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杭州野生動物世界：“福建神藥”與“東北富豪”的資本局

杭州野生動物世界“瞞豹”事件背後，東北富豪和福建神藥交織出的資本鏈條若隱若現。

最後一隻出逃的金錢豹已在外流浪23天，而杭州野生動物園“瞞豹”背後的異常，甚至包括一些背後的資本勢利，也開始逐漸為人所關注。

工商資訊顯示，杭州野生動物世界的大股東實際為龍暉集團，持股46%。經股權穿透，一根以龍暉集團為中心的資本鏈條浮出水面。鏈條一端是東北獵槍商人雄鷹投資，另一端則是“福建神藥”片仔癀。

看似毫無關聯的兩方，因為一個共同屬性連線在一起——野生動物：前者以獵槍業務起家逐步建立商業版圖；後者因野生動物原料享譽，市值高達兩千億元。

轉型動物保護的東北獵槍廠

齊齊哈爾，黑龍江第二大城市，因擁有世界上最大的丹頂鶴繁育基地“扎龍溼地”，又被稱為“鶴城”。

這裡也是雄鷹投資的大本營。

工商資料顯示，雄鷹投資集團成立於2003年，前身齊齊哈爾獵槍廠曾為國家林業部定點生產獵槍的企業。

1998年，齊齊哈爾獵槍廠轉製為民營企業，雄鷹投資實控人張舉彥接盤，並以此為根基逐步搭建起橫跨南北的商業版圖。

時至今日，張舉彥名下產業已跨足獵槍、動物保護、中藥、旅遊以及房地產等多個領域。

其中，雄鷹投資是張舉彥名下最重要的資本運作平臺。

這樣一家以民用獵槍為主業的企業，如何一步步成為野生動物的保護者？

時間追溯至2000年，雄鷹投資南下，在杭州投資興建野生動物園。據彼時的媒體報道，雄鷹投資這一舉措在當時曾引起一片譁然，被媒體稱之為“前三十年造槍打獵物，後三十年保護動物。”

這一野生動物園實際上就是現今的杭州野生動物世界。公開資訊顯示，目前杭州野生動物世界已被列入“國家教育部瀕危野生動物保護與繁育重點實驗室、科學研究基地”

杭州野生動物世界成立後，張舉彥多次現身野生動物保護活動。

據新華社報道，2002年，為了保護日益減少的野生亞洲象，政府決定投資5000萬元在西雙版納建立亞洲象的種源繁育基地。據當地官員透露，專案資金由國家林業局和杭州野生動物世界共同提供，前者出資2750萬元，後者提供兩千多萬。

工商資料顯示，西雙版納亞洲象種源繁育中心於2002年5月20日成立，註冊資本300萬元，已於2016年8月登出。

與此同期，張舉彥先後現身中國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第四、第五屆理事會名單，抬頭悄然從理事變為副會長。

值得注意的是，2005年，雄鷹投資集團曾經將子公司齊齊哈爾雄鷹狩獵用品有限公司登出。僅3年後，其子公司黑龍江雄鷹狩獵俱樂部有限公司宣佈成立，繼續經營狩獵相關活動。

一連數年在野生動物保護領域的投入給張舉彥帶來便利，最直觀的一點就體現在龍暉集團的業務拓展。

野生動物材料入藥之謎

經過張舉彥騰挪，與野生動物相關的資產被統一劃至雄鷹投資的子公司龍暉集團名下。

目前，除了杭州野生動物世界外，龍暉集團存續的子公司還有浙江潤龍林業、齊齊哈爾龍沙動植物園以及三亞龍暉動物繁育中心等等。上述子公司中，以三亞龍暉動物繁育中心最為知名。

資料顯示，三亞龍暉動物繁育中心成立於2006年，主營業務是犀牛的繁育和科研。對於龍暉集團而言，這個犀牛繁育中心另有他用。

據地方媒體報道，齊齊哈爾富拉爾基區政府官方網站曾公開過一份“犀牛活體刮角技術及犀角生物製藥產業化專案”檔案。該檔案直接指向龍暉集團的主要子公司龍暉藥業。

據悉，龍暉藥業實為原齊齊哈爾第三製藥廠，後者曾因不適應市場競爭環境和無力按照國家GMP認證的有關要求進行改造而停產多年，龍暉集團接手後，改造成立龍暉藥業。

上述專案書中寫到，此專案主要從事以犀角為主要原料的中藥及其他藥品的開發、生產和經銷。

同時，為了保證龍暉藥業有限公司的“犀角”原料供應，公司將在海南省三亞市興建一個佔地2000多畝的犀牛養殖和觀賞基地，進行犀牛的繁育和科研，並利用“犀牛活體刮角技術及犀角藥用研究”的科研成果提取犀角，作為龍暉藥業有限公司的犀角供應基地。

龍暉藥業釋出的相關專案計劃證實了上述內容。

有關犀牛角是否可以入藥的質疑聲隨之四起。面對外界質疑，龍暉藥業聲稱業務系源自國家林業局批准的“犀牛活體刮角技術及犀角藥用研究”專案。

據媒體爆料，彼時，龍暉藥業自稱，該專案一經提出，就受到了國家林業局有關領導的高度重視，被認為是繼承和發展國家傳統中醫藥文化的好專案。

當時，風頭無兩的龍暉藥業描繪出這樣一個前景：專案達產後，主要產品的年生產能力為：安宮牛黃丸50萬丸，犀角化毒丸50萬丸，犀角地黃丸50萬丸，食品酒3萬瓶，保健酒1萬瓶。達產後，年銷售收入預計為3。9億，利潤總額1。79億。

事與願違，近幾年來東北經濟增速下滑，經商環境嚴峻，龍暉集團的資金吃緊。

“福建神藥”片仔癀進場

財務資料顯示，2019年度，龍暉藥業淨資產告負為-141.51萬元，淨虧損達654.68萬元。為了緩解壓力，龍暉藥業還曾向杭州野生動物世界有限公司累計借款3479.9萬元，截至2020年底，借款餘額仍有679.9萬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盤踞齊齊哈爾本地多年，龍暉集團也曾涉足房地產行業。就在齊齊哈爾龍沙動植物園旁，龍暉集團透過子公司齊齊哈爾龍暉房地產開發了名為“金地湖畔”的綜合住宅區，距房產資訊平臺顯示，這也是龍暉房地產開發的唯一一個住宅專案。

專案回款不佳，監管資訊顯示，龍暉房地產2020年新增3件執行案件，執行金額1076。09萬元，含行政執行案件2件，執行金額946。09萬元，資金鍊吃緊。

曾為龍暉房地產提供上游原材料的哈爾濱森鷹窗業亦在招股說明書中提及，因齊齊哈爾龍暉房地產資金鍊緊張，2020年度，公司已將龍暉房地產371。46萬元的應付賬款全部計提壞賬。

就在此時，龍暉集團迎來了“救星”片仔癀。中國最南和最北的兩家企業透過龍暉藥業得以連線。

2020年7月，片仔癀釋出對外投資公告，宣佈將以自有資金4447。59萬元取得龍暉藥業51%的股權。

龍暉藥業主營收入主要來自於乙醯水楊酸片、複方氨酚苯海拉明、去痛片等大眾普藥。片仔癀在對外投資公告中如此評價龍暉藥業的成色：

產品同質化嚴重，競爭激烈，且主要銷售渠道在黑龍江省內，甚至部分僅在齊齊哈爾市當地。

作為上市以來首次實施的外延式產業併購，片仔癀為何選擇了一家三線城市的地方藥企？

後續補充公告中，片仔癀加入了一段描述：2017年，龍暉藥業試圖改革生產及銷售結構，逐步降低化藥比例，努力提高安宮牛黃丸、西黃丸及參龜補腎口服液等具備盈利潛力的傳統經典中成藥規模，但生產規模及產值還比較小。

對於飽受產品結構單一困擾的片仔癀而言，擁有多箇中成藥批文的龍暉藥業是一塊肥肉。

當前，中成藥的藥品批准文號取得一般需經過藥學研究、藥效學研究、毒理學研究、臨床研究、產業化研究、審評審批和持續穩定性研究等過程，經歷時間一般較長，受國家政策影響較大，是否能獲得批件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

近年來，中藥獲批上市的難度逐年加大，2018年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批准中藥新藥的數量為3個，2019年僅為2個。而龍暉藥業擁有藥品批准文號115個，其中中成藥批文達53個。

片仔癀2020年年報顯示，控股龍暉藥業後，片仔癀旗下的安宮牛黃丸已於2020年9月上市。

“當年打造出了‘一核多品’的戰略格局雛形，”片仔癀方面如此講道。

電商平臺顯示，片仔癀的安宮牛黃丸單枚售價高達798元，總重僅3克。據瞭解，該產品實際為龍暉藥業代工生產，成分中包含牛黃、麝香以及水牛角濃縮粉等多種動物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