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大地震，塘河監獄圍牆被震塌，勞改犯無人逃跑卻拼命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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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4月26日，青海地區颳了一週的狂風停了，天氣特別好，白天晴空萬里，傍晚紅霞滿天，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一場自然界的大地震不期而至。

塘河大地震

根據國家地震部門測定，地震發生的時間是：

北京夏令時18時37分。震中為：北緯36。1度，東經100。3度。據說地標位置就在塘河監獄總部。震級為6。9級，極震區最高烈度為9度。震源來自地殼下的35公里深處。

根據地震等級的區分，6級與7級之間稱為強震，7級與8級之間稱為大地震，8級以上的稱為巨大地震。而塘河（格木）監獄位於震中，地震等級在大地震以上。

由於地震屬於自然現象，雖然在世界範圍內很常見，但是具體到某一地區卻並不多。

而對大地震最為敏感的則是動物，人類在不斷進化的同時，有些功能卻在退化，如感知自然的能力，而動物對地震的感知力往往要強於人類。

據震區當事人回憶，那兩天幾乎所有的狗都表現失常，尤其在 4月25日夜裡，狗吠都拖著長長淒涼的尾音，很多主人都罵他們“嗥喪”。

海南州文化活動中心的周主任，家裡養著一隻寵物狗，這隻狗非常溫順，每天他下班回家，小狗都跑出來向他搖尾巴，親熱地舔他的手。

可是4月26日中午他下班回家，小狗不僅不向他獻殷勤，反而對他狂吠不止，並用爪子撲打他的雙腿和胸脯。

當時他認為是小狗不認識他了，這使他異常憤怒，罵這隻寵物狗忘恩負義，還狠狠踢了它兩腳，將它關在門外。但小狗仍然狂吠不已，邊叫邊在院中焦躁地亂跑亂竄。搞得周主任心煩意亂。

無獨有偶，興海縣小車司機更藏加的家在河卡山背後支科灘村，離震中很近。他家養了一條守家護院的大狗。這隻大狗從4月25日開始，像瘋了一樣晝夜狂叫，叫得一家人徹夜難眠。

4月26日清晨，主人將它關進院中的塑膠暖棚。等到中午主人回來，發現它抓破塑膠棚，仍然蹲在院子裡狂吠不止。

狗主人盛怒，用木棍狠揍了它一頓，可它夾著尾巴跑出院子，仍對著門內大聲狂叫，顯然是在警告主人災難就要來臨。

塘河大地震救災現場

不光是狗，其他動物也表現出異常。

每年四五月間，正是塘河地區母雞下蛋的高峰期，可是從震前一兩天到震後一兩天內，幾乎所有的母雞都到處亂飛，把蛋憋在肚子裡，不肯生下來。有人為待客殺了一隻母雞，發現雞的蛋囊裡有兩隻蛋殼全硬的大蛋。

老鼠一般都是晝伏夜出，很少在白天滿街亂竄。地震前，屋子裡，院子裡，大街上，到處都可以看到成群結隊的老鼠，而且老鼠們反應遲鈍，一點不怕人。一個放羊的孩子曾看到一個由幾十只老鼠組成的隊伍，朝西南方向集體遷移。

大地震前，動物表現出異常，而很當事人的心情也會變得煩躁，對此，時為監獄領導的方謝有容記憶猶新。

4月26日上午，謝有容前去20裡外的水庫檢查引水工程的施工情況，這裡的交通條件不太好，到達時已是中午時分，參加施工的犯人正在吃飯。

謝有容看到每個犯人的碗裡都有一塊豬肉，他非常高興地對帶班的管教幹部說，犯人們從事的重體力勞動，必須要把伙食搞好，只有讓犯人們吃好，才有體力把活幹好。

然後謝有容又對參加工程施工的犯人講了話，鼓勵他們好好勞動、好好改造，等工程竣工後，該記功的記功，該減刑的減刑。

謝有容的表態令參加的犯人們情緒很高，然後謝有容便和管教幹部們一起吃午飯，伙房特地給他們加了一個菜。

謝有容吃了半個饃以後，忽然感到心煩意亂，他放下筷子說：你們慢慢吃吧，我走了。

當時管教幹部們以為他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也不好挽留他，其實他當時並沒有什麼事，就是忽然間感覺到煩躁。

謝有容順著新挖的埋設自來水管道的大溝往山下走，一路上他的心情都莫名的煩躁，當他路過一個叫紅旗村的地方時，已是下午四點多了。

他看到監獄偵保科的汽車停在那裡，不禁覺得奇怪，便上前問他們在幹什麼，回答說打獵，他把那個幹部罵了一頓。

地震後的塘河監獄

他平常很少罵人，但是那天不知怎麼火氣特別大。乘車回監獄管理中心的路上，他還在想：我今天怎麼了？為什麼火氣這麼大。

謝有容回來後剛下車，就迎面碰上了監獄財務科的閔副科長，閔副科長說有事向他彙報，要耽誤他幾分鐘，問他要不要回辦公室再彙報。

謝有容說不用，兩人就站在辦公室門前的楊樹下說話，就在說話的功夫，他們發現西南方向的天空非常紅，是那種不太常見的土紅色，帶著幾人妖豔，令人有一種古怪的感覺。

雖然他們沒有見過如此美、如此異常的晚霞，這使謝有容的心情更加的煩躁，他後來說，那天閔副科長具體彙報的是什麼他一點也記不住，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忽然地下就轟地震了一下，閔副科長臉上笑眯眯地說：“哎，地震了哎。”

閔副科長是南方人，說話聲音軟綿綿的，兩人也沒有太在意，緊接著，地底下像打雷一樣“轟隆隆”地響起來，同時開始劇烈地震動。

巨大的地震使人無法站立，閔副科長被震得趴到了地上，而軍人出身的謝有容身子只是晃了幾晃，但並沒有被震倒，謝有容後來回憶道：

“我小時候坐過皮筏子，河水很大，很急，皮筏子在水上亂顛，就那種感覺。”

見趴在地上的閔副科長，謝有容剛想說話，只見農機科的譚科長三步兩步從辦公室裡跳出來，人剛出門，房子就嘩地塌了。所有的房子幾乎同時倒塌，一片煙塵騰空而起，遮蔽了整個天空，伸手不見五指。

猛烈的震動也就十幾秒鐘，卻將整個監獄管理區變成了一片廢墟。

緊接著，院子裡一片哭喊聲，只見煙塵瀰漫，瓦礫遍地，由於是傍晚，天色已暗，加上巨大的煙塵，使人什麼也看不見，過了幾分鐘後，塵埃漸漸稀薄，隱約可見腳下的地面。

這時候，謝有容已經意識到是大地震發生了，原先一片空白的大腦猛然清醒了，這裡是監獄，這麼大的地震，監獄的圍牆肯定震坍塌了，關著這麼多的犯人，萬一犯人越獄可就麻煩了。

尤其是一大隊的圍牆，謝有容知道並不牢固。

上世紀80年代的監獄

當時的塘河監獄共有五個大隊，還有一個水庫工地，除了二大隊沒有關押犯人，其他四個大隊以及水庫工地，共有一千多名犯人。各大隊之間相距很遠，離管理中心最遠的有幾十公里。

而且監獄周圍的路全是坑坑窪窪的土路，汽車稍微快一點就會跳起來，也就是說各個監區難以互相支援，就是救援人員想進來救援也非常困難。

更為嚴重的是，大地震後，監獄管理中心與外界的通訊聯絡全部中斷，在監獄圍牆倒塌的情況下，犯人跑沒跑，他心中也沒有底。如果各監區犯人趁機發生暴亂，一路衝殺下來，行兇作惡怎麼辦？

一想到這種情況，謝有容心中直發毛。

這時餘震還在不斷髮生，顫抖的大地，漫天的煙塵，悲慟無比的哀嚎，滿目蒼夷的廢墟，組成了一組慘烈的畫面，謝有容心裡感到有些恐怖。

就在這時，負責監獄警衛工作的武警部隊副營長第一個跑來報到：

“謝領導，你給我佈置任務吧！”

因為營長到恰卜恰開會去了，這位副營長現在是這支武警部隊的最高指揮員，有副營長前來報道，謝有容心裡踏實了一些，他說道：

“現在天快黑了，你儘快組織部隊，把一大隊的外圍控制住。我估計我們的監牆可能塌了，你們要先把監牆的缺口控制起來。發現犯人逃跑，就地正法！”

越是在危險的時刻，越能考驗領導的能力，越能考驗領導的判斷力，謝有容的判斷非常準確，一大隊的圍牆被震倒了三面，只有南牆沒倒。

大地震發生時，有的犯人還在地裡幹活，有的還在監舍裡，雖然監舍是磚石結構，抗震能力比較強，但也難保在餘震中還能否堅持住，而且當時救災力量嚴重不足。

謝有容對前來的管教幹部馬懷玉說道：“立即把犯人放出來救災。”

應該說這一決定是有一定風險的，萬一有勞改犯逃跑，作為領導的他是要擔責任的，不過他是一個有擔當的領導，他認為就是跑掉幾個犯人，也沒有比多救一條人命重要。

事實證明這一決定太英明瞭，救了很多人。

上世紀80年代的塘河監獄一監區

地震發生後，二中隊管教幹事陳青海挑選了10名錶現好的犯人出監救人。他正在給武警部隊填寫出監犯人的單子，一個名叫史文華的犯人穿著拖鞋跑過來說：

“陳幹事，我也要去搶險救災！”

史文華是在犯人食堂做飯的事務犯，他的刑期還有兩年六個月，表現還算不錯。陳青海順手在出獄單上寫了個“11”，把他一起帶出去了。

這個史文華在救人過程中非常賣力，他的手都挖爛了，他一個人救出好幾個人，地震之後，在海南州中級法院舉行的減刑大會上，史文華被宣佈減去餘刑，當場釋放。

另外還有一個叫魏根發的犯人，他來到塘河監獄服刑後，便一向揚言要越獄逃跑，在陳青海挑選第一批犯人參加搶險救災時，他就主動要求參加搶險救災。

但是陳青海當時並沒有同意，一來因為他是無期徒刑，二來他曾揚言要越獄逃跑，萬一他要利用搶險救災的機會逃跑，那可是重大的責任事故。

當陳青海回監獄挑選第二批犯人時，他怕陳青海不同意，撲嘣一聲跪到地上，強烈要求參加搶險救災，他非常誠懇地說道：

“陳幹事，你就讓我去吧，給我一個立功的機會，我保證不會跑。”

陳青海常年和犯人打交道，已經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他能從犯人的表情的語氣和表情就能分辨出犯人講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陳青海憑經驗判斷這個犯人魏根發說的是真話，便把他帶了出來。

災情非常嚴重，到處都是呼救聲，地震剛開始的時候是救治的黃金時段，哪裡有呼救聲，犯人就到哪裡去。

不一會兒，犯人就全部脫離了帶隊幹部的視線，而帶隊幹部本身也需要搶險救災，也需要從廢墟里面救人。

在犯人處於失控的狀態下，沒有一個犯人逃跑，這其中就包括魏根發，他一共救出3個人，手指都磨破了。

上世紀80年代監獄勞改犯正在接受改造

1990年5月 23日，塘河監獄召開服刑人員抗震救災表彰大會，115名服刑人員依法得到減刑，佔當晚參加搶險救災人數的71。87%，其中裘丁根等53人減完餘刑當場釋放，時信元等二人假釋回家，馬明偉等60人減刑三年以下不等，另有169人受到記功、表揚的獎勵。

受釋放人員代表眼含熱淚在會上發言：

“我們即將走向新岸重做新人，這好像很突然，然而這突然的到來，又凝聚了辛勤的特殊園丁們多少心血！我們的今天是他們多少個日日夜夜培育的結果。”

在這次地震之後，犯人們曾聯名寫信給各自的親人。信中說：

“我們這兒發生了6。9級強烈地震。由於我們早已住進了新建的監舍，因此，所有的犯人沒有傷亡。可是我們的管教幹部，由於依然住在簡陋的土坯房內，親人遇難，財產被毀。”

最後筆者想說的是，中國的監獄和國外的監獄有根本的不同，國外的監獄以懲戒為主，而中國的監獄以改造為主。

改造罪犯是中國監獄的立足點，中國監獄本著“人是可以改造的”這個基礎，對罪犯實施各種各樣的教育，並進行養成教育，把很多罪犯改造成守法公民和有用之材。

1990年大地震，塘河監獄圍牆被震塌，勞改犯無人逃跑卻拼命救人，這在西方國家監獄是不敢想象的。

塘河大地震紀念碑

美國費城比盛爾學院社會學教授、哲學博士諾爾曼，他曾參觀過中國的監獄，並說了這樣一段話：

“由於美國和中國社會制度不同，對犯人的管理方法也不一樣，教育結果也不同。美國是單靠電視控制，不靠人工作，這是消極的。你們是幹部管教犯人，管理人員與犯人有良好的關係。美國不如你們……，美國監獄不敢叫犯人勞動，怕他們破壞機械，也怕他們拿工具行兇。你們管理監獄的方法很值得我們學習。”

天擇是作者的筆名，對歷史和哲學頗有研究，歡迎關注。

參考資料：

《再生之地——中國普通監獄紀實》，李忠效著，長虹出版社，2002年1月第一版。

《重綻芬芳—中國女子監獄紀實》，孫晶巖著，長虹出版社，2002年1月第一版。

《刑法學》，張明楷著，法律出版社，2016年7月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