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森林故事的原始面貌

作者：傅曉慧

世界聞名的《格林童話》在初版時，其實並非以它的收集、整理者“格林兄弟”來命名的。那時，它被簡單稱作《兒童與家庭故事集》。雅各布·格林和威廉·格林之所以出版這些不同尋常的故事，目的是將它們分享給最廣大的讀者——而不僅是為了如今我們想當然以為的目標受眾：兒童。

這些帶有濃郁德國黑森林地域文化色彩的故事，在1812年出版了第一卷，1815年又出版了第二卷，第一卷和第二卷基本構成了《格林童話》的全貌。只是誰都不曾預料到，200多年後，它們會成為全世界最著名的童話集。不過，當格林兄弟孜孜不倦地將民間流傳的故事、寓言、傳奇、童話，一一採擷、記錄時，《青蛙王子》《萵苣姑娘》《穿靴子的貓》《小紅帽》《白雪公主》等經典童話已經出現了，儘管它們在部分情節上和後來廣為流傳的內容有一定出入。當代讀者牢記的是1857年定稿的《格林童話》第七版，也即世所公認的“權威版本”。

起初，年輕的格林兄弟對收集民間故事的深遠意義並沒有清晰的認識。後來隨著工作的推進，才日漸覺察到，自己在努力探索著的其實是德國文化傳承中最核心的內容。兄弟倆欣喜地在《兒童與家庭故事集》首卷的前言中寫道：“故事讓愛流傳，人們喜愛享受故事而不需要任何理由，這正是口述故事的傳統魅力所在，也是這項充滿詩意的藝術與其他所有永恆事物的共通之處……長久以來，故事為我們帶來這麼多歡樂與感動，它們講述道理，其光輝從不朽的源頭折射著，滋潤著人生，就好像捲起的葉片上的露水，即使只是小小一滴，也會在破曉時分閃閃發光……”同時，儘管格林兄弟考慮到了故事所具有的教育價值，卻極力避免將其變成一種說教工具。他們希望保持口述故事中最為天真、自然、質樸的東西，希望不論是年長、年輕還是年幼的讀者，都能自己去感受蘊含在裡面的經驗教訓，而不是由誰來強行灌輸。《兒童與家庭故事集》中也包括一些無意義的內容，按照格林兄弟的想法，這些故事同樣具有緊密聯絡著歐洲歷史文化傳統的價值，所以也應得到完好保留。可見，格林兄弟積極工作的最大意義就是挖掘、研究、歸納、整理，從而使零珠碎玉般的民間故事成型，讓它們保持藝術性和語言學方面的生命力。

《格林童話初版全集》中的很多故事後面，附註有一定篇幅的關於該故事歷史淵源的詳細註解。它證明了現在的《格林童話》大大有別於當初的《兒童與家庭故事集》，因為從初版到後來的第七版之間，很多故事被修改得更趨於兒童的欣賞口味。對於此種修改是否必要，格林兄弟在世時，就有過探討，甚至兄弟倆在這個問題上還一度出現分歧。威廉·格林希望對故事進行一定程度的藝術化、雅緻化，以便引起中產階層的興趣。但雅各布·格林堅持：故事應該原汁原味，不需要什麼錦上添花的修飾潤色。由於當時故事集的編輯者主要是威廉，所以他的意見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實施。

我們再來看看《格林童話初版全集》中那些故事的特色。首先，故事展示了現實中的矛盾衝突，比如孩子慘遭拋棄、士兵陷入困境、女性遭受迫害、兄弟進行競爭、有權有勢者肆意對貧苦大眾實行掠奪等。記得有一個短小的故事，叫《陷入饑荒的孩子們》，其情節徹底偏離了“童話”範疇，完全是饑荒年代裡民生艱難的殘酷寫照。其次，很多故事表達了對弱勢者如農民、裁縫、僕人、鐵匠、漁夫的同情，但凡這些主人公能經受一定的考驗，便能獲得命運的垂青和獎勵。再次，故事傳遞出對冒險精神的推崇：貧苦家庭出身的年輕人，透過外出探險，往往能贏得大量的財富和美麗的愛人。

如今，《格林童話》早已不僅是德意志的文化瑰寶，也是全世界共有的文化寶藏。所以瞭解它的歷史原貌，既不乏意義，也頗具趣味與價值。（傅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