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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藝版珠玉在前,港話版《天下第一樓》也“唔錯”

由 北青網 發表于 旅遊2023-02-01
簡介經典是可以擁有完全不一樣的面貌的,這一版《天下第一樓》雖然文字深植北京的基因,但在香港話劇團及一眾主創的膽識、才華和努力之下,在完全不同的語言環境中得以生根,發展出屬於自己的風格,擁有同屬於中華民族的文化脈絡,又有更符合當下的側重與共鳴

什麼詞代表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樓》是劇作家何冀平女士於上世紀80年代創作的一部經典戲劇作品,講述在清末民初的北京,家族經營的老字號烤鴨店“福聚德”遭遇內憂外患、生意岌岌可危之時,請來高人力挽狂瀾,幾經波折後終於東山再起、再上層樓,但最後仍然走向破敗、曲終人散。全劇透過一家飯館的興衰,映照出時代的浮沉與個人命運的跌宕起落,宮廷市井、三教九流貫穿其中,圍繞著“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美食文化展開各自的故事。

人藝版珠玉在前,港話版《天下第一樓》也“唔錯”

這部戲於1988年6月由北京人民藝術劇院首次搬上舞臺,併成為北京人藝的代表劇目之一,至今已經多次復排,仍然一票難求,長演不衰。其間亦曾多次到世界各地巡演,並且被翻譯成多種語言,在全球演出達六百餘場;劇本還曾被改編成影視作品,均獲得成功。

今年香港話劇團(簡稱“港話”)宣佈上演粵語版《天下第一樓》的訊息時,便引起不小的轟動。作為華語世界最優秀的戲劇團體之一,香港話劇團常年排演國內外名作及本地新創作品,劇藝高超,精彩紛呈。但此次排演《天下第一樓》,並作為香港特別行政區成立25週年的慶祝活動之一,不僅具有非凡的意義,也有某種特殊的緣分,因為幾位核心主創皆與香港話劇團有不小的淵源。

何冀平女士上世紀90年代便移居香港,多年來在香港戲劇及影視界筆耕不輟,並擔任過香港話劇團的駐團編劇——劇團上演過她的《德齡與慈禧》《開市大吉》《酸酸甜甜香港地》等作品。導演司徒慧焯也曾擔任香港話劇團駐團導演,多年來執導過《親愛的胡雪巖》《都是龍袍惹的禍》及《德齡與慈禧》(內地版)等諸多口碑佳作。此外,香港話劇團還請來曾經的首席演員、香港戲劇界寶藏謝君豪迴歸,出演男主角盧孟實。能讓諸多昔日港話麾下的重量級藝術家再度聚首,以超豪華精英陣容與全體演職人員共同創作,足見對於這次排演的重視與期待。

人藝版珠玉在前,港話版《天下第一樓》也“唔錯”

京味轉港味,魅力依舊還是水土不服

不過,用粵語排演《天下第一樓》,令人嚮往之餘,也有幾分忐忑。這皆因《天下第一樓》劇本的地方特色實在強烈耀眼,而此前北京人藝的版本又太深入人心。

劇中老字號“福聚德”位於北京前門外,名噪京城的當家菜是“燒鴨子”,也就是北京烤鴨。劇中來來往往的有皇親國戚、梨園名家,也有宮裡的執事、內城的旗人、八大胡同的女人、五子行的學徒,各色人等都是京城獨有的風景。故事發生時正逢民初軍閥混戰,政權頻繁交替,只有在風暴中心的天子腳下,才能感受到大環境帶來的不安定感滲滿空氣,而京城人骨子裡的淡定與天塌下來也得透出幾分閒散,也並非容易拿捏。

人藝版珠玉在前,港話版《天下第一樓》也“唔錯”

總而言之,這個戲如果脫離開與北京密切相關的設定和氣質,或許會失去很多味道。而且,北京人藝由夏淳和顧威執導的第一版《天下第一樓》可謂珠玉在前,幾代藝術家透過生動鮮活的人物塑造和經年累月的不斷打磨,已經給這個戲打上了深深的京味烙印。它和《茶館》一樣成為北京人藝的看家戲,並被觀眾視為京味戲劇的代表作。這樣的印象越深,就越難讓人想象《天下第一樓》在粵語環境中會變成什麼樣子——那些熟悉的人物是否魅力依舊?時常帶有曲藝風格的京味臺詞經過轉譯後,是否會讓香港觀眾感覺有隔閡?常說“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所有經典的移植都有水土不服的可能,四十年後來到港話舞臺的“福聚德”,又會煥發什麼樣的新鮮風采呢?

現實改現代,慢火煨燉變快鑊熱炒

2022年12月3日,香港文化藝術中心大劇院的大廳,通往二樓的臺階、二樓懸挑和劇場前廳都裝飾著《天下第一樓》的巨幅海報,海報深褐的底色與暗紋透出些許歷史感,彷彿已經在此等候多時。入場後,卻看到舞臺正中僅擺放一幅白色極簡木屏,同樣白色的屏風紙,有弱弱的冷光打在上面。此前聽說何冀平形容這一版《天下第一樓》是“現代版”,此處或可窺斑見豹。

人藝版珠玉在前,港話版《天下第一樓》也“唔錯”

當然,所謂“現代”絕對不是指把一切元素化繁為簡便可以大功告成。《天下第一樓》的文字已是不可多得的精彩,雖然人物與事件眾多,但角色描摹精準犀利,小角色也有突出的性格,而且劇情緊湊,推進有序,連番的事件與衝突此起彼伏,熱熱鬧鬧你方唱罷我登場,中間還穿插著諸多關於食文化的有趣知識點。場面上是一部讓人目不暇接的群像戲,但仔細看每一個人物在其中都有自己的命運路途,都代表著一種味道,在世事冷暖浮沉中,共同烹製出這一場五味雜陳、有笑有淚的宴席。而以“現代”風格呈現這樣的一部劇作,也同樣需要在火候、層次以及取捨上下一番工夫,才能讓觀眾享受之餘,有所回味。

從火候上來看,港話版的《天下第一樓》更“旺”。如果說人藝版的《天下第一樓》是慢火煨燉,那麼港話版則更像是快鑊熱炒。大幕拉開,是人聲鼎沸、熱火朝天的“福聚德”大堂:舞臺豁亮開敞,後舞臺正中擺放一個象徵意義大於現實意義的烤爐,賓客們的聲音此起彼伏,小夥計們排成一排魚貫穿場,然後到各自的崗位上忙碌,生龍活虎,步履生風。一時間彷彿是粵劇大戲或者《食神》電影的開場,讓人心中暗贊一個“勁”字。

這是一個奠定全劇基調的亮相,這個戲的“精氣神”從此時便已提滿。之後的三個小時裡,準確高效的排程和輕快巧妙的換景讓每場戲的銜接行雲流水,舞臺上彷彿一直踩著鼓點。不過節奏加快並不等於無差別“倍速”前進,劇情所需要的情緒轉換與留白戲都做得足;只是在呈現方式上,曾經的默然佇立長短唏噓在這裡變成鼓點一停,一個轉身,定格切光。一秒之間,倏然便有巨大的落差,但並不沉溺太多,轉而節奏起,提步繼續走。這種處理在話劇舞臺上並不多見,但在中國傳統戲曲舞臺上卻並不陌生,而粵語口語又有著古文的韻律,像戲曲中的唸白。唸白與留白兩相適配下,便產生了諧振般的韻律感。整部戲看下來,只覺酣暢。

值得一提的是,粵語版的臺詞語速雖然感覺上比普通話還快,但同樣的劇本,演出時長卻比北京人藝的版本多出將近半小時。或許是因為“九聲六調”抑揚頓挫不可馬虎,吐字發音也一絲不苟,不像北京話般閒散隨意,多連音吞音。或許也恰恰是因為這個語言上的差異以及粵語的特色,讓創作者從戲曲的特性中找到靈感,呈現出了一個更“旺”的《天下第一樓》。

虛化與銳化,舞臺抽象襯托表演真實

快節奏的戲,如果劇本的資訊量又大,則容易失焦,好比熱炒更容易糊鍋一樣,舞臺上沸沸揚揚,走馬觀花,空餘熱鬧。港話版《天下第一樓》卻做到了舞臺視覺與審美的層次分明,虛實有度。傳統的現實主義歷史作品往往為了追求歷史真實性而呈上考古學級別逼真的舞美環境,但實際效果則是“舞美好看到把演員吃掉”;西方則更擅長將經典剝離當時的歷史正規化,放在一個脫離或虛化了時代背景的寓言式情境之中。

在作為中西方文化交匯點的香港,司徒慧焯於歷史與現代的虛實之間,找到了一個平衡點。內地曾經巡演過司徒慧焯導演執導的不少歷史文化題材作品,印象中他的舞臺總有一種“跳出歷史看歷史”的現代感。

挑高直通天棚的景片及側幕圍擋,讓空間顯得高遠深邃;佈景繪製線條華麗但相對抽象,著重氛圍營造,也不會對錶演造成過多幹擾。著重表演真實而非舞臺環境的真實,並透過有效劃分舞臺表演區域的方式,讓觀眾的視覺焦點永遠能夠落在有戲發生的地方。這種思路,似乎也可以從戲曲舞臺溯源。

此次《天下第一樓》的佈景精美有加,細節滿滿,但始終置於後舞臺,如同給場景描摹出一種“底色”,彷彿一幕幕歷史畫卷徐徐展開。重點的表演則都大多在舞臺中心和前區,舞美不侵佔,只襯托,一個個人物在巨大的景片前,並不顯渺小壓抑,反而擁有更廣闊的表演空間。

這種嘗試要想成功,還得有一個必不可少的因素,就是演員的表演必須有能力作為把整個空間填滿的光點。從這一點上來說,港話版全體演員都值得最真誠的讚歎。整體表演風格在真實生動之外,每一個角色都彷彿更加“銳化”,或者說是更加亮眼——無論主角配角,戲份多少,都能在或多或少的表演時間內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唯唯諾諾、一有難事就要先去買蘿蔔絲餅的王子西,多了幾分港式喜劇的滑稽;有互別苗頭的烤鴨師傅羅大頭和掌勺師傅李小辮對峙時,倏然變成武俠片中高手過招的場面,引得觀眾笑聲不斷;幾個小夥計都各有各的性格,聽常貴報菜名時搖頭晃腦的姿態都各不相同。“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在這一點上,港話與人藝同樣值得深愛。

人藝版珠玉在前,港話版《天下第一樓》也“唔錯”

局氣變俠氣,打工血淚呼應時代心態

在戲劇節奏和舞臺層次的創新之外,《天下第一樓》也為經典文字的重排找到了現實意義。就像當代西方諸多優秀戲劇導演紛紛嘗試的那樣,提取經典文字核心主旨中與當下共通的時代精神,與觀眾產生關聯,並引發跨越時代、地域、種族以及語言隔閡的興趣與觸動。

如果說皇城根下“福聚德”充滿著小心與惶然,那麼東方之珠的“福聚德”則凝聚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狡黠與俠氣。人藝版更多側重艱難世事下才華難以施展的無奈與蒼涼,港話版則更為突出盧孟實個人壯志未酬的悲壯。人藝版譚宗堯先生塑造的盧孟實多少帶著一些勤行子弟的自卑與憂怨,經營生意更多是出於對老掌櫃的道義,以及父親冤死屈辱的激憤;而謝君豪塑造的盧孟實則滿心抱負,意氣風發,把打工皇帝氣質發揮得淋漓盡致——得意時大刀闊斧,失意時內心的種種情緒也只是稍作流露,或柔軟或悲憫,事了拂衣去,功過一場空。

人藝版珠玉在前,港話版《天下第一樓》也“唔錯”

如果以當代的眼光來看,盧孟實其實就是唐氏家族企業聘請的職業經理人,應付了各種外在的突發情況和艱難階段,把生意做到風生水起,最終卻因為功高蓋主導致董事會對他不滿而敗走。

港話版《天下第一樓》的點睛在結尾,金粉點彩的背屏上繁花盛放,舞臺上卻早已人去樓空,只留下那副對聯——好一座危樓,誰是主人誰是客;只三間老屋,時宜明月時宜風。此時,盧孟實和老掌櫃初見時在桌邊笑談風雲的場景重又出現在舞臺深處,從開場便提滿的“精氣神”,至此才終於落下,恰似長嘆一聲。沒有人比兼重商業運營與宗族血脈的香港人更懂服務行業的打工血淚,以及職業經理人金飯碗的脆弱,這或許是他們每天都能夠耳聞的故事。於是觀眾更加能夠敏銳地抓住劇本里的每一處機鋒,並隨著盧孟實的際遇而喝彩、慨嘆。

這或許是最適合香港觀眾的一種敘事取捨。它或許得益於劇本中關於商業經營的超前現代性,但二度創作時主創團隊的敏銳也得以讓這個故事從歷史中依然鮮活地走進當代觀眾的心中。

人藝版珠玉在前,港話版《天下第一樓》也“唔錯”

香港話劇團的《天下第一樓》從節奏、排程、表演及舞美等諸多方面,都呈現出了一種獨特的現代感。這種現代感與這個戲的設定和背景並無衝突,甚至相得益彰。細想之下,這正是主創團隊尊重傳統,並從傳統中汲取靈感的結果。其成功經驗也為經典文字的移植重排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

北京人藝版的《天下第一樓》是永遠的經典,香港話劇團的粵語版是另一種活色生香。經典是可以擁有完全不一樣的面貌的,這一版《天下第一樓》雖然文字深植北京的基因,但在香港話劇團及一眾主創的膽識、才華和努力之下,在完全不同的語言環境中得以生根,發展出屬於自己的風格,擁有同屬於中華民族的文化脈絡,又有更符合當下的側重與共鳴。最重要的是,它讓人看到了經典重排的創新意義和精彩所在:《天下第一樓》本應屬於全天下,屬於更為廣闊的華語世界。

文|尚曉蕾

供圖|香港話劇團

編輯|於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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