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風采】蔡雪峰：懷念啊我們的青春啊，昨天在記憶裡生根發芽

懷念啊我們的青春啊昨天在記憶裡生根發芽

蔡雪峰：中學語文教師。喜歡用文字來取暖，用音樂來療傷。更喜歡三五知己坐，淡茶話家常。

懷念青春

文/蔡雪峰

“懷念啊我們的青春啊，昨天在記憶裡生根發芽……’’校園裡傳來那熟悉的旋律，伴著淡淡的蒼涼和憂傷。看著林蔭道上跑操的花季少年，欣賞著滿眼的綠樹繁花，我那早已逝去的青春年華，如風吹麥浪，瞬間綠意蔥蘢。

懷念青春

三十年前，一中的高中部每年只招八個班。從全縣幾十個鄉鎮大浪淘沙，精挑細選出四百名精英。那時進了一中，就像一隻腳跨進了大學的門檻。

十六歲花季，邁進全縣最高學府，我們都像初春的嫩芽，欣欣然張開了眼，好奇地張望著這個嶄新的世界。進校門有兩排柏樹，鬱鬱蔥蔥，參天而立。柏樹的左側是操場，經常看到體育生跑來跑去。西邊有一大片菜地，課間我們有時溜過去感受一下豐收的喜悅。柏樹盡頭右拐，相對著有兩排報欄。課外活動時，這裡人頭攢動，看看時政要聞，品品文藝副刊，瞭解家事國事天下事。穿過了報欄，就到了教學樓。我們高一五班在一樓西頭，緊挨著的是一間老師的宿舍，住著新婚不久的政治老師。有一次倆人鬧彆扭，一不小心被師孃關到了門外，老師壓低著聲音叩一下停一下，敲了半天門，我們都捂著嘴偷樂。

記憶中語文老師有事請假，檀興民老師給我們代了一週課。初見檀老師頗有幾分失望，這個貌不驚人略顯木訥的中年人，和傳說中自學成才又毛遂自薦的傳奇經歷相去甚遠。可一登上講臺，立馬就像換了一個人，引經據典，妙語連珠，還不時用那原汁原味的單縣話幽上一默，聽得我們歡呼驚歎，如醉如痴。

拋開教案，也不看課本，就憑那一支粉筆一張嘴，檀老師神采飛揚，娓娓講述《詩經》裡的美好：推門而出的是一片舒心的原野，人們穿行於阡陌花草間，彎下腰採摘著屬於自己的快樂和憂傷。生活的每一個片段，不加修飾的都能吟出動人的樂章，遠古的和風拂過心靈，感受著這穿越千年依然至美的風景。

不經意間，文學的種子已經灑進溼漉漉的土地，立刻生根發芽，茁壯成長。書本上的課文已經填不飽我們飢渴的心靈，作文選也成了昨日黃花。我們跑到學校南邊的郵局門市，買來《讀者》《青年文摘》《中學生閱讀》，爭著傳閱。晚自習一寫完作業，我們就開始翻閱唐詩宋詞汪國真，摘抄舒婷三毛席慕容。每個人都在背誦“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含著淚我一讀再讀，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驀然之間，感覺自己好像看遍了萬水千山，嚐盡了人生百態。生命在閱讀中厚重，心靈在書香中豐盈。

教數學的王可正老師，一臉的憨厚朴實。再難懂的知識，他都能掰開揉碎了，以最簡單的形式呈現出來。聽他講課，就像庖丁解牛，遊刃有餘，得心應手。

班主任付春江老師，雖然人到中年，卻依然感覺“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印象最深的是那次“迎接二十一世紀挑戰”的主題班會，我們給付老師的優秀畢業生寫信，向那些天之驕子傾訴我們的困惑和嚮往。一封封熱情洋溢的回信，給懵懂的少年指點迷津，點燃夢想。打開了通向美好未來的那扇窗。三十年過去了，我依然記得那位逆襲翻盤的學姐贈給我的一首詩：我從黑暗中走來，身後拖著一條黑影。但我絲毫也不懷疑，我正在走向光明。

懷念青春

由於理科總是一頭霧水，高二我進了文科班。班主任卜天勝老師剛大學畢業，講課總是激情澎湃，聲如洪鐘。課堂上學的內容早已被時光沖刷殆盡，但那慷慨激昂的神情和爽朗的笑聲卻依然歷歷在目。那年五一，學校組織我們去徐州春遊，儘管半夜就上了大巴車，我們卻歡呼雀躍，一路顛簸一路笑。一下車，馬不停蹄遊覽雲龍湖，參觀礦大和淮海戰役紀念館。第一次爬山觀湖，第一次參觀紀念館，第一次走進象牙塔。我們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不停地歡呼驚叫，老師用傻瓜相機拍下了我們的純真無邪和青澀笑容。小青蛙已經跳到了井口。不再滿足四角的天空，滿心向往更廣闊的世界。

數學越深越迷茫，有段時間我很崩潰，正好紗廠招工，我想放棄夢想，落荒而逃。永遠感謝高啟貞老師慈母般的關愛和真誠的鼓勵，“你的文筆很好，一定不要放棄！”猶如在無邊的黑暗裡看到一點點光亮，就是這點微光和溫暖，讓我咬緊牙關去追夢。儘管經歷了一地雞毛，兵荒馬亂，我依然堅持“三更有夢書當枕，半床明月半床書”，用文字來取暖，讓閱讀來療傷，把柴米油鹽的人間煙火，變為最觸手可及的詩和遠方。

懷念青春

理想的翅膀碰上現實的牆壁，磕落的是片片憂傷。黑七月的硝煙散盡，看著別人春風得意馬蹄疾，而我卻黯然神傷去復讀。“西南聯大”承載著我們一代人的記憶，這是位於一中西南部的一個非常僻靜的大院子，牆外面就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儘管只有四個復讀班，卻彙集了全縣和周邊縣市的落榜學子。經歷了人生的第一次挫折，我們都少了幾分“敢向天地試鋒芒”的少年輕狂，多了一絲壓抑豪情和浪漫的落寞。“當你的才華還撐不起你的野心，你就應該靜下心來學習。”這句話成了我們共同的座右銘。

復讀班集中了高三最強大的教師陣容，班主任王再榮老師堪稱記憶大師，地理課本像印在腦子裡一樣。不用翻書，第幾章第幾行甚至小字部分，都記得分毫不差。三年高考五年模擬信手拈來。我們那時一個班150人，而且我是個最不起眼的學生。畢業二十年之後，第一次見面，已是教育局領導的王老師居然張嘴就說出我的名字。教英語的孫欽留老師，當時又高又瘦，講課總是慢聲細語，娓娓道來。自習課上耐心地給我們答疑解惑，從沒見他發過脾氣。很多年後，在全縣教育工作會議上，看到主席臺上那個雷厲風行的領軍人物，不禁感慨萬千：當年那個脾氣極好，溫文爾雅的外語老師，原來也是個既能帶兵打仗，又會舌燦生花的文武全才啊！

四間大教室裡，密密麻麻擠滿了一百五十張書桌，但從來都是安安靜靜，大家都削尖腦袋鑽進書堆。因為我們都明白，讀書是我們看世界的路。只有走過了這段最狹窄的地方，那些吃過的苦，熬過的夜，做過的題，背過的單詞，才會鋪成一條寬闊的路，帶我們走到想去的地方。

三十年的光陰，彈指剎那。兜兜轉轉，我又回到了母校的懷抱。花開依舊，人卻不再年輕。但那些淚笑紛飛的青蔥歲月，那些生命中溫暖的遇見，隨著時間的發酵，都成為滋養我生命的養料。用一棵樹搖動另一棵樹，一朵雲推動另一朵雲，一個靈魂喚醒另一個靈魂。心中有愛，眼裡有光，我在努力活成老師理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