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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憶事

由 齊魯壹點 發表于 旅遊2022-04-23
簡介它左面是老家的南鄰,右面是西鄰,他們蓋房比我家早,餘下這塊空閒地,當時父親申請宅基地時,村裡就把它規劃到我家院子裡

耳朵後面掉皮怎麼回事

下班前,公司門頭房租客老牛遞給我500元錢,說:“王哥,這是你老家房子的房費,今年沒有什麼變動的話,我還是繼續租吧。”我一擺手:“繼續租吧,反正是閒著,我也沒有什麼用處,你當倉庫使用吧。”從2006年秋天開始我就不在此居住了,搬到了離老家不遠的新樓區。老村附近建了許多工廠,導致地下水位猛降,家家戶戶以前的小壓井都提不上水來,無奈之下鄉親們只好幾戶聯合起來集資打小型深水機井,按上潛水泵供水。婚後我剛跟父母分家獨自過日子不久,經濟上緊張沒有參與鄰居們打機井的事情。日子再清苦一天缺了水也不行。我看到有戶人家在院子一角平地下挖好幾米,然後把一個小自吸泵接到原來小壓井的塑膠水管上,此舉實際上等於提升了地下水位,接通電源後也能吸上水來。雖然上水量不及大功率潛水泵,卻也勉強解決了一家人的日常生活用水問題,我便效仿他人做法在東屋門前挖坑按泵,引上的井水甘甜,用於院外栽樹,院內種菜、餵豬養鴨。外面的世界變化很快,一排排二層小樓拔地而起,室內寬敞明亮,水電暖齊全,居住舒適方便。現在鄉親們絕大多數都搬到樓上了,老村只剩下一小部分老年人因不方便上下樓而繼續住這裡,也把他們的風雨人生留在這裡。

弟弟出生在1978年。老家的土瓦房就是在當年蓋起來的,是一座正值壯年的的房子。那時我剛剛記事,印象中是在秋天裡,爺爺和父親找來左鄰右舍的鄉親們來幫忙蓋房。大家抬出父親自制的笨重石夯,家族裡的軍修爺爺負責操縱綁在石夯上的長木棍即夯柄,它是石夯的方向盤,隨著指揮者前後左右挪動夯柄,大家喊著號子,唱起自編自演的原滋原味即景夯歌,一根根繩套被高高提起,又迅速落下,夯石一下下捶打地面,一夯夯打牢地基。奶奶、母親、姑姑們在忙活著燒水做飯,母親沏好茶,招呼著大家喝茶休息一下。地基打牢後,石匠、泥瓦匠們開始擺弄一些粗重笨拙的石頭,錘敲鑽鑿鍛打出合適的形狀,放到地基上,便構成了房子的根基。一塊塊厚重的土坯塊,一層層緊緊地靠在一起,沒有現在的黃沙水泥黏和,卻也結實無比,牆體壘平了口變成了山尖狀,然後排列好房梁、檁條,合上瓦,一座土瓦房就落成了。

土瓦房四周地勢低窪,父親和二姑推著小車從遠處運來土,一車車土把房子周圍地勢填高。我們兄妹三人都出生在這個院子裡,院子西南角有一塊刀把子樣空閒地。它左面是老家的南鄰,右面是西鄰,他們蓋房比我家早,餘下這塊空閒地,當時父親申請宅基地時,村裡就把它規劃到我家院子裡。西鄰是本家族的一位大伯,他家廁所緊挨著空閒地,只用一些樹枝雜物替代院牆與空閒地隔開,父親沒有把西南角的這塊在自家院內的閒地獨自佔用,只是零散地堆放些樹枝雜物,這塊空閒地帶成了我家和鄰居家柴雞們的樂園。春天,老母雞孵出小雞,母親又賒上一些小雞,老母雞領著小雞們在土裡刨食捉蟲。秋天小雞長大了,我最喜歡到空閒地裡拾雞蛋了。母親分一些雞蛋給鄰居,煮熟一些分給我們吃,弟弟最小,總是分得最多。我和妹妹爭著餵食弟弟,有時騙他抬頭看天上的鳥兒,然後偷偷吃一口雞蛋,父母幹農活收工回來,弟弟只喊餓,母親用愛憐、憂怨的眼神看透了我和妹妹的心思……

秋天莊稼收穫了,院子裡堆滿了帶皮的玉米棒槌、大豆、棉花、地瓜等農作物。父親教我學趕地排車,正確駕馭牲口。農作物裝好車,父親鼓勵我拿起皮鞭扶住車轅,開始吆喝毛驢拉車,各種莊稼就這樣被運回老家土瓦屋。到家門口上陡坡路時,父親跳下車在後面用力推著地排車給小毛驢加把勁,我左手拿住韁繩,右手握住地排車扶手,毛驢前蹄緊繃努力負重前行。從路上趕車左拐彎往家運莊稼時,我能應付一陣,毛驢拉車進門,門把子不礙事,莊稼能順利運到院子,車輛右轉彎時我就有些心慌便手忙腳亂,不是車子碰到大門把,就是被毛驢擠到大門洞一側,沾一身塵土,引來父親幾聲訓嚇,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該是與方向感有關吧。有時門把被磕得磚歪泥裂,毛驢身上也有磕傷。吃過晚飯,院子裡忙碌起來,父母開始剝玉米、洗地瓜、切地瓜幹,我幫著乾點活兒,而妹妹弟弟早已進入夢鄉。記得弟弟小時候,叔叔在大門口用一輛父親自己做的兒童搖車,推著弟弟來回上下坡玩耍。我的幾個小夥伴也跟在叔叔身後,輪流推弟弟上下坡。叔叔當時是孩子王,他許諾給我們:誰推的華東(弟弟的乳名)時間長,次數多,我就獎給誰花糖吃。夥伴們也許是受了花糖的誘惑,更是年少時的單純好動,弟弟在大家一次次不知疲倦地上下坡跑動中,樂得手舞足蹈。夥伴們玩累了,在大人的呼喚聲中各自回家吃飯了。叔叔在一旁笑了,他們忘記“討賞”了,我卻永遠忘不了那時老家院子內外的歡樂時光。

我剛學會騎腳踏車時,母親便吩咐我去代銷點稱鹽、打醬油、醋。我從院子裡跨上腳踏車出大門,一路下坡不用蹬腳踏板,車子就一路溜向代銷點。返回家時,到門口從車座上站起來,雙腳用力猛蹬踏板就騎進了院子,母親嗔怒我要注意安全。讀初中時,我第一次離家到外村上學,騎著腳踏車帶上一筐乾糧上路了;高中畢業後回家務農,結婚生子。為了照顧弟弟我把結婚時住的新磚房留給他,自己又回到跟他同歲的土瓦房居住,父母和弟弟則搬到了新磚房。當父母開始搬老家裡的東西時,我感覺心被掏空了,屋內空空的,土褐色的牆壁上露出了我當時剛上小學一年級時寫在上面的漢語拼音,粗粗的鉛筆印,歪歪扭扭的符號,有幾個還寫反了方向,正如此時的我心裡有些傷感,等到把自己的物品擺放到屋內時,房間又狹窄了一些。父母、鄉親們開始離去,妻子要到孃家那頭處理門診事情,空蕩的院子只剩下我一人,一種短暫的孤獨感湧上心頭,強忍著淚水沒有流出來。

孩子小時候,我在銀行工作了 六年,單位需要經常值夜班,爺爺奶奶便搬過來跟妻子作伴。搬家時叔叔一臉的不捨,眼中似乎含著淚,父母跟自己生活了許多年,要到侄子家裡去,他怕被不知真相的人笑話,以為跟父母鬧矛盾,攆走了父母。爺爺奶奶搬來後,爺爺清晨早早起床,打掃院子,奶奶幫著照料孩子。我和妻子種著十幾畝地,養了頭小母豬。小母豬養大後下了好幾窩小豬仔,女兒就在豬圈門前看一個個胖呼呼、粉嫩色的小豬仔,用手揪它們的耳朵,還學著小豬叫的樣子。鄰居來串門逗女兒玩樂說:“孩子,我逮你家個小豬,要個最胖的,行不行?”女兒聽了直搖頭,說:“逮哪個也不行,每個小豬都是我的好朋友。”爺爺、奶奶、鄰居聽了都哈哈大笑,院子裡充滿了歡樂。母豬下了好幾窩豬仔,等到小豬育肥出欄時,母豬也老了,我只好忍痛低價把它賣掉,女兒心疼地掉下了眼淚,我的心裡也不是滋味,畢竟這頭豬陪伴我在這土瓦房好多年,它是我家的財神,跟父母剛分家開始單獨過日子時,就是憑著這頭豬繁衍了幾十頭後代,為我帶來一筆固定的豐厚收入。

1998年5月,我離開了工作單位,不用值夜班了,爺爺奶奶又回到叔叔家。村裡的土地開始被附近的企業租用,我進入了現在的公司。2006年村裡統一規劃樓區,我報名蓋了樓。搬到樓上後,老家院子一開始租給在附近廠裡上班的年輕人,後來老村水位下降,老家院子裡的水井抽不上水了,院子就慢慢閒下來,安靜下來,我在院子裡栽滿了樹。前幾年公司的租房客老牛,把父母接來臨時安排在我的老家土瓦房裡住下。兩位老人很勤勞愛乾淨,把小院拾掇得挺利索,老牛每年付給我500元房費,剛好抵住我現在居住的新樓區土地租賃費,生活用水他們從公司裡來回捎帶。去年老牛父親去世,他把母親搬離我的老家,院裡的各間小屋被他當成了廢品倉庫。一天叔叔打電話告訴我,廁所牆腳的一棵自己發出來的梧桐樹枝經常磨蹭鄰居的屋簷瓦片,鄰居捎話讓你抽空回家看看修剪一下樹枝。當我從老牛門頭拿上鑰匙開啟老家門鎖時,看到院子裡雜草枯黃,落葉滿地,南面廚房房頂坍塌一半,西南角廁所裡餵豬的石槽還在,好幾株枸野生杞早已落淨了葉子,只剩下一串串暗紅的枸杞在點綴著盡顯蕭條落敗的院落,好想再還小院一片整潔溫馨,不知還能實現否?想想過去,春天母親在院牆根下點種上幾株絲瓜,不消幾天就鑽出嫩芽,開始吐出黃綠的細絲,母親在每一株絲瓜面前豎上根長樹枝,給它們一架向上生長攀爬的“梯子”。夏日裡,絲瓜生長茂盛,這時輪到父親登場了。他給絲瓜紮了架,讓它們聚攏在一起,你挨著我,我纏著你,朵朵絲瓜花競相開放,引得架下蜜蜂飛舞忙。吃飯時,在大門過堂裡,看架下一隻只翠綠細長的絲瓜,享受著門口吹來的過堂風,比現在的空調製冷舒服多了,可惜這般溫馨自然記憶,現在只有在夢裡尋找了。

如今,老村已列入棚戶區改造計劃,鎮上新建的萬人社群正忙碌著蓋高樓,估計老村居民明後年即將搬遷至此。每晚我到學校門前接孩子,愛到附近的居民廣場轉轉。那裡有許多人在散步、跳廣場舞、聽戲曲,東邊就是燈火通明的萬人社群工地,塔吊林立,座座高樓拔地而起,再想想老家低矮破舊的土瓦房子,兩者在我的心頭不知怎樣安放才算平衡?就這樣別了嗎?陪伴了我四十年的土瓦房,你若是匹老馬,該會識途吧,但願你能一直陪我在夢境裡,慢慢回憶屬於你我的每一個故事。

壹點號端午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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