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Curitiba不需要濾鏡

作者：王玉

前幾天，被定居在巴西的一位朋友拍攝的南半球的春天驚豔了雙眸，鏡頭下的粉紅與翠綠，恍若仙境。這些照片的取景地是巴西南部一座名叫Curitiba的城。

驀然間，回憶再次被拉回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在歲月的過濾下，時光常常別有光澤。

乘坐飛機，經過2個小時的飛行，就從里約熱內盧來到了巴西南部巴拉納州的首府Curitiba（庫裡提巴）。

每年的6-8月，是巴西的冬天。這個熱帶與亞熱帶氣候為主的國度，廣袤的土地綿延著無盡的美麗與熱情，除了北部被深深淺淺綠色包圍的潮熱，南部各州也有四季分明的舒適與涼爽。Curitiba便是這樣的一種存在。

6月底的Curitiba氣溫已經下降到了零度左右，但整座城還依然綠意盎然。市區內遍佈綠地和公園，這裡也是巴西人均綠地佔有率最高的城市。

庫裡提巴雖然知名度並不高，但卻是聯合國“世界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城市”之一，也是巴西第八大城市。據說，

Curitiba

的名字是巴拉納松樹的意思，因為在建這座城之前，此地種植有大量的巴拉納松。

巴拉納松，樹幹通直，華蓋如雲，遠遠望去，如一支支高聳入雲倒張的雨傘。這裡許多樹的樹齡已有100多年的歷史，以樹為名的Curitiba不負其名，到處鬱鬱蔥蔥，綠樹成林。

在巴西居住期間，常常被巴西人的熱情、率性深深地感染著，這個多元化的種族大熔爐，始終向世界敞開著胸膛，吸引著各地的移民紛至沓來。

今天要寫的Curitiba的一對父子便是生活在巴西的義大利人。他們的祖先從歐洲移民到了南美大陸，在這片陌生而又富庶的土地上繁衍生息。

在機場到達廳的出口，遠遠地就看到一位帥氣高大英俊小夥兒朝我們招手，這位18歲的青年受父親弗拉基米爾之託來機場接機。小夥子高大英俊，彬彬有禮，熱情周到，車開得也非常棒，還邊開車邊給我們做起了嚮導，他還有些稚嫩的面龐，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

小夥子名叫Bruno（布魯諾），是一所大學一年級的學生，對遙遠的中國非常向往，一直期待著能到這個神奇的東方大國去看一看。雖然在巴西出生長大，但他英語講的非常流利，由於是義大利移民的後裔，所以義大利語也講得也很棒，真正正在地是精通三門語言：葡語、英語、義大利語。

一位巴西朋友告訴我，巴西很多公立學校其實並不教授英語，如果你要想學習，只能自己到社會上報各種英語學習班，或者讀私立學校。

看來，即便是在世界種族大熔爐的巴西，各個種族也始終不會放棄對本民族文化的傳承與堅守，所以我才能從布魯諾身上看到他所展現出來的特質，與那些土生土長的巴西人的區別，這並不僅僅是外貌的差別，更多的是精神層面的氣質。即便對南歐那個自己遙遠的故鄉並不熟悉，但是說起自己的義大利先祖，這個陽光青年依然充滿了驕傲與讚許。

冬日的Curitiba陽光明媚卻有絲絲的寒意，高大茂盛的各種植被把整個城都染成了綠色。

與巴西北部相比，這裡的樹木顯得筆直而高大，Curitiba與中國長沙的緯度有些類似，四季分明，不像北部的巴西，一年是沒有四季的，永遠籠罩在潮熱之中。

據說，很多巴西人也願意把家定居在此，不但氣候適宜，也是巴西治安最好的城市。巴西這片神奇的土地，物產豐富，風光旖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治安堪憂，不過，南部由於白人較多，整體治安環境都要優於北部。

布魯諾遵循父命，開車帶著我們開啟了庫裡提巴的一日遊。Curitiba像是一本大書，緩緩展開。

巴西是一個民族、種族的大熔爐，生活著來自歐洲、亞洲、非洲各地的移民。一戰與二戰期間，為躲避戰亂，大批歐洲人紛紛來到了南美洲。來自歐洲的移民大都生活在巴西的南部地區，而從非洲來的移民則大多生活在北部。

Curitiba的居民大都是來自義大利和德國的移民後裔，所以白種人偏多。穿行於Curitiba的大街小巷，彷彿是徜徉歐洲的城市，語言、面孔、舉止都散發著與北部迥然不同的的氣質，遍佈街頭的咖啡館與酒吧使人忍不住停下腳步，靜享慢生活的美好。

高大葳蕤的各類樹木點綴在城市高低錯落的建築之中，讓你分不清是建築映襯了綠樹，還是綠樹裝點了建築。城市遍佈公園，庫裡提巴植物園更是巨大而蔥蘢。所有的景點均不收任何門票，遊人可以隨意出入其中。在巴西，許多向公眾開放的景區與博物館都是免費的，政府不但不收費，也不允許私人承包經營。

編輯

這座城除了綠色氧吧的生態之美外，最出名的便是它的公交系統。這裡是快速公交（BRT）的發源地。

街頭隨處可見的一個個巨大的玻璃圓筒，就是它的公共汽車站，這種公交系統有人叫它地面地下鐵。

Curitiba擁有巴西最密集繁忙的公共汽車交通系統，據說，人們只需等待45秒就可以乘上公交汽車，市內75%的上班族都乘坐公共汽車出行。正因為擁有如此高效的公共汽車系統，所以Curitiba也是巴西小汽車使用率最低的城市，從而也讓它的空氣更加地清新。

布魯諾非常細心地帶領著我們一一遊覽參觀。讓我意外的是，這個18歲的小帥哥每逢買票及就餐時，在你不知不覺時就悄悄地把賬給結了，這對於巴西人來說，絕對是不可思議的。巴西是一個奉行AA制的國度，朋友之間無論關係如何，費用都是平攤的，所以你是很難享受到一個巴西人主動買單的待遇的。

所以，這一家生活在巴西的義大利人的豪爽大方與熱情禮貌，令我對巴西人有了更豐富的認識。或許是因為他們身上帶著義大利人的特質吧，因為我從另一家義大利朋友身上也得到了相同的印證，因為這兩家義大利人，讓我對義大利也充滿了好感與嚮往。

見到布魯諾的父親弗拉基米爾已是黃昏。他是南部最大的電力公司的一位高管。這是一家涉及發電、輸電、供電、配電服務的大型電力企業，資產涉及周邊六、七個州，甚至包括北部的亞馬遜地區。

來到他位於市中心的辦公大樓時，弗拉基米爾正在開會，他的秘書瑪利亞小姐熱情地接待我們，這是一位滿頭棕發，迷人的巴西美女。巴西南部盛產美女，她們不但個子高挑，容貌也更加地出眾。

透過落地窗向外望去，夕陽正在收起最後一抹餘暉，辦公室的牆上張貼著各種供電企業特有的標識，落日餘暉下的鐵塔、燈火闌珊處高空作業的背影。。。。。

伴隨著一陣急促而又輕快的腳步聲，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一位高大、爽朗、儒雅的中年男子微笑著超我們伸出了雙手，這就是弗拉基米爾先生。

這位50多歲的巴西人張開雙臂地向我行著巴西特有的見面禮，熱情透過他紳士般的擁抱與微笑瞬間傳遞了出來。秘書小姐隨即送上來三份包裝精美的禮物，弗拉基米爾非常精心地為我們每個人都準備了禮物，一本圖文並茂介紹庫裡提巴的圖書、一套女士用的巴西生產的化妝品、孩子佩戴的有巴西足球明星簽名的足球帽。。。。。望著這個高大的漢子，我在想，在他豪爽熱情的背後藏著的是一顆細膩的心。

弗拉基米爾一口流利的英語侃侃而談，夕陽透過落地窗投射在他的面龐上，巴西人的熱情開朗與義大利人的紳士儒雅在他身上完美的結合了起來。這個管理著南部最大電力企業的高管，在這家企業已經工作了整整三十年，這在巴西這種自由擇業、職業不穩定的環境下還真是不易，有些像中國的央企，他對這個企業與職業都充滿了由衷的熱愛。

庫裡提巴的夜晚霓虹閃爍，香氣襲人。由於生活著許多義大利人的後裔，所以義大利餐在這裡非常眾多與正宗。每到夜幕降臨時分，街邊各式的義大利餐廳與酒吧就飄蕩起了誘人的香氣，那是義大利披薩與紅酒交織出來的美味。

弗拉基米爾邀請我們到當地一家非常有名的義大利餐廳就餐。暖暖的燈光下，悠揚的樂聲、金髮碧眼的歌手，觥籌交錯、衣裳鬢影之中誘人的葡萄酒不飲而醉，李白所言“葡萄美酒夜光杯”正和此景。

葡萄酒是屬於夜晚的，也是屬於慢生活的，所以你才會看到，紅塵男女在淺飲低酌中一杯酒可以喝上一個晚上。飲的是酒，品味的更是情調與慢下來的時光與心情。

踏著冬季南半球微涼的月光，他邀請我們到家裡做客。那是一座寬敞時尚的公寓，160平米的房間明亮而溫馨。細心的弗拉基米爾還專門為我們安排的客房，雖然我們早已預定了賓館沒有住在他的家中，但那份熱情卻讓冬日的Curitiba顯得溫暖而明媚。

雖然他的太太和女兒因為工作與學習的關係生活在另一座城，沒有見到，但從他的談話中，可以讀出到這個家庭的幸福與溫馨。女主人是一傢俬立中學的校長，臥室的牆壁上懸掛的照片，帶著太陽帽，一頭棕發的美麗女孩淺笑盈盈，那是他還在讀初中的女兒。

窗外的夜色已是很深，我們依依不捨地告別弗拉基米爾父子，返回賓館。

計程車沿著空闊的馬路緩緩穿行，滿城的喧囂早已沉寂，車窗外高樓林立，一扇扇窗戶正燈火可親，頭頂的一彎新月，悄悄地輻照著這座美麗而安詳的城。

那一刻，在異域冬夜寒涼的街頭，忽然有了一種日久他鄉既故鄉的感覺。

弗拉基米爾的紳士與細膩，布魯諾的陽光與修養，這對生活在巴西的義大利父子，對朋友的熱情與豪爽，對生活的熱愛與情調，對中國的友好與嚮往，讓我看到了巴西這個熱情好客民族的多樣性與友善。我在想，這份跨越兩萬公里的遠行，收穫的不僅是南美大陸旖旎的風光，更有來自那片土地上不同種族朋友們的友誼。

哥倫布為了尋找一條前往印度及中國的新通道，陰差陽錯地發現了南美新大陸。從此，這片受上天眷顧的土地便敞開了懷抱擁抱著來自世界各地的移民，它優美的環境、隨性的生活方式，讓每個生命都活出了個性與舒展。

弗拉基米爾臨別贈送的那本厚厚的《印象庫裡提巴》，雖然沉重，我還是把它帶回了中國，收藏在舊居那間大大的書房裡。它是一座城的風景、歷史與文化，也是行走地球另一端的溫暖與美麗。

多年後，讓回憶再次停泊了遠方，才發現所有走過的路、讀過的書、結識的朋友，它們早已沉澱成了生命最豐厚的財富。

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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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riti

Curiti

【作者簡介】王玉：著有《巴西：回望地球另一端》《從里約到欣古——旅行紀實》（中葡雙語）等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