之間的女性身份所可能面臨到的境遇,不用把自己搞得很慘,可能還是有一些珍貴的情感連線,可以透過文學建立起來。

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笛安《親愛的蜂蜜》

笛 安:

我這幾年開始閱讀怡微近年來的短篇小說,我感覺到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改變。先說沒有變的東西,她一直都是非常熱情地體會生活特別細節、特別細小的東西。但是她改變的是,在日常的場景裡面她特別的舉重若輕。我們把一個看似非常平常的生活場景裡描繪細部的複雜,和一些表面看起來波瀾不驚但內心的起落全都在一個平凡的場景裡表達,這對於寫作的難度是非常高的。

我認為她的小說本身有一點比較獨特的地方是,它就是在關注人物內心的戲劇,衝突也好,什麼也好,它未必會外化到一個人的行為上,我覺得這才是小說非常獨特的地方。

而我自己非常開心的是,每次閱讀張怡微短篇小說的時候,她都會給我這樣一種驚喜,一開始看好像很小的一個事,這個真的能支撐她寫完一篇小說嗎?可能一開始你會這樣想。但後來發現,兩千字過去,真的可以,原來她照著那個方向去走,她搭建出這樣的場景,或者在這樣的場景裡她捕捉那樣細小的變化,她把這個細小變化寫完,你突然覺得看完這個主角的一段人生,這是非常厲害的,而且特別厲害的是,這是一個小說家的能力,你很難給它總結一個情節的提要,也很難用兩三句話講一個劇情的梗概,但是對一個小說家來講這些都不是最重要,

這些年我越來越認同一件事,真正的好小說的妙處全都在這些無法三言兩語說清的地方。

在《四合如意》裡,生活的這種複雜性,就是日常非常波瀾不驚的生活裡的複雜性,被她表現的越來越嫻熟,我認為這是一種嫻熟,才能做到這樣的舉重若輕。

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成為簡·奧斯汀》劇照

主持人:兩本書展現了不同的生命階段,我的閱讀感受是,《四合如意》是剛出校園準備建立自己生活的青年人,《親愛的蜂蜜》是已經建立家庭生活的青年人,你們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張怡微:

從笛安的故事,我們能看到她的生活狀態,寫作是非常反映內心的,你的內心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哪怕表面看起來是那樣,但真的落實到寫小說當中,還是能夠看到她的底色,還是能夠看到這個人真實的審美化的內在人格。

因為這個問題非常宏大,我覺得你的感受比較對,如果讀者看到不滿意的地方,應該也會有,比較同質化,大概都是飄在大城市裡的看似原子化生存的外觀的年輕人的生存狀態或者情感狀態,既不願意跟父母有過多的聯結,也沒有足夠的動機創造新的聯結,剛好在這個狀態裡面有自己的娛樂活動,也要面對一些突發的衝突。如果能夠和剛畢業的大學生或者在城市闖蕩的年輕人有一點情感上的聯結,我自己也覺得挺高興的。其實我們都會在冥冥當中尋找同類,尋找凝聚的渴望,哪怕在虛擬的世界裡也有。創造一個新生命,近距離觀察這個新生命的變化,其實也是創造聯結的方式,就會讓我有更多的感受,覺得人類是什麼樣子的。總之還是會去找一些凝聚在一起的渴望,這是我在看《親愛的蜂蜜》時候也會有的感受。

我覺得笛安可以寫得更冷峻一點,很忍不住寂寞,很想衝出來說可以寫更加狠一點,有時候會有這樣的感受,這樣會更兇猛一點,但是我們可以看到她的一個基底,她的一個感受,人和人還是不太一樣的,我可能有我自在的地方,也有我苦悶的地方,每個人不一樣,笛安的小說也有甜美的部分,也有苦澀的或者很難過的部分,但凡有類似共情的人生都是能夠感受到的。

我們有很多文學的讀者對於經驗的閱讀還是有一些需求的,在這部分情況來講,《四合如意》可能也是一個暫時的工作,我現在就寫到這裡,也許以後在小說裡我要去寫懸疑小說也是有可能的,小說家是非常自由的。

笛 安:

這個小說我一開始想得特別簡單,在我最初的計劃裡它只有三萬字。我當時只是想用三萬字左右的篇幅寫一個大人跟小朋友友誼的故事,我當時想得挺簡單的,而這個大人和小朋友是什麼樣的關係,我當時也並沒有完全去要探討單身媽媽情感的處境,而我只是覺得一個單身媽媽的小孩和單身媽媽的男朋友之間,他們不得已必須要開始相處,至少得有互動,慢慢在這個大人跟這個小孩之間建立一些友誼,這個事情本身特別好玩。我一開始就是想寫一個輕鬆愉快的小故事。

沒有想到它變成現在這樣一個十三萬字(出版的字數是十五萬字)的體量,既然有這樣的改變,自然而然這個小說開始變得稍微豐富一點,它就不能只是有輕鬆愉快的部分,我並沒有刻意的設計,也沒有刻意的計劃。

我看怡微小說的時候其實是有一種感覺的,她的每一個小說都是有過設計的,看似不經意的轉折其實都是有過設計的,這裡面的精巧讓我覺得很佩服。

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張怡微 《四合如意》

主持人:兩本書都涉及到了愛情的問題,也隱藏了一些你們對於愛情的看法,不知你們如何看待這個議題?

張怡微:

我覺得愛情真的太偉大了,我其實在小說不太寫的,因為我覺得很難寫。

我寫愛情這個事情比較謹慎,正是因為知道它能夠照亮很多人,非常幽微的需求,或者說非常複雜的匱乏,突然出現一個人讓你覺得被雷劈到,那一定是非常危險的人,因為讓你看到自己身上非常強烈的需求,這樣一個眩暈的感受是人民教師這個職業最好不要有的。

我自從當了老師之後覺得有很多看不到的規訓,讓我只能帶著枷鎖在跳舞,這個沒有辦法。但是我並不是一個因為它難寫所以永遠不寫的人,我相信“愛”這個詞比愛情更大一點,比兩個人之間的親密關係更能夠看到一個人的複雜構成,因為人的需求是非常複雜的,這也是我自己寫的很多小說裡面能夠感受到的,身為一個女兒所看到的父母關係,或者身為一個前任看到過往的愛情已經凋零的感情是什麼樣,或者身為一個房客看到的房東或者賣給他房子的快要離婚的人,快要凋零的愛情,最後收尾在上一任的房東留下的植物再沒人管了,因為是之前的戀人留下來的,

當這段感情破碎之後,這些生命就沒有了,交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有一天下臺風,這些植物也毀壞了,終於感覺到更真實的愛情逝去的象徵。

笛 安:

怡微有一句話,她說愛情就像一個人被一道閃電劈中,這個事情可能不太適合人民教師的形象。

我覺得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我個人認為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人跟人之間的愛情有挺多種類,確實不太一樣,人生的不同階段或者生活的不同階段遇到的這個感情是不太一樣的,並不是每一段一定要被閃電劈中,所以也不是每段都是那麼嚴重的事故。

人跟人之間的陪伴,說出來都特別複雜。對於我個人來講,我在二十出頭的時候寫《告別天堂》,我也相信寫愛情故事一定要寫一道閃電同時劈中兩個人。但我現在已經不這麼看這個問題了。當然我知道一個人被閃電劈一下的機率很小,而且非常珍貴,這是整個人生可以不斷回憶的一個非常美好的瞬間,但是確實像怡微說的,所有的瞬間都會消逝,而人跟人之間的陪伴,有時候有很多種不同的複雜的況味在裡面。

我在寫《親愛的蜂蜜》的時候,這兩個男女主人公的情感相對比較冷靜一點。這也是我認為在都市裡非常普遍和正常的感情關係的開端。

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笛安《親愛的蜂蜜》

主持人:兩位老師一直致力於觀察個體在家庭關係中緊張、對立、衝突、彌合的關係,怡微把家庭放置在社交媒體時代考量,笛安則涉及到家庭重組的問題。不知這兩本新書中你們的家庭觀念有什麼變化?

張怡微:

還是有很多新的可能性,什麼是家人,我們怎麼命名這個家人。血緣現在來看不是最重要的,因為我自己的家人也很多沒有血緣的,我繼父跟我也沒有血緣,我們也很友好。我上週去看我媽的時候,她還跟我說,她老了以後要在家裡買一個機器人照顧她。我說護工不行嗎?她說護工會打我。我說機器人打你才狠,最後還要維權機器人家暴(笑)。我覺得老年人的思路開啟之後也很好,她以前喜歡年輕的男明星,但是他們塌房之後對她的心靈造成很大摧殘。她現在開始比較冷靜地思考,覺得一個機器人比較適合當陪伴她的家人。我覺得有可能真的會實現這件事情,所以我們完全可以開啟一點思路,她有很多的需求,她可能有喜歡年輕男孩子的需求,也有要老伴的需求,同時需要有一個麻利的做家庭機器人的需求,她還有成為當我媽媽的需求,要跟我講很多人生的其實也沒什麼用的道理之類的,但凡一個媽媽的想法都這麼多元的話,我媽媽也沒有受過很好的教育,是很普通的一個人,大家的思路如果開啟的話,其實小說家可以有更多的可能性。

笛 安:

我寫《龍城三部曲》的真實的想法是,我想寫一大群人,但是這一大群人放在什麼樣的場景裡才能講故事比較自然、方便,什麼情況下這些人放在一起彼此都能有點瓜葛,也可以有不同的視角,放在一個家庭、一個屋簷下是最方便的選擇,我是出於這樣的想法去想了《龍城三部曲》鄭家的故事。

一開始真的沒有想過它變成三部曲,一大家子人,也更加沒有想到這個變成寫家庭或者家庭關係,被大家認為是我很擅長的事情,其實不是那麼回事,我真的是自己有了小孩以後才知道家庭是怎麼回事,當你做孩子的時候是不會特別多想這個事情,你曾經做過孩子,你可以跟很多人非常嫻熟的講原生家庭怎樣怎樣,當你成為別人的原生家庭之後對這個事情的看法一定不一樣,而且會有相對更復雜和更深刻的視角。對我來說有一點是蠻特別的體驗,我成為媽媽之後開始體會到當小孩子的不容易。因為小孩要學說話,要學表達。我在寫《親愛的蜂蜜》的時候,這個過程也是我一直在刻畫的過程,我猜測或者分析這個小孩到底在說什麼、到底什麼意思、他到底怎麼感受這個事的,在這個過程中我想起很多自己小時候的過程,而且童年中那些非常孤獨的時刻。那時候很小,也沒有什麼特別成邏輯、成體系的記憶,你都覺得它已經忘掉,被埋在意識深處,突然在跟這個孩子相處的過程中想到小的時候曾經有某個下午,我當時想過這麼一件事,就像這個小說裡面男主角大熊,你看水龍頭的時候發生一個非常尷尬或者突發的事件,他腦子裡總想的是水龍頭上還有肥皂泡沫,從小到大好像都是這樣。類似這樣的場景,如果不是因為有了小孩,我不會知道自己還記得這樣的畫面。

主持人:梁永安老師提到不用擔心怡微老師筆下人物太失控,在《親愛的蜂蜜》中,兩個主人公也有比較美滿的結局,我想問兩位老師如何看待這個問題?

張怡微:

因為我跟梁老師太熟了,他其實是在批評我,但我不在乎(笑)。梁老師幻想當中的我應該是老年張怡微在社群裡面拉各種老爺爺的手說我沒有愛過那樣的一個形象(笑)。我有我自己識趣的方式,寫小說對我本人來講已經夠失控了。

笛 安:

真的嗎?寫小說很不體面(笑)?

張怡微:

也不是不體面,寫小說讓我經常覺得自己好像足夠有能力面對羞恥,我沒有那麼多心理負擔,反而覺得還行。我也在思考這件事情,可能是我對自己的規訓太厲害了,我也可以一邊當教師,一邊在小說裡殺人放火。

我們最近在做驚悚小說的嘗試,我也打算跟學生一起寫一寫,感覺是會有梁老師預示的我寫作的瓶頸。

他可能對人物衝破自己有期待吧,這個我也是認真接受的,我也在調整,我想嘗試一些新的東西,不想在人物命運上比較保守的狀態,這也是我自己覺得有些疲乏,也想換點新的。梁老師對我本人也很放心,有一天聽說我突然辭職跑出去結婚,結了不止一次,梁老師覺得這絕對不可能(笑),他覺得我的人物跟我本人一樣,是一個到點就會上班的人。

笛 安:

其實我才不在乎他們美滿不美滿,這是我內心真實的想法(笑),在乎的是孩子,那就必須得讓他們美滿。我對成人通常情況下沒有什麼過多的同情,既然我們都已經在法律上成年,每個人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這是我的一個最基本的價值。但是孩子不一樣,孩子需要無條件被關心,這是我現在成為媽媽之後的立場。所以我才說下一次,下一次希望人物失控,希望我自己跟著人物一起抓住一個也算是很美好的失控瞬間,但是下一次的小說裡不能有小孩。

準確說我在寫小說的時候,我對同情人物這個事相對是比較謹慎的,因為我的第一任務並不是同情人物,而是展現人物,如果說跟我的人物去共情的話,這個說起來比較複雜,可能會牽扯到更多的東西。但我個人最基本的一個想法,

成人之間更多的都是契約性質的關係,我們不要去替別人做決定,我們也不要允許別人替自己做決定,這是成年人的一個基本的東西。

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張怡微《四合如意》

主持人:怡微小說中我讀到很多精神自立的過程,畢竟探索內心矛盾也是精神獨立的一種,想問問怡微是怎麼考量這個問題的?

張怡微:

我發自內心認同笛安的感受,一個人還是要能屈能伸,能獨立就獨立,不行也沒什麼丟臉的。

一般情況下,當然我們有更多的錢肯定不是壞事,你只要不去賭博,有一些錢才有應對風險的準備,讓人生有更多的可能性,有的選好過沒的選。實在不行,個體總是弱的,還是要廣泛的聯結。我們不說只跟特定的一個人聯結,那就狹隘了,要多交朋友,跟這個城市的關係也是這樣,你買得起就買,願意多交朋友就多交朋友,多打聽資訊,有資訊差也是好事。我很認同笛安的說法,小說裡面透過租房講到媽媽這輩人覺得租房靠不住。

但一個人一定要買房子才能證明獨立,這個是不成立的,我覺得自在就好,有事情做就好,不斷有自己實現的成就,每個階段都能打破別人對他的絕對要求,她始終有的選比較好。

主持人:《親愛的蜂蜜》是男性視角,《四合如意》中也有男性視角的篇目,如何看待你們筆下的男性人物?

笛 安:

我其實沒有刻意想一個男的會怎麼想,我一般不這麼想事,因為男性也有很多種,千差萬別,女性也有很多種,每當做一個故事,我們選擇一個人物作為第一人稱,以他為主視角敘述,肯定我自認為還是跟這個人物有接近的地方,這是第一位的。這個小說裡面,大熊作為主敘述的視角,他在男性裡算是相對比較敏銳,有一些敏感,會有一些細膩的部分,我自己就是自我代入也沒有太大問題,而且這個小說寫到一半以後我已經完全忘了性別的問題,因為寫小說的時候,哪怕是第一人稱,也並不是永遠這個視角固定在一個人身上,你肯定是寫到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寄生在他身上一段時間,你寫到這個人的時候會躲在這個人身後,寫到那個人的時候躲到那個人身後。所以寫到一半以後,我已經沒有到底誰的視角,或者男性視角還是女性視角的問題,至少寫到一半的時候它已經不構成一個問題,那時候覺得這個小說裡所有人物、這個世界裡所有人物對我來講都是一回事,我想陪著他們把這段路走完。

張怡微:

我寫的男主人公也都很孃的,我堅信陰柔的部分是狠的,是有力量的,是可以嗆到人、讓人痛苦折磨的,沒有必要把他寫成一個不喝水只喝烈酒的硬漢才能表現這個主人公是陽剛的。我寫完《冉冉雲》之後很多電臺主播跟我聯絡說再給你補充一點資料,但你千萬不要說是我們單位的,我非常惶恐,就給他們道歉,我說我沒有當過電臺主播,我只是覺得這個行業很有意思,因為我有一次錄交通臺的節目,他們報完哪一段交通擁堵之後直接插播我的書,我緊接著那個後面賣我的書,覺得這個是很神奇的體驗,所以我寫了這麼一個壓抑的故事,也是代際衝突,兩代人想法不一樣,主播也有一點老油條,我想他應該也不是一個理性的男性形象,他有很多自暴自棄的部分,但是他也有勉強還可以再撐一下當個人的願景,所以最後把他跟這個城市的很多情感聯結投射到其它節目的聽眾身上,他們也是透過電臺的形式,已經沒落的一個媒介,瞭解到這個城市過往的一些支內的後代,三線兵工廠遺留下來的說一了口上海話沒有上海戶口的朋友。

我相信柔有柔的力量,迂迴有迂迴的力量,我們不是隻有一種直來直去的東西。

如果從審美來說,確實有喜歡男性的苦澀,還是有很深的無奈,或者很深的灰心,他對自己也不滿意,曾經有很多小小的理想也不願意放棄,即使是以失去親情的代價、失去愛情的代價,他也要堅持很不討人喜歡的東西,但是表面看起來又並沒有那麼粗獷,我認識很多這樣的人,可能上海的男的都是這樣?我也不知道,我欣賞他們,我為他們立傳。

讀者提問

如何動筆寫下小說?

張怡微:

這個我在創意寫作課會講,簡要說一下:開場就是讓人出現在不可能的地方,不要讓人物平淡的出場,帶著狀況尤其是帶著非常狀況和情緒出場,然後再來解釋。我們看現在的電影《蘇利南》,開場的那一分鐘,十幾個鏡頭,每個鏡頭多一個資訊,鏡頭語言表現的是為什麼一個黃種人出現在熱帶雨林,旁邊都是黑人,戴著礦燈的燈,前面的卡車還有槍來守護的場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包括《絕命毒師》開場也是一箇中年老頭穿著褲衩,光著身子出現在一個像荒漠一樣的地方,很不合理的,故事就是這樣開始的。

寫作需要考慮讀者接受度嗎?比如讀不下去托爾卡丘克。

笛 安:

第一,像托爾卡丘克這些作家,如果你真的非常愛它,因為確實你也知道它不好讀,既然不好讀,你為什麼還特別喜歡它?一定有你非常私人的理由。無論是多麼不好讀的作家,如果你很喜歡他,你最好知道為什麼喜歡。這個理由你可以不告訴別人,但是你最好自己知道,我認為不管多麼偉大的作品,多麼被捧上神壇的作品,多麼被放在聖殿裡面架著下不來的作品,我們作為一個讀者也應該跟它建立私人情感、私人經驗部分的聯絡,這才是文學真正的力量所在。

不管你自己因為什麼喜歡它,如果你真的跟某一個非常不好讀的作家建立私人情感上的通道,你就不需要再去擔心讀者接不接受你。

我可以很

負責任的告訴你,我始終不知道讀者要看什麼。

所以你沒有必要過分考慮這個事情,讀者是否能接受不應該變成你開始寫作擔心的事情的序列裡,它不應該排那麼靠前,你首先應該擔心你能不能寫出來一個好作品。如果你開始形成自己的敘事風格,甚至慢慢在寫作中有自己敘述的體系之後,碰巧這個體系就沒有那麼多的讀者喜歡,就是給讀者設定比較高的門檻,那也沒有關係,我們需要各種各樣的作家,我們需要實驗性的作家,我們需要一直做實驗性的或者形式探索的作家,我們也需要很會講故事的作家,看你自己,您最終能成為哪種作家,根本不是你自己的努力決定的,也不是你現在覺得往什麼樣的方向去努力,都不是的,你最終成為什麼樣的作家,你可能要寫幾年以後才知道。所以先不要擔心讀者的問題,先好好寫吧。

與八九十年代相比,如何看待現在的寫作生態?

張怡微:

現在是影片時代,我們現在都運用影片,以前作家不用像我們這樣出來解釋對方寫了什麼。這個沒有辦法,現在的時代就是這個樣子。我覺得人只要有弱點,就會喜歡聽故事,哪怕被嚇唬一下,後來發現沒事的,或者有很多欲望沒有辦法找到一個載體,我們都有故事處理複雜慾望的問題,複雜慾望就是貪嗔痴、七宗罪,都是可以講不完的故事,現在什麼樣的人都有心理需求、聽故事的需求、情感需求,小說可能已經沒有辦法把所有領地都佔滿,我們還是讓給影視,或者讓給遊戲,但我們還是有一些沒有辦法被替代的部分,需要作家去照亮這一塊領域,你必須親歷親為才會有收穫的情感或者心靈體驗,可能沒有辦法被高度娛樂化、商業化的東西所替代。尤其在人很困難的時候,更需要文學給我們一些支撐,倒退的時候可以琢磨的一些世界執行的秩序也好,無常也好,到底事情為什麼會這樣,一遍一遍地盤的過程就是整理敘述的過程,這個過程很像我們寫散文,散文就是沒辦法修改結局的,我們只能承受,並且你可以選擇從哪裡開始說,你可以做一些剪輯,如果你實在不滿意的話也可以看一些很弱的人怎麼奮起,怎麼改變命運,那是極少數的人,都是小說傳記給我們提供的可能性。

如果一個喜歡看小說的人,面對很多事情也不會太害怕,很多命運突如其來,情感的變化,家庭的變化,不會太害怕。

笛 安:

我不知道八九十年代是什麼樣子的,因為那時候太小了,這個問題可能問我爸比較合適。但卻是我有一個記憶,好像九十年代的作家出書是沒有宣傳的。也不能說沒有宣傳,肯定不是像現在這樣的。從我開始入行之後,寫完一本書配合宣傳是你工作的一部分,而且是堅不可摧的一部分,你逃不掉的。但以前可能不是這樣,我那天看到一個文章,一個外國人寫的,裡面提到一個事情特別有意思,他說十九世紀,包括二十世紀初,有非常多海量的作家都有點瘋瘋癲癲的,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大師級別的作家,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這個文章的作者說發現最近二三十年,

你看全世界的作家,哪怕得諾獎的作家都是正常人,走出來以後說話都非常有條理,甚至我們都需要比較會說的人來當作家,這是為什麼,他也在講,是不是大眾傳媒的時代改變很多事情

。我覺得他這個提得特別有意思,就像他說的,十九世紀下半葉的作家都是什麼樣的人,這個文章的作者表達的是一種,傳媒時代,是不是經歷過傳媒機制篩選出來的人都是比較無聊的人?我不知道他背後是不是隱含這樣一個東西。但是時代就是在改變的,這個沒有辦法,而且不同的時代,人們想看的故事也是有很大區別的,或者說人們在故事裡投射的情感也是不一樣的。

怎麼走上寫作之路的?

張怡微:

參加新概念作文。

笛 安:

那年是在法國的一個小城市,當時讀語言班,那一年的經歷特別有意思,我們在一個非常小的城市,常駐人口可能都沒有十幾萬人。我們的語言學校裡面可能有三十多個國家的人,都在學法語,我當時在那個環境裡學了一年,對我來說開始寫作首先是語言的刺激,每天在從頭學一個外語,它反而刺激你去思考曾經使用非常習慣的母語,那時候對的語言有刺激之後,而且太無聊了,自己租房子的時候完全沒有經驗,租到一個山上的房子,交通極為不便,但是你已經搬過去了,因為交通不便也沒法再搬家,所以就住下去了,就在那個半山腰,過了晚上八點像森林一樣安靜,真的沒事做的時候就想寫點東西,

第一篇小說就是這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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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笛安,本名李笛安,生於山西太原,畢業於法國巴黎索邦大學、法國高等社會科學研究院。著有長篇小說《告別天堂》《芙蓉如面柳如眉》《南方有令秧》《景恆街》,“龍城三部曲”《西決》《東霓》《南音》;中短篇小說集《懷念小龍女》《嫵媚航班》。曾主編《文藝風賞》雜誌。二〇一八年獲“人民文學獎”長篇小說獎,是首位獲得該獎項的八零後作家。

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張怡微,青年作家,文學博士,復旦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創意寫作專業碩士生導師。出版有《細民盛宴》《家族試驗》《散文課》等作品20餘部。曾獲“紫金·人民文學之星”散文大獎、“中環”杯《上海文學》中篇小說新人獎、香港“青年文學獎”小說高階組冠軍、臺北“時報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等。2021年獲得“未來文學家”大獎、“茅盾新人獎”提名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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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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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安 | 親愛的蜂蜜 | 人民文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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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在第三次約會之後,熊漠北得知崔蓮一是位單親媽媽,於是這段戀情變得懸而未決,毫無生養經驗的他該如何應對這個陌生的小女孩成蜂蜜?愛情是勇敢者的遊戲,如斯年紀,對自我的想象總是帶有一點權衡,一點試探,一點退守,愛情重建生命的想象,孩子亦可以。這是一個生命對另一個生命的照耀,孩子與成人,互為映象,彼此輝映的故事。笛安以孩子為起點,讓我們再次思考我們的人生,辨識我們的過去和來處。孩子是這個世界的溫情謎語,這個謎語中也藏有答案。好好去愛,或許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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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怡微|《四合如意》|人民文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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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閃電劈中的那種愛情,它只是愛情裡的一種

四合如意原為曲牌名,意為多首曲牌連綴而成的大型套曲。十二首曲牌,十二篇故事,氤氳出愛與哀愁的人間煙火。該書聚焦於當下青年一代——他們佇立在科技更新,財富神話的年代,在表情包、彈幕、播客、直播構建的電子叢林中表達自我、分享經驗、傳遞情感,在不安、懷疑、慾望的糾纏中尋蹤、辨析生活的真相,權衡得所。我們應該如何理解親情、愛情、友誼,又如何寫下自我的宣言?情感勞作的景觀,大時代裡的浪花,歷歷如繪。每一篇故事都是真實世界的生計與虛擬世界的歷險。成長,在故事中得以曲折地落成。

稿件初審:周 貝

稿件複審:王 薇

稿件終審:王秋

人民文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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