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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醒來發現遠處有人,我正邁步聽到有人驚叫:想活命就別動

由 深夜奇譚 發表于 娛樂2022-01-23
簡介信上只會留有寄信魂魄處於冥荒的位置,疾行者需要親往冥荒之地與魂魄當面進行溝通,才能決定資訊是否可以送到陽間

銀翅蟲有翅膀嗎

昏迷中醒來發現遠處有人,我正邁步聽到有人驚叫:想活命就別動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昱嶠 | 禁止轉載

1。受困

一座低矮的老樓,孤零零地佇立在毫無人煙的荒地上,四周是濃重的灰霧,無邊無際、無人無物。

曹風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正站在這老樓的一個昏暗房間裡,屋子很大,四壁空空,只有他一個人。他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身在何處,記憶裡乾乾淨淨的一片空白,就像這房子。周圍的除他以外的一切似乎都靜止著,空洞孤寂得可怕。這給他一種感覺,自己被困在個完全凝固住的空間裡。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些聲音,曹風能分辨出是凌亂的腳步聲和幾個人竊竊的私語。接著,出乎意料地,門被推開來。

一張單人床以十分詭異的樣態,傾斜著探進來,隨後跟進個瘦小婦人,手裡輕巧地捏著床腿,就那麼把一張大床給拿了進來。接著,又進來個壯碩男子,左手拎著張碩大的桌子,右手舉著把看著很笨重的椅子,最後是拎著食物的老者。

三人都是面目模糊不清,只能勉強分辨個身形,這些人並不與曹風打招呼,擺好東西便要離開。

曹風心裡忽然湧上些強烈的不安,眼前的一切,有什麼地方與他腦子裡的原定邏輯發生了衝突,但到底是哪裡不對,什麼樣的不對,他滿腦子渾渾噩噩的又說不出來。

但終究心裡疑問太多,他走過去雙手張開攔住正要離開的三人,聲音裡透出些驚恐:“你們是誰?這是什麼地方?”他遲疑了一下,指指自己,“我呢?我又是誰?”

正要離開的三人擠在一起,如同焦距模糊的一堆影像,勉強能看得出他們在互相對視,過了一會兒,老者道:“最好能糊塗點,知道的越少,心裡越沒有煩擾。”

女人輕輕嘆氣,指了指擺好食物的桌子道:“你去吃點東西吧,什麼都別再想了,其實這裡和你以前住的地方也沒什麼不一樣。”

捲髮壯男高聲:“在這屋子裡待著,一定不能走出去。把精神恢復得好些,後面的事情就容易辦。”

曹風想著這最後一句話,後面的事情容易辦,後面有什麼事情要辦?他愣怔地看著三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出了門,屋子裡重歸寂靜。

他茫然無措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心中忐忑至極,焦灼地問著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對?哪裡不對呢?

那些人帶來的傢俱,已經被擺放整齊,曹風走過去順手扶了一下那張,看似厚重的八仙桌,只聽嘩啦啦的脆響,桌子竟被推開了半米,桌子上擺放的滿滿當當的食物有些掉在了地上摔碎,散發出怪異的氣味。

曹風有些意外,上前幾步重新捏住桌子的邊緣,微一用力,那桌子連著滿桌的東西,竟很容易地被他提起來。他驚奇地又去晃動其他的傢俱擺設,都是隻要隨手一碰,或倒或折,這屋裡所有的東西全部質地柔軟輕飄飄的,就像紙糊的一般單薄。

紙糊的!就是這裡不對!曹風大瞪雙眼,心中悚然一驚,像耀眼的陽光撕裂開厚重的烏雲,混沌的思維忽然顯出一絲澄明。

四周冷氣上湧,陰氣森森,曹風驚懼地環視著四周,感到屬於自己過往的記憶正在恢復,如同羽化好的飛蛾被憋在繭子裡,一個呼之欲出的真相,在他的身體裡激烈地衝撞著,終於破繭而出。

這些東西是祭祀用的紙紮,那麼剛才看不清楚臉的三個人……他將手捂在嘴上,緩緩蹲了下去。

2。冥荒信

陽間未時,正值日跌,堪輿街星輝閣裡靜悄悄的,陽光透過窗外老銀杏樹的樹影投照在微啟的木窗稜上,窗下有張貴妃椅,逸霏星半跪在上面,將右手舉在陽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她的右手腕上帶著一個烏黑的木鐲子,鐲子質地細膩散發著淡淡光暈,遍佈蛛網似的花紋,乃是五師父為逸霏星做的護身物,這鐲子上開著一朵小巧的金邊銀色小棗花。逸霏星以手指輕拂花瓣,片刻之後,花朵化為一隻翅膀有殘的銀翅玉尾蟬。

這種銀蟬是群居,可蒐集陰陽兩地的訊息。還有個特質十分有趣,必定要依附在樹木上,藉助木靈才能休養生息,而依附在何種樹上,便會幻化成何種樹的葉子或花朵。

逸霏星腕上木鐲是五師父用雷劈之後的老棗木所做,本就能辟邪護體。因為五師父疼愛逸霏星,怕她總是與陰魂接觸,會減弱自身正氣,製作時特意在鐲子上注入了自己的加持力,所以棗木鐲雖是枯木卻比普通生木更加靈氣充沛。

逸霏星在銀蟬之中最喜愛這隻翅膀有殘的,怕它出去取信會有損傷,乾脆便將它放在棗木鐲上隨身攜帶。那銀蟬通靈,似乎也知道自己受到偏愛,特別乖巧服帖,每日安安靜靜棲息在棗木鐲上,幻化成一朵精巧的棗花,沒有逸霏星召喚,從不隨便顯身。

此時銀蟬安靜地趴在少女那白皙的手腕上,逸霏星愛惜地將它舉在眼前,仔細地看著它殘翅上隱約能分辨的幾行小字,不知想到了什麼,目光閃爍,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來。

便在此時,她身後的書案上忽然爆燃起墨綠色的一團火焰,逸霏星驚覺回頭,就是這麼片刻之間,墨綠色火焰熄滅,桌子上出現了一封由銅錢紙做成的信封。

逸霏星見狀先是一愣,迅速跳下貴妃椅,拿起信封細看之後,不禁又驚又喜。這東西是她成為高階疾行者的一個標誌,她收到了成為陰信使以來的第一封冥荒信。

人離陽世,魂歸幽冥,並不是馬上便可以轉世輪迴,凡是生前無功無過的魂魄,都要在一個被稱為冥荒的地方滯留著,等待屬於自己的輪迴時辰,在這時間之前,並不能入鬼城。

冥荒位於鬼城之外十里,五個時辰如荒原、五個時辰如大漠、再五個時辰如澤沼,時辰迴圈,景物交替。無邊無際沒有出路,輩輩魂魄在此停留,按照慣有的規矩秩序居住。

與陽間極為相似的是,冥荒中也有商號旅社、集市餐館,甚至還專門有為陽間取陰信的疾行者所提供的小驛站。

陽間親友所焚燒的錢幣物品都可出現在冥荒之中,這裡街道縱橫延展,各色房屋鱗次櫛比,都是魂魄所收納的貢品幻化而成。當魂魄進入鬼城輪迴轉世,他們在陰地所使用的一切物品便隨著物主的轉生而灰飛煙滅。

因著在陽間的際遇造化不同,魂魄滯留在冥荒的時間便有長有短,這個與在陽間行事好壞其實並沒有多大關聯,魂魄們只是在等一個專屬於自己的轉生時辰。

在此期間,生前家人若是將其靈位,心意誠摯地供奉在家中,那麼身居冥荒的魂魄便會有所感應,鬼眼可看見陽間未來數日在親友身上發生的大事,在不違反陰司曆法的情形下,魂魄大多會用一些特別的方式去通知生前的家人。

所以古往今來很多人家裡都有供奉祖先靈位的習俗,將故世的親人稱為保家神。但陰陽畢竟重重隔阻,真正能讓陽間親友感知到的有效資訊,少之又少。

所以如果真有萬分緊急的訊息需要傳遞,便會有魂魄發陰信給疾行者,請求幫助傳達,這種信便是冥荒信。信上只會留有寄信魂魄處於冥荒的位置,疾行者需要親往冥荒之地與魂魄當面進行溝通,才能決定資訊是否可以送到陽間。

疾行者的修行與普通風水師不同,他們的功力術法需要陰力陰德進行提升與養護。有的逝者突然故世,因為有些話來不及告訴陽間的親友,在魂歸冥荒之前,便會在陽間某一處留下最後的資訊。

但是生者並不知情,不經指點根本無法收取。疾行者的天生稟賦,便可感應到這些逝者留下的最後資訊,他們找到資訊位置之後,轉而指點生者前去收取,

成功之後便能夠得到魂魄給付的陰力,加之每個資訊都帶著魂魄的祝禱,疾行者的陰德也會因此而增加,這是疾行者在陽間的工作。

疾行者能收到冥荒信,證明自身的功法已經可以完全沒有阻隔地穿越陰陽兩地,是進入高階信使的標誌。冥荒信因為是緊急而重要的資訊,魂魄附加在信上的陰力與祝禱比普通陰信多出十倍不止,所以即便要孤身入陰地,冒離魂之險,疾行者也十分願意接手。

逸霏星按捺著心中的興奮,忙不迭地將信拆開探看送信者位置,過了一會兒卻有些意外地愣怔住了。她發現那信上的位置,並不是冥荒中的鬼居,她用術法拆解了半天,也無法明白這個位置到底在哪裡。

冥荒信自“未時日跌”起顯現,於“酉時日入”時便會消失,逸霏星不敢耽擱,趕緊拿上信衝出門直奔紫微堂。

3。連陰地

五師父拿著那封冥荒信細細端詳,過了一會兒臉上神情陰晴不定。

“五伯伯,這信是來自冥荒的哪個區域啊?”逸霏星按耐不住興奮,眼神熱切地問道。

五師父將信放在桌子上,皺緊眉頭沉聲道:“不是冥荒,這信來自連陰地。”逸霏星一聽面露驚訝,咬著嘴唇,竟不能接話。

剛剛說過,魂魄進入陰間之後,但凡無功無過,那麼絕大多數都會停在冥荒,按部就班地過日子等待轉生。但也有一些例外,有些懷著執念的魂魄,放不下生前的人或事,不肯再入輪迴,便會遊蕩在,陰間與陽世相通連的一些隱秘地方,妄圖從那裡找到返回陽間的路徑,那些地方就是連陰地。

從連陰地以逆轉的方式返回陽間,也不是不可能,但需要最重要的兩點,第一是找到陰陽銜接的最準確的接點位置,第二要是有足夠快的速度,快到像投胎一般迅捷。

魂魄轉世投胎的那一刻非常快,神識入母胎是驟然而進的,算起來相當於人世間的七十五分之一秒,要是能達到這個速度,便可逆轉還陽。

但是除了陰間鬼差之外,就只有陽間的疾行者可以有這樣的速度在陰陽兩界穿行,普通魂魄是根本無法做到的。

那些魂魄在連陰地待得久了,承受著陰氣與陽氣的互相沖撞,長久之後神識便會受到傷損,戾氣濃重、執念加深、善意全無,前塵舊事全都忘記,變成一個非陰非陽吞食同類的怪物,喚做妄魂,不在六道之內,自此不能轉生。

風水師代代相傳的一條誡規便是,若見到妄魂,不必問緣由便可直接消除。

而來自連陰地的冥荒信,是魂魄還未轉化成妄魂時,此時心生悔悟,轉而求助疾行者,請求他們幫助自己了卻心願。塵緣了斷之後這些魂魄就會再回到冥荒,遵行陰間的正常輪迴之序,擺脫變成妄魂的惡果,而疾行者接受這樣的陰信,會獲得極大的陰德福報。

五師父思忖了一會兒,沉吟道:“小星,這件事我覺得有點不妥,我印象裡,還沒聽說過哪個疾行者收到的第一單冥荒信,就來自連陰地,這種棘手的信總會優先尋找資歷老、術法深的疾行者。

“你這麼年輕沒經驗卻突然接到這種大活兒,教我覺著,此事已顯出非常之態,會不會是這封信在投遞的過程中,被你前面所有疾行者都拒絕了,最終才會落到你的手裡?若是這樣,此行必有兇險,你就不能去。”

逸霏星聽五師父這樣說,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您說的我也想到了,但是此時已經過了退信的時辰,疾行者接了陰信過一炷香,契約便已達成,若反悔就得自降術法階層。”

她神情凝重,“術法什麼的也就算了,但這信來自連陰地,發信的魂魄不知積攢了多久的陰力,才能將信成功送傳到陽間。我不幫他,他如果沒有能力與時間再發一封信求助於別的疾行者,因此徹底被怨念控制,而變成了妄魂,就是我失職失德了。”

五師父聽得無法反駁,良久,無奈嘆了口道:“咱們堪輿街除你之外再沒有別的疾行者,想找個幫你的人也沒有,小星啊!你要是非得去,就只能靠自己。”

逸霏星神情凜然:“是,請伯伯指點我,這信上的位置和連陰地的陽世入口。”

五師父見她這樣決斷擔當,目光中帶出些讚許,點頭道:“好,你記下了,夜間從棺盒子街的東口進去,向西走五十丈看見的第一盞燈,你站在燈影裡,影子指向的位置,便是入口。”

五師父口中的棺盒子街在城的最北邊,就快出了老城的邊界,那裡幾十年前可是赫赫有名,乃是城中專做白事買賣的所在,整條街上都是各色棺材鋪和槓房。

街寬三丈三,除了固定鋪子,兩邊還有零星的散攤,賣些罩棺材的繡花罩,槓房上搭著的頂子軟片兒,還有各式各樣的紙活。

槓房店鋪裡面賣的就是些大物件,叫硬器,比如儀仗隊開道用的清音鑼、罩傘、五色旗、馬車、暖轎,引爐等等,可買可租。

剩下的十幾間棺材鋪,各色材料的壽材應有盡有,且不說尋常的柏木、松木、柳木、桐木,不尋常的金絲楠木和黑檀木,甚至還有純銅打造、和整塊漢白玉石雕成的大重材,反正只要有錢什麼材料的棺材都能買到。

那地方,白天沒什麼主顧,到了晚上卻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每個店鋪都在門口點起白燈籠,照得路上到處人影憧憧,街上每晚要熱鬧到寅時,人才會漸漸散去,等一出太陽,這街上就連個半人影兒都找不到了。

坊間傳聞,這條街並不單是做陽間的買賣,偶爾也有陰間客,要是有人買了紙活以後,當場拿著寫著地址和人名的信封,讓店主直接在街上給燒了的,八成就是陰間客因為缺少用物,親自來買的。

遇到這樣的主顧,店家都會很默契地不點破對方身份,還會格外熱情客氣地接待,因為陰客的生意更好做,他們不但出手大方不還價,而且用來付費用的往往是些價值不菲的陪葬品。

但時至今日,這條街只剩下了一個街名兒,四十年前整條街拆除改造,成了一條夜市街,專賣各地小吃特產,依舊是晚間熱鬧,白天冷清。

逸霏星得了入口的位置,五師父向她反覆叮囑了一些緊要禁忌,她道謝之後不再耽擱,起身回星輝閣,去準備夜裡入陰地的東西。

4。迷障之界

曹風記憶如同潮水般紛至沓來,沒有一會兒便將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想了清楚。他記起自己是一所小學的體育老師,去郊外水庫釣魚的時候,看到個少女落水,曹風的水性不錯,當即扔了魚竿跳下去救人。

誰知那少女並不是意外墜落,而是存心尋死,而且死志堅決,在水中拼命撲騰幾次將曹風的手開啟,拒絕他的援助,沒有一會兒便沉入了水下。

曹風惋惜那少女,真正的人生尚未開始,便草率地在最好年華斷送了自己,於是冒險潛下水去拉她,所幸少女入水便被嗆昏厥,不再掙扎。

曹風順利將其拖拽上水面,然後一路託舉著划水送上岸去。那水庫岸並非斜坡,而是筆直的約半米高的石堤,下面水深兩米,曹風救回少女又將其託舉到岸上,已近乎精疲力竭,待他自己要上岸的時候,中途氣力不夠,雙腿一軟,又墜回水中。

偏偏湊巧,跌落到水下時,他的左腳正好踹在兩塊石頭之間的縫隙裡,一時間無法拔出,曹風大驚之下奮力掙扎,但水下發力受了很大阻滯,他始終無法將腿拔出。他仰頭,看到模糊的光亮處隱約有人影晃動,然後便神志恍惚起來,最後的意識裡,有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衣服。

曹風記起了之前的事情,但對眼前的處境卻越發的糊塗起來,此時心中充滿了令自己毛骨悚然的想象,想了好一會兒,他依舊無法確定自己有沒有被成功救回。如果獲救,此時應當在醫院清醒,而不是身處這個詭異的房間。可如果沒被救回,那麼自己現在又是個什麼境況?

眼前發生的一切已經超越了曹風的理解力,他迫切地想搜尋些新的資訊來解答自己,於是小心地將門推開,門外是幽長空曠的走廊,冷風在這裡毫無阻擋地來回穿梭,蔓延著難以形容的陰沉。

曹風雙手戒備地放在胸前,看見不遠處有座樓梯,稍作遲疑,便衝過去。

那是架螺旋形木質梯,造型怪異,所幸視線清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每一次的落腳位置。

他鼓起勇氣一步步走了下去,樓梯一圈圈地繞著,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感覺永遠也到不了盡頭的時候,腳踩到了地面。

眼前景色清晰可辨,頭頂的天空是濃重的藍紫色,那種無垠與深遠的顏色,如同暗夜中的海。四周零星地佇立著幾棵枝幹遒勁的巨大枯木,手掌大小的葉子黯淡殘破像舊衣服一樣掛在樹上,地上落下斑駁的影子。

不遠處還有一片枯萎的荒地,一個身穿黑色長衣的男人站在荒地的邊界處靜靜地望著曹風,眼神憂鬱,不聲不響,他身後綠色的螢火點點,四散飛舞。

曹風與那男子對望間,忽然戰慄,似受了什麼感召一般,徑直向男子走過去。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驚叫:“別去。”曹風愕然回頭,只見他身後一堆模糊的影像向著他移動過來,如同突然調整好的焦距,那團模糊不清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三個人站在他的身後。

左邊是捲髮壯男,中間是瘦小女子,右邊是花白頭髮老者,三人神情驚恐地向著曹風伸手叫道:“不要往前走,不要靠近他,他是吃魂魄的怪物。”

曹風兩邊望著,神情躊躇,眼神迷亂。壯男扭頭埋怨女人道:“都是你,非要給他搬傢俱,他哪裡用得了咱們的東西,反倒讓他起了疑心,把之前的事情都想起來了。”

女子委屈道:“我是想讓他以為自己待在個正常地方,怕他神識混亂啊。”

老者斥道:“別吵!事已至此,只能看大家的造化了。”老者望著曹風輕輕嘆息,“那怪物既然已經發現他,絕不會放棄。這幽冥裡稀少的生魂,所以現在我們回不去冥荒了,疾行者再趕不到,連他帶咱們,恐怕都要……”

老者話未說完,曹風又開始向著黑衣魂走去,眼看著就要越過地上一條若隱若現的界限,壯漢與婦人一見大驚,一起衝過去將曹風拉住,此時遠處的黑衣魂忽然面顯怒容,衝著他們發出振聾發聵的吼叫,聲音震盪四方:“再敢阻攔,我讓你們和他一樣的下場。”

曹風聽見這喊聲如瘋了一樣,開始拼命掙扎,壯漢與婦人幾乎難以與他抗衡。老者神情略作遲疑,突然舉步上前道:“你放過他們,我跟你走。”

黑衣魂像一陣風般瞬忽而至,是個面目十分斯文的白面書生樣子,他詭異地笑著:“別推讓了,低頭看看。”

眾魂魄大驚低頭,這才發現方才推搡之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邊界,腳下界限屏障已經消失,頓時面上都顯出驚悚之色,黑衣魂陰森森地道:“我在這裡,哪會讓你們有一個能離開。”

“為什麼要害怕?”黑衣魂一步步走近,神情興奮,“輪迴是這世上最無聊的事,這一世的折磨苦楚還沒受夠嗎?你們需要的歸宿是真正的結束,永遠的結束。”說話間他的周身蕩起濃重的黑霧,衝著眾魂魄碾壓過來。

便在此時,一道銀色光亮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疾而至,光亮中一個穿著月牙白護身懺衣的嬌小身影驟然顯現,那濃重的黑霧在懺衣光芒的滌盪下,去勢減緩。

黑衣魂驚訝望去,只見凜冽的陰風中,一個短髮的秀美少女手握一雙精光閃爍的彪牙刺凌然而立。

少女站定之後望見黑衣魂,忍不住神情一窒,驚道:“妄魂!”臨行前,她已經預料到了此行會有危險,卻萬沒想到竟剛一進陰地便遇到了這裡面最棘手的東西。

她穩了穩心神,強作鎮定地望向眾魂魄道:“誰發的冥荒信?要做什麼事?”

黑衣魂看清楚眼前人之後,連黑霧都顧不上驅使了,突然失笑:“一個這麼小的疾行者!”他指著那些魂魄笑得彎下腰,“跟我玩兒哪?你們是從幼兒園把她找來的嗎?”

魂魄中的老者望見逸霏星的樣子,也是滿臉失望,但還是恭敬地道:“我發的。”隨後指著曹風,“他是一條生魂,因意外誤墜幽冥,我們護著他沒有讓他進入冥荒,所以他的神識與陽間肉身並未切斷關聯,請您帶他逆轉還陽。”

逸霏星定睛望去,見曹風果然生機未斷,深吸了一口氣,還來不及說什麼,黑衣魂仰天大笑突然發出尖厲刺耳的嚎叫,那原本減緩的濃重黑霧重新瀰漫而來。

就在黑霧將要罩住眾魂魄的時候,感受到濃重陰力的震盪,逸霏星腕上忽然一點金光閃爍,棗木鐲上的棗花化為一隻銀翅小蟬抖動羽翼,疾速直衝上升不見了蹤影。

5。銀蟬報信

花枝街128號院裡,唸白正坐在紫藤花架子下面喝茶,他望著站在魚池邊餵魚的報君知謹慎地道:“小師爺,您這招呼我來,又有什麼吩咐?”

報君知望著他輕笑:“說得我好像總愛使喚你似的,今天是好事情!”

“你快過生日了,送你個小玩意兒。閒著的時候,我拼了個魚化山的流景圖。”他將魚食放在一旁,撣撣手,繼而在院中的池水中一抄,兩米見方的一幅水圖自池水中緩緩升起,穩穩立在兩人面前。

唸白沒料到這一齣兒,大為意外地跳起身,呆怔著望著水圖裡,那隱藏在滿山繁花中的木屋,屋前一條小溪環繞流過。此時圖中正下著小雨,木屋門前以及屋後的蘭花被雨水打溼顯得嬌豔欲滴。

唸白目不轉睛地望著圖,有些受寵若驚地低聲道:“是……送我的?”

“不然是給誰的?今年魚化山雨水真多,我拼圖的一個月裡,有二十多天不是大雨就是小雨,嘩啦嘩啦,吵得我頭疼。”報君知邊回答,邊專注地將水圖擺正。

流景圖是用攝地移景的術法,將一個製作者選定的景地復刻到圖上,然後找屋子裡一扇窗子安好,那圖便會隨型就態地與窗子融為一體,以後這扇窗的外景就變成了流景圖中的景象,聲、色、形的變換皆與實景完全一樣,風聲雨聲、鳥語花香,令人有身臨其境之感。

這圖雖然不是什麼稀罕的寶貝,但是製作起來極其費功夫,要以八十一片水魄石如同棋盤一樣一塊塊拼接完成,期間不能施用術法,完全要靠手工粘合,否則做出的流景便不能與真實的景地通聯,達不到同步的效果。

報君知最是怕麻煩,肯為了一份禮物費這樣的事,屬實難得!唸白想到這裡,忽然覺得感動難言。

“還愣著幹嘛。”報君知望著發呆的唸白斥道,“你舉著,我要上框了。”

“謝謝小師爺。”唸白連忙收起心思,小心翼翼地接過流景圖,高高舉著。

“拿好了。”報君知叮囑一聲,便專注地開始施放術法將一個下過禁制的透明晶石框推向盈盈流動的水圖。

突然,一個閃亮的物件帶著風聲衝破院子的禁護,自空中而下,直衝著報君知撞了過去。報君知猛地抬頭,疾速伸手將那物件接住,攤開手掌一看,正是自己送給逸霏星的玉尾銀蟬。這蟬僵化不動,周身纏繞的濃重的陰氣。

報君知臉上頓時變了顏色。

他一秒都未曾耽擱,轉身不假思索地撤了術法,向著院門口奔去,唸白正笑嘻嘻的,滿臉期待地攏著雙手維護著與邊框緩緩融合為一體的水圖,沒料到報君知突然撤手,所有的水圖拼接處都開始抖動。

唸白大驚,疾速施用禁制術法將抖動的水圖穩住,因用得太急,連自己都禁制在了裡面,他費力地轉頭望向門口。

“小師爺!”唸白急得都出了岔音兒,“你怎麼收手了?”報君知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唸白叫道:“什麼事?幹什麼去啊?我怎麼辦啊?”

他傻呆呆地舉著晃裡晃盪的水圖,在院子中間站了半天,終於確定報君知不會回來管他了,先是委屈巴巴地抿起嘴唇喘著粗氣,緊接著氣惱地怪叫一聲:“哈?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禮物?”

唸白愁苦地望著這脆弱的水圖,想著需要多少人一起護持才能代替報君知將這水圖最後的步驟完成,算來算去他頹然嘆了口氣……

不一會兒,舊日時光裡的所有竹枝人侍應,都感應到了唸白充滿怨念的指令,那聲音裡帶著奇異的激烈喘息,與毋庸置疑的堅決:“所有人……放下手裡的活兒……馬上……立刻……火速……都給我滾到花枝街來。”

6。妄魂

妄魂的黑霧將要籠罩住眾魂魄的時候,見境況危急,逸霏星來不及權衡,若不想束手待斃就只有拼了,她身上的懺衣可抵擋精怪惡鬼的戾氣,手中的彪牙刺亦是厲害的稀有法器,此時也不猶豫縱身躍起迎著黑霧揚手便刺。

這雙彪牙刺是經歷了奪舍之戰後,唸白送給逸霏星的禮物,非常霸道!

彪乃是在母虎腹中吸收天精地華孕育出的先天靈獸,極為兇狠,獅虎在它的面前都如同小貓般乖順。

其兩顆獠牙所做成的彪牙刺可破陰地中鬼怪的一切迷障,而疾行者天生一身孤勇,與這武器十分契合,兩者相聚,彪牙刺威力大增,黑霧的去勢不但硬生生被阻住,甚至還有了潰散的跡象。

妄魂臉上又露出些驚異之色,這次卻帶著些興奮:“哎呦!你這麼個小姑娘身上的傢伙事兒倒是齊全,第一次進連陰地的新手,還能弄出這麼像樣的陣仗來的,真是不多見!”他皺著眉有些糾結地望著逸霏星,“你這樣,我還真不好收拾你了,要不你走吧,把後面的魂魄給我留下就得了。”

逸霏星望了一眼來時的入口位置,一邊心裡計算著,以自己速度再夾帶著一條生魂可以承受的距離,一邊對著那妄魂笑道:“你當然吃不了我的,但憑什麼這麼快就讓我走?我可是第一次來,看什麼都新鮮著呢。

“要不,你給我講講這裡有什麼有趣的地方,我長長見識,再走不遲。反正你都把那幾條魂魄圈住了,早吃晚吃也沒什麼妨礙的。”

妄魂似乎有些驚異於眼前這個少女的鎮定自若,他在這枯寂之地待得久了,從未遇到過這樣伶俐爽朗的聊天物件,心中竟覺出幾分趣味來。

“這有什麼不行的。”他望著逸霏星張開雙手道,“很多啊!你感覺得到嗎?脫離了肉身的魂魄能看到這世界的另一半真相了,視角不一樣,能看出好多以前注意不到的美來。”他誇張地四下揮舞著手臂。

“你看看,這枯禿的樹枝,多恣意舒展;你聽遠處那些音調殘破的鬼嚎,多震撼;再看這邊,連陰地特有的植物尖角蓬,不小心走上去,能在腳背上穿個窟窿,灌濃淌水的要疼百來個時辰,你說有趣不有趣?

“對了,你看這個豁口,能飄進來陽間絲絲縷縷的暖氣,每天有好多魂魄在這裡聚著懷舊,一個個鼓著腮幫子跟吹氣球似的在那裡拼命地吸,可笑極了。”

他說得十分暢快,情緒也充沛起來,有些傷感地仰天嘆息:“都想著陽世間幹嘛呀,人死了就是死了,連陽間的一把土都帶不下來。再說陽間有什麼好?什麼都薄涼,人心也又壞又蠢!”

逸霏星在妄魂說話的時候一直緩緩挪動步子,此時與曹風就差兩步遠了。

她剛要伸手,突然,那妄魂驟然而至,站在她的面前,臉上的神情轉化為憤恨,“他們就這麼守著盼著,然後大家就什麼都忘記了,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忘記了生前所有放不下的一切,樣子也變了,變得連自己看著都噁心。”

他大聲地笑,聲音如同鴉叫般嘹厲難聽,然後忽地將頭猛地探過來,臉上容顏驟然改變,頭大如鬥黑似墨,一雙佈滿血絲的大眼球完全凸出眼眶來,鼻子幾乎破碎不見,嘴唇只剩下兩張無血色的薄皮,滿嘴尖厲的牙胡亂地眥著。

逸霏星面不改色,雙目直視著離自己只有一釐米的這張令人恐怖的醜臉,不動不躲。那雙暴突的眼珠轉了轉,輕薄的嘴唇抖動發聲:“一個女孩子這麼硬氣幹嘛?不好玩兒。”他又惋惜地道,“嘖嘖!姑娘家家的攤上這麼個活兒,你說你為什麼要生出來呢?”

逸霏星雙眸中精光一閃冷聲道:“我為我的職責而生。”話音未落出其不意地雙手彪牙刺疾速刺向妄魂的醜臉,這一下因她全力以赴,快到不可思議,竟是一擊而中。妄魂雖沒有實體,但其神識也能因法器的威力受到損傷,那妄魂大叫一聲暴跌出去。

逸霏星立時蕩起神識術法將眾魂魄護在其中,向著連陰地的邊界疾速閃去。

逸霏星最擅長的只有奪舍之術,其他的風水術法因為涉獵龐雜並沒有特別精通的,此時身在幽冥,神識術法十分低微,一下子裹帶著這許多魂魄逃遁,非常費力。

便在她將要把眾魂魄送到邊界的時候,平地裡颳起帶著尖厲怒號的狂風,受傷的妄魂顯出令人膽寒的可怕醜陋樣子重新襲來,半空裡戟指怒目地對著逸霏星,突然一掌將她的神識護盾打散。

眾魂魄失了保護,四散落在地上,老者壯漢與婦女都嚇得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曹風怔怔地不知所措。

逸霏星跌在地上幾乎站立不穩,只覺手上疼痛異常,低頭看去,駭然發現雙手手掌各被劃開寸許長的口子,一雙彪牙刺已經不見蹤影。妄魂此時如河豚般漲大了十幾倍,目眥欲裂地直撲過來,

身後眾魂魄哀哀低聲:“這下完啦,這怪物連疾行者都敢害,大家這回都沒下輩子了。”

“對不起!”逸霏星忍痛攥起雙拳將兩汪血緊緊握在手心,羞愧內疚道,“我術法低微,連累大家了……”

妄魂轉瞬即至,因為受了逸霏星的騙,竟顧不得吞吃別的魂魄,直奔逸霏星而來。逸霏星顧及身後無辜魂魄,不肯逃遁,咬牙蕩起僅存的神識術與之抗衡。她眼見那妄魂漲大如同一棟房子般砸壓過來,心中一沉,忍不住閉上眼睛。(原題:《連陰地》,作者:昱嶠。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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