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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星米李光文

由 中新熱點 發表于 飲食2022-10-11
簡介與天星米的緣份,除了春天偶爾吃吃它的幼苗——野莧菜外,剩下的,恐怕就是秋遊時,在野地裡欣賞它那蓬勃的身影了

野莧菜籽又叫什麼名字

在所有的雜糧裡,天星米生命力最強,也最具詩意。它平淡如草,只要扎進泥土,便獨自在季節裡萌芽、抽穗、結實、輪迴。

每至深秋,成熟的天星米種子,或被牛羊啃嚼,隨腸道排入大地。或被飛鳥啄食,隨糞便隱入草叢。或被蟲蟻搬運,落進洞穴。或被秋風挾裹,吹入土縫。或被農人攏進庭院,混入塵土……總之,只要一息尚存,它們便以各種方式,迴歸大地,儲存活力,靜待春天。

天星米李光文

一陣春風,幾場喜雨,大地開始掛紅著綠。此刻,天星米也悄然萌芽,露出野草般的樸素,與洋芋苗、包穀秧、瓜豆菜蔬、花草樹木一起均沾雨露,卓立於春天的原野。只不過這個時節,鄉親們不叫它天星米,而稱其為小米菜或野莧菜。這時節的野莧菜,剛抽出五六片葉芽,色澤紫紅,亭亭玉立,莖稈透明,吹彈可破。用手一擗,脆生生作響,一如十四五歲少女清脆的歌喉。那嫩閃水靈的清純,招惹著一雙雙掐春的手,填補著日子的青黃不接。

春來二三月,多數時蔬已經凋萎零落。青菜早已抽薹結莢,蠶豆也已枯黃幹老,而瓜豆則剛剛冒土,尚未牽藤掛蔓。餐桌上菜品單調,味道乏善可陳。除了幹酸菜、乾白菜、黴乾菜、醃鹹菜,就是隔年曬制的老豆皮。此際,肥碩斑斕的野莧菜,自然成了稀罕之物,被人們頻頻追捧。由是,當一把把葉呈卵形,腰束稻草,泛著紫暈臘光的紅莧菜,出現在集市上,便招來人們哄搶。捎至家中,或燴煮熗炒,或汆湯做餡,飽嘗其爽滑清香。精緻的主婦們,還將其焯水過涼,細細切了,加入煮熟的海帶丁、木耳絲,與蒜泥、精鹽、味精、香醋、薑末、細蔥、芝麻油、油辣椒拌勻,做成一道色香味極佳、補血又清火的涼拌時蔬,讓家人們坐享春天的恩賜。而鄉村主婦們,則要生猛得多。想吃莧菜了,吆喝孩子挎上竹筐,去地頭薅一筐來,一把把理順,攔腰一扭,爾後將葉梢摘洗裝盤。再往火爐上油汪汪的紅豆皮老豬腳湯裡涮燙,謂之吃“活菜”。嫩莧菜投入滾湯,一涮一燙,翠綠綿軟,往糊辣椒蘸水裡一蘸,入口便清香四溢。那漫漶舌尖的滋味,有春的清脆,夏的濃烈,還有秋的回甘,令人口舌生津,胃口大開。

天星米李光文

入夏,野莧菜莖葉俱老,味道已經發澀變硬。人們便不再吃它,任其瘋長。這時節,野莧菜才真正進入青春期。它們擠在玉米秧行,瓜蔓叢中,或卓立地埂溝沿,坎旁路畔,拼命爭搶陽光,汲取水肥,野野地開枝散葉,紛披招搖。接近入秋,野莧菜抽穗開花,便不再叫莧菜,而被稱之為“鳳尾子”了。稱其“鳳尾子”,名字雖俗,卻頗妥帖。那紅紅黃黃紫紫的莧穗條,花蕾相簇,密密匝匝,如鳳凰尾翎,一條條從葉柄處有序抽出。爾後,在漫長的花期裡,越抽越長,越開越豔,長的甚至超過兩米。或火把般擎往天空,燦爛成一株明豔風景;或珠簾般垂向大地,婆娑成一棵絢爛花樹。

花穗子日甚一日,不斷加粗抽長,紛披蓬鬆。這時,時序已近中秋,莧穗子便開始孕籽結實,所結籽粒,才稱天星米。天星米形似小米,但比小米粒個頭還小,有人曾經作過測算,一斤天星米可達百萬粒之多。顏色大部分淺黃,粉紅,少部分則呈紫黑。看著那紅紅紫紫如此的可人,恍若夜空中閃爍的繁星,因而,人們才賦予它詩意的名字。

天星米李光文

天星米因籽粒細小,糠多米少,又邊熟邊落,因而收成差,鮮有人種植。如此,一株野莧菜,要長成一樹天星米,得歷盡坎坷。春天,因莖葉鮮嫩,而被掐採入鑊;夏天,因與莊稼爭肥搶水,而招來鋤鏟。躲躲閃閃進入秋天,好不容易開出滿樹繁花,卓立成一樹風景,才打消農人們斬草除根的念想。可打眼的外表,旋即又引來頑童攀折……直至深秋,零落的倖存者,才帶著累累傷痕,被當作雜糧,進入農家庭院。

猶記父母在世之時,每到秋收,收罷主糧,母親便吩咐我們,將零星的天星米稞子砍來,一束一束掛在簷下的竹竿上。待那一條條紅豔豔毛絨絨的穗子發蔫、褪色、乾枯,手一觸控,籽粒簌簌下落時,母親才在院中支上簸箕,將天星米脫粒收貯。

這時,節令已是十月。打完餈粑,做完甜酒,父親便開始煮酒熬糖,用酒糟糖渣來催肥年豬。而母親則著手備辦零食。或打燕麥炒麵,或舂天星米粑粑,或做天星米糖。印象裡,母親做的天星米糖,味道最為純正。吃起來酥酥脆脆,甜而不膩,既有天星米特殊的清香,又有麻糖自身的甜醇。而別人家的天星米糖,不是天星米炒得過焦,有一股糊味,便是翻炒尚欠火候,吃起來夾生。又或因為飴糖放得太多,拿著粘手發軟,吃起來膩嘴塞牙。而我家的天星米糖,不但味道好,外型也好看。通常是趁著火候,在天星米糖冷凝變脆時,切成長方形薄片。一片片摞好,裝進塑膠袋,密封收藏,隨吃隨取。既不受潮變稀,也不發乾串味。如此,可以一直吃到年後。有時,天星米糖,還作為年節手禮,饋送親友。

而今,雙親已逝多年,老屋已坍塌成泥,家園早已隱退夢中。與天星米的緣份,除了春天偶爾吃吃它的幼苗——野莧菜外,剩下的,恐怕就是秋遊時,在野地裡欣賞它那蓬勃的身影了。至於天星米粑粑和天星米糖,更是無緣得見,更別說吃了。

好在前不久,兒子從威寧回家,捎了些土特產來,其中便有天星米糖、天星米炒麵,還有兩瓶天星米酒。一問才知道,這天星米酒乃是畢節日報社副總編祿炳憲發明的,甚至獲得了國家專利。祿總編老家就在威寧縣的玉龍鎮,他利用業餘時間發明了天星酒,而且這酒居然未檢測出甲醇,據說目前天星米在威寧已經作為經濟作物廣泛種植,這真是造化神奇。由此,我不禁感嘆造物主的公平——天星米這種堅韌與苦難的作物,或因它的富含多種人體所需的微量元素,或因天星酒今後的走紅,是應該被越來越多的人關注與呵護了。(李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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