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鵬論：讀《理想國》領悟西方哲學的源泉（二十七）

想放棄總會找到藉口，要挑戰就會找到方法，這充分說明了這個世界是機率的，絕大多數事有多種可能性，所以才會出現放棄與挑戰這兩種截然不同的選擇居然都可以說得通。

——坤鵬論

在《讀<理想國> 領悟西方哲學的源泉（二十六）》中，坤鵬論分享了蘇格拉底是關於諸神的第一條法律——神是至善的，所以神不是一切之因，而只是好的原因，講故事和詩歌創作都要遵循這個標準。

接下來，蘇格拉底又講了關於諸神的第二條法律，這個法律是針對神之變化一說。

請注意，這個論證與蘇格拉底的共相論和柏拉圖的理型論聯絡緊密，而它又與色諾芬尼、巴門尼德的一神論以及神的理念一脈相承。

一、神是魔術師嗎？

首先，他問了阿狄曼圖一個問題：

“你認為神是一個魔術師嗎？比如：能夠按照需要有時候顯示出這種形相，有時候顯示出那種形相，有時候甚至採用多種形相變更其本來面目，有時候只是欺騙我們，使我們以為他原來如此”，“或者你認為神是單一的，始終不失他的本相？”

也就是說，神總是在變化呢？還是神永遠不變？

顯然，前一個說法基本上是不管什麼種族、國家、宗教都流行的說法，貫穿於各種神話傳說之中，而後一種則只在一些大智慧者那裡才能找到，比如：色諾芬尼、巴門尼德、蘇格拉底、柏拉圖等。

正如德國哲學家費爾巴哈所說，神就是人類用自己的理想化形象以及全能、全知和永恆等理想創造出來的。

“人把自己的願望變成了上帝，上帝就是人在現實中無法實現但又希望實現的東西。”

“上帝無所不知，這滿足了人幻想了解一切的願望；上帝無處不在，這滿足了人不想死居一地的願望；上帝永恆，這代表了人不想為時間所束縛的願望；上帝無所不能，這代表了人想掌握一切的願望。”

正如費爾巴哈所揭示的，人不可能千變萬化，所以就在自己的想象中創造了變化多端的神，人不可能達到完美的幸福，因此就在自己的想象中創造了完美、幸福的神——“上帝是在幻想中得到滿足的人的幸福慾望。”

阿狄曼圖表示自己一下子也答不上來。

於是，蘇格拉底解釋道：“一樣東西脫離了它的本相，豈不必然是由於它自己或者由於別的東西的緣故發生了改變嗎？”

坤鵬論提醒大家注意，這句話的翻譯有多種，對比之後，我用的是王太慶的版本，因為聯絡下文，該版本似乎更準確、更易於理解。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事物之所以發生了變化，只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內因——它自己變了；另一個是外因——其他東西令它變了。

二、神不會被別的東西改變

針對事物變化的兩個原因，蘇格拉底先從外因開始進行論證。

前提1：

“事物處於最佳狀態下，最不容易被別的事物所改變或影響，比如：身體受到飲食和勞累的影響；植物受到陽光、風雨等等的影響，而那最健康、最強壯者則最不容易被別的東西改變”。

前提2：

同理，“靈魂這種最勇敢、最聰明的東西最不容易被任何外界影響所幹擾或改變”。

前提3：

以此類推，“那些製作得很好的器物，傢俱、房屋、衣服，如果質量很好，也最不容易受時間或其他因素的影響”。

結論1：

“那麼這就是一條普遍真理：一切處於最佳狀態下的事物最不易被其他事物改變，無論這種最佳狀態出自天性，還是透過技藝造就，或是二者兼有。”

也就是說，一切天生得好或者製造得好，或者這兩方面都好的東西，是最不容易被別的東西改變的。

結論2：

神是至善的、是最好的、是最美的、是智慧的，所以“神和屬於神的一切肯定在各方面都必定是處於最佳狀態的”，既然如此，神就絕對不可能有許多形相面目。

三、神也不會自己改變自己

在分析推論了神不可能被外在的別的東西改變後，蘇格拉底繼續論證內因，也就是“神會自己變形，改變自己嗎？”因為“如果神被改變了，那麼改變他的顯然是他自己”。

如果神要自己改變自己，“他會把自己變得更好更美，還是變得更醜更壞呢？”

前提1：

前面已經確定神的第一本質是至善、純善，所以在神那裡也就沒有了“更”這個字眼，也就是沒有“更好更美”一說，因為“更好更美”意味著還存在著不好不美，顯然這是和至善、最好、最美相矛盾的。

前提2：

那麼，“如果神改變了，他一定是變壞，因為我們肯定不能說神在美和善方面有缺陷”。

前提3：

但是，“如果處在盡善盡美的狀態下，會有哪位神或哪個人願意把自己的某個方面變壞呢！”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結論：

所以，“即使一個神想要改變自己也不可能，神既然是盡善盡美的，那麼就只能留在自己單一的形相之中”。

神是不可能自己改變自己的，因為他已經達到了最好最美的狀態，所以他永遠以他的本來面目保持純一，這是一個必然的結論。

四、不允許詩人這樣說

既然有了神是永遠不變的結論，那麼：

——“我們不允許任何詩人對我們說：‘諸神常常幻化成各種外鄉來客，裝扮成各種模樣，巡遊許多凡人的城市’。”（《荷馬史詩》）

——“我們也不允許任何人講關於普洛託斯和忒提斯的謊話。”

普洛託斯是希臘神話中的一個早期海神，荷馬所稱的“海洋老人”之一。

他住在尼羅河三角洲海岸外的法羅斯島（以亞歷山大燈塔而聞名）上，以馴牧海上野獸為生。

普洛託斯能知道過去、現在，預知未來。

他還能隨意變成獅子、龍、流水、樹木等物，從而使人無法捉到他，不過，一旦有人逮到他，他就必須向該人預言未來。

後世以其名喻指那些靈活多變的人。

據《奧德賽》描述，斯巴達國王墨涅拉奧斯因為在從特洛伊回程前觸怒了眾神，他的船被迫停滯在法羅斯島上。

在那裡他遇見了普洛託斯的女兒埃多泰婭，她告訴他如果他能夠抓到她的父親，就能夠迫使後者說出自己身陷困境的原因，並且還能得曉將來發生的事情。

每天中午，普洛託斯都會從海中出現，將海豹趕到島上的巖洞裡午休，埃多泰婭教給他如何制服父親的方法，還給了他一些海豹皮作為偽裝，他和幾個手下就混入了海豹群。

當普洛託斯沉睡過去後，他突然跳起來掐住了這個善變的神靈，不管他是變成了獅子還是蛇、豹、豬、甚至樹和流水，他就是不鬆手。

最後，普洛託斯終於投降，向他揭示了他所要的資訊，告訴他，啟程前沒有祭祀眾神，觸怒了他們；還預言他的兄弟阿伽門農將在回家時被妻子的情夫埃吉斯托斯謀害；小埃阿斯遇上了海難已經身亡；而奧德修斯則擱淺在了卡呂普索的島上。

忒提斯是希臘神話中海洋女神之一，是友善海神涅柔斯和大洋神女多里斯的女兒，是他們的女兒之中的最賢者，是半人半神的英雄阿喀琉斯的母親。

宙斯曾追求過忒提斯，但是泰坦神普羅米修斯告訴宙斯，如果和忒提斯結婚將誕下一個比父親更強的人，所以勸宙斯將其嫁給色薩利國王、宙斯之孫佩琉斯。

不過，要想抱得美人歸也不容易，佩琉斯必須先要戰勝忒提斯才行。

佩琉斯在神祗的幫助下，躲在忒提斯常休息的山洞裡並趁其不備捉住她，忒提斯施展各種變化，先是化為火、又變成水，最後化作各種野獸，佩琉斯就是緊緊抓住不放手，直到她變回原來的模樣，最終在珀利翁山上娶了她。

——“不允許在任何悲劇和詩歌裡說赫拉假扮成女祭司，為‘阿爾戈斯人的伊那科斯河的賜予生命的孩子們’挨門募捐化緣。”

《荷馬史詩》成型時，還沒有希臘這個概念，所以在其中稱呼希臘人為阿爾戈斯人或是阿凱奧斯人，而阿凱奧斯和阿爾戈斯都是以後被稱為希臘的那片土地上很重要的地區，詩人便用部分指代整體。

伊那科斯是阿爾戈斯的英雄，是希臘神話中的河神，是提坦神河流之神俄刻阿諾斯和提坦神大洋女神忒堤斯的兒子（他們生了三千海洋女神和幾乎所有河神）。

在全世界洪水氾濫以後，伊那科斯率領百姓下山來到平原，建築了阿爾戈斯城並擔當國王。

波塞冬和赫拉為了擁有刻菲斯山谷發生了糾紛，伊那科斯充當仲裁人，由於他的裁決有利於赫拉，波塞冬為此懲罰了整個阿爾戈斯，使全境河流乾涸。

希臘人用這個神話解釋阿爾戈斯地區氣候乾旱的原因。

另外，伊那科斯對宙斯追逐他的女兒伊娥感到十分惱火，要求宙斯停止追逐，宙斯則派遣復仇女神埃里尼斯去懲罰伊那科斯的無禮，伊那科斯為了逃脫埃里尼斯的追捕，投入一條河中，這條河流後來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希臘不少城邦尊崇天后赫拉，這個信仰的發源地就在伯羅奔尼撒半島的阿爾戈斯，該城邦每五年舉行一次紀念祭祀赫拉的活動——天后節，而且還建有雄偉的赫拉神廟。

隨著奧林匹斯教的統一，赫拉逐漸被希臘各地所接受，從邁錫尼到希臘的各地都有她的神殿，甚至亞美尼亞、巴比倫、伊朗、亞述、埃及都有赫拉的信徒和朝聖者。

有趣的是，在阿爾戈斯，赫拉最初是以母牛的形象受到崇拜，曾以牛的形式或人牛同體的形式存在過，是由物神發展來的圖騰神，所以給她獻祭時通常都是用母牛，《荷馬史詩》中赫拉被稱為“牛眼睛的天國王后”。

在古希臘，赫拉被認為是婚姻和婦女的保護神，掌管婚姻和生育，被視為婚姻女神、婦女的庇護者、孕產婦的救助者，象徵著古希臘一年中植物生長的三個季節，即春季、夏季和秋季。

所以，坤鵬論雖然沒有找到蘇格拉底所說的這句詩背後的故事，但相信大家還是能夠從赫拉所掌管的領域領悟到它包含的意思。

總之，蘇格拉底明確指出，詩人“一定不能講諸如此類的謊言，母親們也不要在詩人們的影響下用有害的故事嚇唬孩子，說什麼諸神夜裡遊蕩，假裝成遠方來的異客，免得她們褻瀆神明，同時還把孩子嚇得膽戰心驚，變成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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