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馬刺是笨蛋嗎，他們為什麼要贏球啊？

“小夥子們，這場球打得非常好，這是我們賽季第一個三連勝，我要衷心地恭喜你們……別笑，別笑，我是認真的。我知道你們也都很認真，雖然這扇門外的所有人都說我們要擺爛，雖然我們首發的年薪比對面少了七八千萬，但你們的表現讓我始料未及。傑里米在開局5分鐘就破了自己的生涯得分紀錄……不，這不是調侃，這真的很有意義，這說明我們的節奏很快，更證明了特雷、德文乃至凱爾登的傳球能力。傳球對內線很重要，關於這一點，雅克布，你是全隊感觸最深的。”

看著眼前十幾雙盯著自己的疲憊而有神的眼睛，波波維奇頓了頓：“但我們第四節還是丟掉了節奏，被對手連追了16分。我想說的是，傳球不止對內線很重要，它對每個人都很重要。想想我們的傳球訓練，37次助攻還不夠，我希望你們不要打得那麼自私。”

還不夠？凱爾登·約翰遜瞪大了眼睛，他眨了眨眼，試圖轉動大腦分解自己的迷惑，直到他和隊友們看出了波波維奇嘴角勾起的一絲狡黠：“看來我必須注意一點了，你們太認真了。”

雖然開賽第一週的表現往往充滿了變數，狀態、手感和心態就像起床氣一樣捉摸不定。弱雞如魔術、尼克斯也曾以一波連勝稱霸榜首，去年的詹姆斯甚至一度在開賽初期投出了50%的三分準心，然後就用一場華麗的三分10中1實現了均值迴歸（那場球打的還是騎士）。但無論如何，以決絕之姿賣掉當家全明星、攥著選秀權俯衝文班亞馬的馬刺和爵士，竟在開賽第一週輪流暴揍志在季後賽的諸強，用一波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三連勝，並列西部第二，把勇士、掘金、快船全部甩在身後，這種場景也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用懷疑球隊管理層的目標，安吉把二線球星賣出濃眉級別的價格，攪渾自由市場的同時讓馬刺也從中受益，不管制服組再怎麼嘴硬，他們的身體依然誠實地向狀元籤靠攏。但不知是贏得太久、找不到擺爛的感覺，還是嚴謹治軍的習慣未改，還是低估了其他隊伍俯衝斑馬的決心——湖人一心為了鵜鶘做嫁衣，勇士發現狀元雙塔也不是不行，除了國王步行者火箭雷霆這種既定的競爭者，76人、熱火、掘金也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這兩支一心躺平的隊伍，竟然玩起了仰臥起坐。

歷史級的狀元（至少是人們認為的歷史級狀元）給了所有球迷一塊心理上的不敗之地：贏球就xx總冠軍，輸球就xx總狀元，怎樣都是血賺，怎樣都不會虧。馬刺球迷也會在贏球后一臉傲嬌地給球員打5。8分，喜笑顏開地怒斥他們破壞了馬刺的重建大計。這種贏兩次的心理按摩足以解構一切高期望帶來的焦慮，擺爛一念起，剎那天地寬。

可對球員來說，不存在主動擺爛的選項，擺爛的輿論讓瓦塞爾倍感沮喪：“我們是職業球員，我們都想贏，這就是我們要對待每場比賽的方式。”對馬爾卡寧、塞克斯頓、馬利克·比斯利和範德彪這些被交易的籌碼來說，他們更需要打出高光表現來證明自己。於是馬刺和爵士的比賽出人意料地規整、有料，和辛基時代擺穿底線的76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從某種角度來說，馬刺和爵士很像上賽季的無莫熊：他們有完整的攻防體系，有足夠多的持球點和空間點，陣容結構異常合理，球隊下限出人意料地高。最大的不同在於——全隊最缺的一錘定音、改變防守的當家核心，被他們自己賣掉了。

於是我們能看到，這兩隻隊伍賴以成名的防守依然線上，他們的輪轉依然積極、明晰。就算愛德華茲突破第一道防線，爵士內線也能一路貼到籃下，唐斯剛晃開迎面撲來的補防，又要面對已經卡好位置的奧利尼克。

拉塞爾晃開了珀爾特爾，又要面對補防的特雷·瓊斯，底角的唐斯再次接球，又被傑里米·索漢封住了射界。

更可貴的是，從馬爾卡寧、奧利尼克到珀爾特爾，都能在換防中咬住對方外線。幾筆大交易做下來，爵士和馬刺的內線反而實現了另類的蛻變。爵士的內線更具機動性和進攻性，而馬刺則填上了四號位的短板——他們真有了櫻木花道。

換防、協防、護框、卡位、籃板……同為藍領內線，索漢為珀爾特爾緩解了大量壓力，讓後者創造了得分、前板和後板的生涯新高。賽季至今，馬刺的前場籃板聯盟第一，其中珀爾特爾獨佔三分之一。

在進攻端，索漢的價值也不只是搗鼓前場板，他的運動能力和身為內線的天然吃餅優勢，讓馬刺的轉換進攻更具威脅。瓊斯、瓦塞爾等人的傳球能力，也讓索漢受益良多，當年只有懷特能給珀爾特爾連線的時代一去不返了。

防守有了內線託底，外線的盯防和輪轉也充滿激情，這種隊伍的下限一般都不會低。而在進攻端，馬刺和爵士也有足夠的籌碼。康利和特雷·瓊斯都是各自隊伍的串聯者，合理分配火槍手們的進攻球權，尋找每個輕鬆得分的機會。

有這樣會用傳球破解包夾的一號位，球隊的進攻就會流暢很多。

這兩個幾乎互為映象的回合，是這兩支仰臥起坐隊的另一個進攻訣竅——戰術配合。賽季至今，馬刺場均助攻數排名聯盟第一，爵士聯盟第二。波波維奇沒有騙人，對這種平民球隊來說，個人能力不足以撕開防線，只有不斷擋切、傳導，才能獲得最輕鬆的得分機會。

當然，2015年的馬刺和這兩年的爵士會告訴你，不管防守和團隊配合有多默契，能抗壓、有一手終結能力的持球人，永遠越多越好。好訊息（或者說壞訊息）是，這兩支隊伍並不缺這樣的球員。馬刺的瓦塞爾和凱爾登聯手扛起穆雷留下的球權，用54%的真實命中率打出了場均20分的資料，對第一次當持球核心的他們來說，這個表現不算差。何況他們身邊還有真實命中率59%的特雷·瓊斯。

瓦塞爾的擋拆後幹拔頗有德羅贊和穆雷的風範。

爵士的情況同樣如此，提上首發的克拉克森打出了生涯最高的得分和效率，21+9的馬爾卡寧延續了歐錦賽的神奇狀態，奧利尼克幾乎要復刻火箭時期的火熱狀態。就算考慮到均值迴歸，這套陣容的空間和實力也不是強隊們可以一笑置之的。

這就是有趣的地方，人人都知道他們要開擺，他們也用交易證明了這一點。但在球場上，他們依然搭起了合理有序的陣容和體系，每個球員仍在場上全力以赴。他們在主觀上並未開擺，並用更出色的表現、更默契的配合擊敗了更強大的對手。

是的，賽季才剛開始，強隊們還沒從起床氣中恢復過來，新湊成的隊伍也要尋找平衡與默契，火熱的手感終將回歸正常，紙面上的實力差距總會有兌現的那天。或許要到那一天，這兩支隊伍才會放下舊日的驕傲和習慣，徹底接受擺爛的現實目標、理解管理層的良苦用心和小球市的運營不易，放棄對眼下勝利的渴求，將目光投向遠方奔跑的斑馬，那是他們閃光的未來。

但，不是今天。今天他們戰鬥，為了職業、尊嚴、團隊、自我價值，和永遠褪不掉的好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