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十二月的旅人

當我歸來我不會得到問候

不管是孩子們的聲音，或吠叫的

一條忠實的狗，藍煙也不會升起

不像傳說中的描述

by 阿米亥

之一

對我來說

戴著口罩

貌似很安全

天氣必須合適

大巴車碾過太陽

的諸多影子

我用魚竿

垂下一枚直鉤

什麼樣的美人魚

三十八度高溫

還能保持窈窕身形

無論它們上不上鉤

胡椒都麻翻了一群魚

如果你此刻

看到街道飛翔的魚

那一定趕著去海底撈

不急不慢跳進火鍋

之二

莊周觀魚

的時候

魚遊動著

這條魚和那條

無甚區別

水底沒有人

繼續潛水

也沒有什麼魚

可以長久地

在水底相濡以沫

永恆在一圈月光裡

逗留的時間很短

我們在石橋上歌詠

詩經裡的那些語句

聲音多像魚兒

水面吐出的泡泡

漂浮著漂浮著

不知何時波光粼粼

水中再無一條魚

之三

偉大的烏鴉黯淡著的表情

它不再是什麼文字裡沉默的俘虜

我也只是早晨從小區門口路過

保安曾經是個八一隊的籃球運動員

扛過卡賓槍上過戰場，懸而未決

的工資獎金，玉龍雪山勘探出

遙遠王朝的奢靡寶藏，我用一元錢

買了建行的理財，就像不斷挑逗

某隻喜馬拉雅山豹子，它滾圓光潔

的臀部，彷彿被上古活佛唸叨了不知

多少遍咒語，世界才回歸它不對稱的序列

況且在我眼裡，烤箱中的麵包更甚東北

冰天雪地的大馬哈魚，也沒有一條大馬哈魚

能逃脫電光石火的無限，當然存在即合理

幾枚火柴點燃了據說可以辟邪的艾草

我倒是希望妖魔鬼怪去了西天取經

在獵物繁多的雨季，走在最後

我眼前幻影疊嶂，不知道荊棘重生的未來

能否同時吃到三文魚和大馬哈魚

這對錶兄表弟

之四

整個鄉村的影子都在睡覺，就像幾乎

所有貓狗大戰以後綿延不絕的狂吠呻吟

穿過泥濘的小路要踐踏不少黝黑麥穗

它們沉甸甸的頭顱被割下無數次

我要向它們詢問一種毒藥是另一種

解藥的配方，黑暗啃著萬物發黴的腳趾

老宅並非靠近前方任何一處，母親陷入了

完全自我的混沌，現今她像孩子一樣

真令人心疼，我還給不了她什麼

除非在一個荒廢的花園，母親種下

七葉一枝花鳳仙虞美人鳶尾等等的夢境

而且輕率地把皮囊留在了一隻輪椅上

如此美好簡單空洞地消弭時間

彷彿我們各得其所，再也不要預言

隆冬的暴風雪，那些臘梅壟斷了鼻翼

看樣要儲備一些大白菜，碩大無比

其實許多日子我們需要的安慰都來自

靠牆站立的大白菜，甚至它們一律肥碩

地向著油膩的廚房輕笑不已，包括我

不再關心什麼人，無休止地沉迷虛妄的

徵兆，會發什麼的一定會發生，宛若已經

置身於別的臆想地方，我狂奔攀登塗山

三、四百米而已，膝蓋早已咯吱作響

強壯的野狼似乎就在山巒之間頓足嘶吼

那時我剛剛甦醒過來，石榴樹炸開了石榴

靈魂包裹的外衣，可是我還要懷念記憶中的

工廠，多雲的夜晚，煙囪逼近了蒼穹星辰

煤炭們繼續黑乎乎衝鋒廉頗老矣的鍋爐

據我理解，我算是夢想裡的微弱塵埃

陽光只將它們擺弄為東瀛國的壽司

如果想回溯果園豐收的那些盛大場面

你知道結局，結局和你無關

已經有人在木門外扣著門

類似無花果佝僂著身體一定要璀璨

本篇圖片

Nathanaëlle Herbelin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