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地粵水養粵人

【說明】

甫到廣州，感覺新奇。

寫小文，發《廣州日報》。

編輯笑納。

這是20幾年前的事情了……

【正文】

從長江之濱、

鄱陽湖畔來廣州。

對廣州而言，

我來自外地，又來自內地。

初來乍到，自然少見多怪，

對所見之怪又想探因尋緣，

不免胡測亂猜，貽笑大方。

我本饕餮，甫到廣州，

大啖粵菜，大快朵頤。

回味之餘，

真驚歎粵人食膽之大，食性之雜。

猴頭熊足，駝峰魚翅，牛尾鹿鞭，

更有龍蝨鼠崽，沙蠶禾蟲。

均細烹精調悉數入腹。

遙想當年，

粵人先祖

在亞熱帶叢林奮鬥拼搏

是何等的艱辛。

有時不免飢不擇食，

到手之物疑可食，

都要嘗一嘗，

“野芋山姜雜土薯，

田螺坦蜆軟蝦菹”。

無有不食。

考古發現，

在英德、封開、陽春等地

原始人棲身的洞穴遺址附近的堆積中

既有大量的獸骨也有許多斷尾螺殼，

可見今廣東地區的古人已知食螺，

並且懂得敲斷螺尾以便吮吸了。

考古還在珠江三角州

發現多處貝丘遺址——

原始人食貝類丟棄的貝殼堆積而成。

如此之多的海鮮，

若以現在以價格計，

吃掉了多少錢！

西漢人著的《淮南子》上即有記載：

“越人得蚺蛇而為上餚”。

可見廣東人吃蛇有悠久的歷史。

我想正是祖先彼時的“不擇”。

才有現今粵人的精選細擇，

才有今日粵菜的洋洋大觀！

近聞西安有家餐館

專門經營全蠍宴，

上席之菜皆有蠍，

其中還有一道菜中的蠍是活的，

食客有中毒昏迷的，

餐館即以解藥解之。

筆者不知蠍味如何，

但覺食客之膽大令粵人大跌眼鏡，

亦令“冒死食河豚的日本人”自愧弗如了。

廣州粥品之多令人歎為觀止。

明火白粥不多見，

而諸如及第粥、艇仔粥、豬紅粥，滑雞粥，

魚片粥、牛腩粥，皮蛋瘦肉粥……

等等“混合粥”，則是數不勝數。

何以有如此眾多的粥品？

如時輪倒轉，

我們見到先人們

以竹子 、樹枝、樹皮、蕉葉、

毛草搭成的寮裡陳設簡陋，

寮的中央

是幾個石頭支起的陶釜。

釜灶是居住處的中心，

食是生產、生活的中心。

頭天剩餘的食品

留待次日便餿不可食，

南粵的氣溫畢竟很高。

倒掉又十分可惜，

在生產力十分落後的古代，

搵食何其不易！

先民們無意中發現，

如頭天將晚上剩飯剩菜煮沸，

則可留至次日而不至變質，

多次的發現便成了經驗。

於是剩飯剩菜

一古腦倒入釜中，

添上一瓢水再加幾根柴，

任煙燻火煮，

而後餘火煎熬，

次日即得“混合粥”

經無意有意的無數次篩選，

留下穩定的粥譜，

後人照譜烹之。

今人得食種種美味粥。

粵菜中湯類也豐，

且粵人多喜飯前喝湯

（內地人

則大多邊吃飯邊喝湯

或飯後喝湯） ，

這大概是因南粵天氣燥熱，

飯前先喝湯解渴，

而後生津，至可大嚼，

長此以往，相衍成習。

在吃的方面，

粵人多怕“熱氣”，

故油炸類食品不敢多食。

但食燒烤卻堪稱中國之最，

一般公園以及旅遊景點均設燒烤場，

節假日總是人滿為患。

大啖烤雞肶者，

不畏“熱氣”乎？

不過在燒烤場也可見

邊食烤肉邊喝涼茶的有趣現象。

在廣州行路，

一方面感覺公共交通很發達，

公共汽車很多，

其中雙層大巴和前門上後門下

自動投幣的冷氣大巴在內地是少見的，

還有許多招手即停，價格合理的“計程車”；

另一方面又覺得行路很難，

幾乎是無路不塞車。

豔陽盛夏，暑氣蒸人，

加上急於趕路的心情，

這簡直是一種殘酷。

在廣州行路時，

常見摩托如過江之鯽

成群結隊呼嘯而去，

令路人心驚膽顫，

躲之唯恐不及。

如欲橫過馬路，

則必首鼠兩端瞅住空檔，

即作狼奔犬突狀。

在廣州我常驚異

廣東的弱女子駕著大摩托車，

載著比人更高、更寬、更重的貨物

或在車流中尋縫覓隙緩緩前行。

或在等級公路上風馳電掣，

我懷疑粵女頂的不止半邊天！

在田頭地角，建築工地、市場集墟，

你常能見到許多婦女揹著嬰兒，

其中白髮老嫗背的顯然是孫子輩，

她們在外勞作，販賣，

在內又要主持家務。

何以粵女以並不高大的身軀

挑扛起如此之生活重負？

究其歷史的原因，

大約因為廣東的自然條件

光靠男人的在外勞作

尚不足以養家餬口吧。

這種地理環境

不僅造就了吃苦耐勞的男人，

更造就了讓廣州男人

引以自豪的含辛負重的女人。

漫步廣東城鎮的大街小巷，

環目四周，但見華廈林立，

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設計師的匠心，工人的巧手，

形的和諧，色的協調，

令人賞心悅目。

不過視野中也有些許

讓人不快的地方：

眾多的住戶用鋼鐵的網路

將自家封閉起來，

此乃廣東一大特色。

置放盆樹缽花乎？

但築花鬥可也；

防高樓墮物乎？

然高樓非此地僅有，

因何風景這邊獨煞？

防盜乎？

治安一差如此？

十幾層高樓

亦有盜賊緣壁而上？

一旦祝融造訪，

屋主出逃無路，

外人救援難成。

豈不悲哉！

如作防盜計，

每戶儲二千元於保險公司

可保八萬元之家產。

或存於銀行，

集幾棟樓、一片區各戶之年息，

請保安如何？

何必各自為陣，

求偏安一隅而不可得？

想當年三元里抗英，

“一鄉鳴鑼，眾鄉皆出”，

殺得持有洋槍洋炮、

有組織的夷兵抱頭竄鼠。

而今卻無奈雞鳴狗盜，

遊匪流冠何！

廣東人之穿與內地比並無特別。

只是很多年輕人在大熱天

穿厚旅遊鞋教人摸不著頭腦。

阿拉伯人穿厚大的袍子白日可擋熱幅射，

晚上又可禦寒（彼地晝夜溫差大）

彼地溼度小，

袍厚無妨，袍大利於空氣流通。

故阿拉伯袍實在是適合氣候的好服裝。

但是廣東的氣候既溼且熱，

只可憐那些年輕人的腳丫子

被捂得溼漉漉，水淋淋的。

要風度卻不顧溫度和溼度，

好了賣癬藥的人。

聽聞廣東好多人

在過春節時喜歡穿新鞋著新褲，

這因為廣東人好討口彩，

在粵語中“富”與“褲”同音，

著新褲是為了來年得新富。

著新褲就不好穿舊鞋，

於是總把舊鞋換新履。

作為本文的結束，

祝願開改革風氣之先的廣東人

年年穿新鞋走新路，

創造更多的新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