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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在懸疑推理中凝視微小之物,記錄城鄉變遷

由 新京報 發表于 娛樂2023-01-28
簡介”林立蓮一邊帶人往茶社院子裡走,一邊聽劉勇講大致的情況

什麼情況下會的細小

今天我們的評審書目——《剎那》,來自中國作家郭沛文。

選擇的總和不是命運,關鍵的剎那才是。《剎那》是一部兼顧文學與推理、地緣感突出的長篇小說,作者是一位中國的“90後”作家郭沛文。《剎那》是郭沛文“長沙三部曲”的第二部作品。

歡迎大家持續關注“評審團”,我們將不間斷地為大家送上最新鮮的閱讀體驗。書評君期待,在這個新欄目下,向所有人提供關於閱讀的優質評價,也同新的優秀“書評人”共同成長。

本期書目

《剎那》

《剎那》:在懸疑推理中凝視微小之物,記錄城鄉變遷

作者:郭沛文

版本:中信出版集團 2022年10月

《剎那》:在懸疑推理中凝視微小之物,記錄城鄉變遷

作者簡介:

郭沛文,1991 年生於湖南澧縣,現居長沙。2012年至2015年任雜誌記者,出沒街頭巷隅採寫各色人物,此後專職寫作小說。2019年小說出道作品《冷雨》,用罪案的外殼,探討性少數群體的處境。2020-2023年推出“長沙三部曲”《鵪鶉》《剎那》《遠逝》,記錄一個“不那麼遠但是又有一點距離的時代” 。“長沙三部曲之一”《鵪鶉》入圍2020理想國寶珀文學獎。

這是一套什麼樣的書?

城鄉遷徙,世紀跨越,罪人眼中見到什麼?

2014年秋,橘子洲尾的沙灘公園正在舉辦人氣沸騰的音樂節。夜幕降下,嚴密的安保區域內,一具屍體出現得不可思議。嶽麓公安分局刑偵大隊迅速理清線索,次日清晨將疑犯抓捕。

他是誰?怎麼做到的?原因為何?

證據明擺在眼前,疑犯的沉默卻讓案件變成故障鐘錶,齒輪無法咬合,只能不停將時間往回撥。

它為何吸引人?

剖解一個人的暴烈與溫柔,照出善惡之間的惆悵。在喧囂的城市,把目光對準被現實困住了的人,留下無解的道德困境。《冷雨》《鵪鶉》作者、寶珀理想國文學獎入圍作家郭沛文的突破之作。“長沙三部曲”之二(《鵪鶉》《剎那》《遠逝》)。

一部兼顧文學與推理、地緣感突出的長篇小說。“現在-過去”交叉的敘事結構,糅合刑偵、長沙方言、本土搖滾等元素。不只是在看刑事案件,是臨場般遊走在1992-2014的長沙及其周邊城鄉;既有接近真相時的心頭一震,又有因罪與罰引發的道德叩問。

《剎那》(試讀)

年輕的保安沿著江岸走,仰起脖子,望見蚊蟲在飛。

那些模糊又快速移動的黑點是搖蚊,曾有人教他不要怕。那人說搖蚊只是對二氧化碳敏感,所以喜歡在人的頭頂繞著飛,尤其是人在流汗發熱的時候,排出的二氧化碳多,它們來得就多。但搖蚊不咬人,只是在進行一種名為“婚飛”的群交。

群交的搖蚊忽然閃出一陣星星點點的反光,像是燒柴的時候還未燃盡的火灰,他才看清楚這支隊伍是多麼龐大而密集。恐懼感滲進他頭皮,令他不禁一抖身子,腿腳加快步伐。剛才那束亮光是從遠處舞臺射過來的,瞬間照明瞭江面上翻滾的黑暗細浪,還未看定它又移動了,划向舞臺下那群觀眾,把一張張焦急等待的面孔照得亮眼。

下一支樂隊已經登臺,鼓手拿鼓槌隨便敲了幾下試音,躁動的人群就開始興奮地喊叫。

橘子洲直到落日之前還忍受著太陽的烘烤,夜晚有了江風本該涼快些,但現場實在太擁擠,人們只好呼吸著彼此身體散出的熱氣。有個臉上塗了幾抹油彩的牛仔短褲女孩,騎在男朋友沁著汗水的脖子上,把方才還在揮舞的雙手收回嘴邊,聚成喇叭狀,大喊了一句:“歐珈源我愛你!”

“我也愛你們,長沙的朋友,”臺上的樂隊主唱手持撥片,在吉他上輕輕掃弦,湊近麥克風,清嗓之後,用很巧妙的方式報出了即將要演唱的歌名,“請問哪裡才能買到電晶體收音機?”

歡呼、燈光、前奏、煙霧特效,氣氛上來了,臺上的樂隊領著臺下的人群躁動起來。舞臺兩側巨大的電子螢幕上,迴圈播放著搖臂攝影機拍攝的實時觀眾影像和色彩繽紛的炫目動畫,以 及“2014 星城音樂節 Star City Music Festival”的波普風格藝術字logo,與草地中央聚光燈照耀下的音樂節實體招牌遙相呼應。

在那實體招牌雕塑附近,遊蕩著一位胸前垂著工作證、身穿寶藍色志願者 T 恤、用火鉗去夾空飲料杯的中年女人,她明顯比旁邊身穿“嶽麓環衛”橙色反光馬甲的老頭幹得更為賣力。

“人氣旺呢……”女志願者忍不住發笑,同清潔工老頭大聲攀談,“人氣好旺!如今年輕人的消費能力不容小覷!”

“不容什麼?”清潔工人把脖子伸向她,年紀大了,有些耳背。

“就是不容小看的意思!”中年女人提高音量,咯咯笑得蘋果肌油光發亮,“今天好熱鬧吧?這個演唱會,是我投的資!”

老頭打量了她的衣著,撇著嘴哼笑了一聲,顯然不怎麼信她,彎腰去撿下一處垃圾。

“不騙你呢,爹爹!我投了三萬,我們一起投的!”女人用火鉗指向不遠處幾個和她穿著同樣 T 恤的志願者,說這叫眾籌,一種投資新模式,投得越多,回報越多,發起人給他們下了保證的,等到明年,起碼可以翻到十倍!她又問老頭有沒有錢,趁現在還有少量機會,可以帶他一起投。

環衛工人用力擺了擺手,和她保持距離,裝模作樣地提高了音量,說這裡太吵了,她說的什麼聽不清楚。

劉勇並沒有聽太清楚電話那頭講的什麼,剛才音樂確實太吵了,隔那麼遠,鼓和貝斯的低音轟得人心臟發顫。

同事抹著額頭的汗問他,那邊怎麼說。

“在路上了。讓我們低調點,先控制好現場所有的知情人員。”他順口問同事,這一點能否辦到。

同事回答應該沒問題,這要多虧了當時那個武警兄弟,考慮周到又靈泛。

要不是之前那個巡邏的武警正好出現在茶社門口,又在接到報案後,一邊做好現場的穩定工作一邊上報警情,事態肯定要嚴重許多—音樂節有人慘死的事,恐怕早在那群熱鬧的觀眾裡傳開了。

“走漏風聲造成恐慌就完了,這麼多人,最怕發生踩踏事件啊。”

劉勇站在警戒線外,不停舉起礦泉水瓶喝水,臉上透著煩躁和緊張。才過了半分鐘,他又拿起手機看時間,向身邊的同事埋怨,現在這些年輕人都聽的是些什麼玩意兒。

同事站累了緩緩蹲下來,附和著說,看他們那麼開心,放肆叫、放肆跳的樣子,就感覺和茶社裡那具一動不動的屍體形成鮮明對比,有點瘮得慌。

劉勇感嘆:“那人是造了什麼孽,死這麼慘。”

嶽麓分局治安管理大隊一個多月前接到這次音樂節的安保任務,劉勇沒少帶著同事們加班趕夜。儘管橘子洲上常年各種文化活動報批頻繁,局裡早已積累了豐富經驗,但這種上萬人的大型活動,誰也不敢保證能杜絕極端事件的發生,仍然需要細緻的安保預案來未雨綢繆。

敦促活動主辦方組織了四百多個安保人員維持秩序,呼叫了一百多名警力巡邏盯梢預防突發事件,安插了三十幾個便衣在人群中見機行事,進場安檢層層過關、處處設防,演出區域全封閉管理,別說危險品,就連用玻璃瓶子打架鬥毆的危害性都考慮在內,只准許售賣一次性紙杯裝的酒水飲料。

結果呢?卻發生瞭如此駭人的兇殺案件。

“來了。”

劉勇走了下神,同事指給他看,一輛湘 A 牌照的紅色轎車,領著一輛黑色商務車正朝著這邊駛來,車燈刺眼。

“哐哐”幾聲開關車門後,揹著鋁合金箱子、穿著便衣的痕檢技術人員和法醫下了車,二話不說,快步走進茶社。

林立蓮身後跟著幾個刑偵大隊的同事,來和劉勇打招呼。他告訴劉勇,楊局也在過來的路上了,火氣有點大,讓他做好心理準備。又說今天這種情況,之前可從沒遇到過,兇犯這麼囂張,在這種場合犯事,很有可能再次作案。

林立蓮看了看舞臺那邊熱鬧的人群,悄悄拉劉勇到身邊,告訴他這種情況,得趕緊交代手下的人都緊張起來,隨時準備應對緊急突發事態,市局那邊也在組織更多人馬趕過來。

劉勇嘆了口氣:“林隊,麻煩刑偵的兄弟們了,幫忙早點解決。”

林立蓮拍拍劉勇的肩膀稱應該的,邀他進去詳談。

“對了,我手下有個小年輕,玩樂隊的,今天正巧在這裡搞演出,我打電話讓他先過來的,來了嗎?”

“羅門是吧?我知道他。來了來了,已經在裡面做事了。”

林立蓮一邊帶人往茶社院子裡走,一邊聽劉勇講大致的情況。死者是個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名叫黎萬鍾,死在茶社二樓的包廂裡面。

幾名刑警抬起頭,這間開在橘子洲尾沙灘公園的“橘洲故事”茶社,正如劉勇形容的那樣,面積不大,結構也不復雜,因為是大落地窗的設計,視野通透。五六處散客桌椅都擺在室外木柵欄圍起來的院子裡面,建築內一層有四個卡座,二層有兩間包廂,室內有什麼都看得比較清楚。不過案發的那間包廂,已經拉上了棗紅色的窗簾。

“本來這兩天大型演出,茶社不對外營業,但是黎萬鐘的這家‘歡聚網路’公司說要包場用作員工休息室。

“包場不算向觀眾營業,不違反我們安保預案的規定,場地方那邊報批,我們也就同意了。

“結果今天,這家公司的老闆就出事了。”

劉勇幾句話語速很快,意思也明瞭。

林立蓮問這家歡聚網路公司是做什麼的。

“主辦方那邊說,是一家眾籌網站。”

劉勇告訴林立蓮,這家公司是本次音樂節比較小的一個合作方,提供了點資金,來換取少量的現場廣告位置。另外,還免費提供了兩百個左右的志願者,在現場幫忙做些撿垃圾、發放小禮品和引導觀眾一類的志願者工作,可以順便宣傳他們公司的眾籌產品。

“眾籌啊?最近打這個名號的詐騙和傳銷挺多。”林立蓮在茶社門口停下腳步,吩咐身邊的刑警小胖,打電話問下經偵大隊那邊的同事,有沒有關於這家公司的案底和投訴。

劉勇等林立蓮吩咐完,又帶他去見坐在卡座沙發上的幾個人。

其中一個黑色職業裝、綰著髮髻的年輕女孩拳頭握緊放在短裙上,腮幫用力咬出了僵硬的輪廓,眼神呆板,臉色發白,看樣子被嚇得不輕。

劉勇告訴林立蓮,她是最先發現案情的人,是在這家茶社打工的服務員。

當時,她正想起來給死者添開水,才帶了熱水瓶上樓去,敲門沒人應,開門卻看到屍體和一大攤血,嚇得要死。

“林隊,經偵那邊的人查過了。這家歡聚網路公司目前沒有案底;投訴和糾紛,我們嶽麓區下面沒有。另外這家公司註冊在星沙,已經在往市局支隊那邊問了,有結果了會馬上通知我們。”微胖的刑警插了一句。

“他們真查了?怎麼這麼快?”林立蓮扭頭狐疑地看向小胖。

“他們說羅門十來分鐘前已經打電話問過這事了,市局那邊的要求也是他提的。”

林立蓮“哦”了一聲,請劉勇繼續說。

“接下來,另外幾個在一樓的公司員工聽到她叫,就上去看,都被嚇著了,商量著報警。這位穿藍衣服的志願者是他們歡聚公司的人,打了 110 接警中心。這位穿白衣服手上戴串的,是茶社老闆,跑出來想找我們執勤的民警,出門正好就遇到一位巡邏的武警兄弟,他幫忙掌控了現場,然後通知了我們。”

“當時現場的人就這麼幾個是吧?”林立蓮仰頭掃視了一下卡座那邊,用嘴唇默默從一數到七。

劉勇旁邊穿制服的武警回答就這七個,稱他們都沒有進包廂,也很配合工作,就是場面有點血腥,都有點受了驚。

“好,情況大致瞭解了。我先上樓看看現場。現在情況複雜,演出還沒有結束,兇手再次作案的可能性也不小,你手頭安保的指揮工作應該還挺多的,要忙就先去忙,這邊先交給我們,我們隨時保持聯絡,行吧?”

劉勇和治安管理大隊的同事說好並轉身離開,但臉上仍掛著擔憂。

林立蓮穿上鞋套,帶人上樓,喊了羅門一聲。

穿著猙獰紫色機械怪獸頭印花 T 恤的年輕人舉著一雙橡膠手套回頭,答應後走過來開始彙報情況。

“死者叫黎萬鍾,是一家網路公司的老闆,更具體的社會關係在找人問了。”

“死的時候人臉朝下倒在茶几上,具體死因還得等法醫做詳細檢查來下結論,不過基本能確定,就是脖子上的切傷致死。頸動脈大出血,流了一地,我觀察了一下,屍體脖子上沒有試探性的平行切痕,自殺這麼利索的不太可能;但如果是他殺的話,一刀割喉,”羅門划動手指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手法也算非常專業了。”

“林隊,我稍微補充下,”包廂內,叉開腿蹲在地上檢查屍體的男法醫說,“我認為他殺的可能性極大。除了創口很深,目前發現兩側頰黏膜腮腺附近有被牙咬傷的情況,另外頰面、鼻部面板有瘀痕,都不應該是死者自己造成的。他殺的話就比較好解釋,死者被害時,兇手先是從身後架著他,用很大的力氣捂住了他的嘴,然後迅速往脖子上抹了一刀,手法確實挺熟練的,極有可能是個狠角色、慣犯。”

羅門從地上的取證袋中,找出一把凝著血漬的匕首給林立蓮看。

“但是有個疑點,專業慣犯作案的話,應該是做了充足準備的,現在他又把兇器留在了現場,這就很矛盾了。”

林立蓮問有沒有指紋。

羅門說兇器上有一些不怎麼完整的指紋殘留,在等技術做處理。

林立蓮低頭陷入思考,羅門繼續說:“死亡時間還得等法醫做確認。但就現場問到的情況,這個茶社的服務員最後一次來包廂見到死者,是下午 6 點五十幾分,人還活著,等她 7 點半左右再過來發現屍體,中間相隔大約半小時。”

“那作案時間肯定就在這半個小時以內。這段時間進出這間茶社的人多嗎?能不能排查出來?”林立蓮環視四周,抬起手指,指著牆角對著樓下大門的攝像頭問,“那個監控看過了嗎?”

“監控問過,關了。”

“關了?”

“樓下的茶社老闆說,關監控還是死者黎萬鍾自己包場時提出的要求。說是怕洩露他們公司的商業機密。”

“商業機密?”

羅門搖搖頭,說問了樓下這家公司在場的志願者,他們也一頭霧水,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周邊我們自己布的安防監控呢?”一位刑警同事提醒。“剛問過橘子洲派出所了。派出所那邊反饋說監控壞了不少,”羅門告訴他,“能用的幾個都離得比較遠,他們正在派人去看能不能找到點什麼跡象。不過這種大型演出人員太多了,一時半會兒難度很大。”

“壞了?”林立蓮皺起眉頭,疑惑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壞了。

“橘子洲派出所給的說法是,昨晚很多監控都壞了,很有可能是感測器燒了。今天其實是音樂節第二天,昨天已經演過一天了。他們查了記錄,說是從昨天傍晚 6 點多開始陸續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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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李永博 王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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