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道德經》的書多如牛毛，這才是讀懂老子的正確姿勢

《老子訪談錄 ——另類解讀道德經》代序言

車前子：老老師，您好！我是《講道理日報》的網路記者——車前子，感謝您在百閒之中接受我的網路訪談。

老子：時光過得真快，一晃兩千五百年過去了。本人的說話原則是：沉默是金，少說為妙。我隱居後靜心修道，一概閉門謝客，本應拒絕任何採訪，為了借貴報糾正諸多謬傳誤讀，弘揚大道真理，今天就破一次例吧。

車前子：老老師，兩千多年來，人們多方考證都不能確定您是何許人。有的說您叫李耳，有的說您叫老聃，有的說您是老萊子，還有的說您是太史儋。也不能確定您何時出生，關於您的年齡有多種說法：100歲、160多歲、200多歲、得道成仙萬萬歲，總之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所以大家都說您是一個超級神秘人物。能告訴我您的廬山真面目嗎？

老子：拜託，請不要人肉搜尋我了！我是誰並不重要，我也有些老糊塗了，姓名和年齡都記不住了，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錢鍾書先生有一句話很有意思：知道雞蛋好吃就行，何必非要知道下蛋的母雞是誰？

車前子：老老師，問您一個全人類最關心的問題：自從您騎青牛出了函谷關，您去哪兒了？有的說您去了終南山，有的說您去了印度傳播佛教，還有的說您已經得道成仙。

老子：不要問我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人生不過是一過客，老子也只是一個傳說。

車前子：很多人說您其實一直隱居在終南山，那裡空氣不錯，沒有霧霾，非常適合修身養性。

老子：呵呵，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車前子：老老師，有的作家一生著作等身，但不如一包衛生紙值錢，而您的作品僅僅五千多個字，言簡意賅，千古流芳，秘訣是什麼？

老子：大成若缺，不明覺厲。意思是說，看起來很美，但又覺得有些地方不對，雖然似懂非懂，但又覺得很厲害。偉大的作品總要引起些爭議才行。

車前子：所以您的作品有褒有貶，爭議很大。惹得學術界吵吵嚷嚷兩千多年，今天希望透過這次網路訪談，就是想請您穿越時空隧道，來個權威釋出。

老子：吵架的原因很多。大多數讀者搞不明白《道德經》一書的體裁，明擺著它就是語錄體，是我隔三差五零零碎碎給尹喜的一些聽課筆記，今天講這，明天講那，後天又回過頭來反覆講，他也沒有歸納整理，八十一天的聽課筆記分了八十一堆就湊成了一部書，能不亂嗎？

車前子：怪不得呢。

老子：就拿通行本《道德經》來說吧，道經部分也講德，德經部分也講道，具體到每一章，也不一定是講同一個內容。這一句講一個意思，那一句又講另一個意思，惹得後來的讀者生硬地按照章節胡亂解釋，牽強附會。

車前子：是的，按章節解讀顯然是機械笨拙的讀法。

老子：讀者之所以覺得錯亂難懂，還有一些原因，比如傳抄錯誤，因為後人主要是手抄傳播，難免出現錯簡。還有就是有人自以為是地夾帶私貨，在某些地方加上一些自己的話，造成矛盾混亂。

車前子：明白了。其實各章前後順序、章內段落之間沒有必然的邏輯關係，不必按章節閱讀，需要通讀以後再重新排列組合，系統歸納，分門別類，前後對照聯絡起來去理解。

老子：對，不要糾結於某一章到底說了一個什麼意思，可能這一章也有別的章節的內容。

車前子：再請教老老師一個問題，《道德經》的讀者物件是誰？

老子：當然是寫給一邦一國的君王看的，也就是給最高領導人看的。春秋戰國時期諸子百家寫的書幾乎都是寫給君王看的。這是推行自己的政治主張的捷徑，並且最有效也最有力度。在一個幾乎文盲的社會里，怎麼會以普通老百姓為讀者物件呢？我的書中一口一個聖人、三句話不離治國安邦，明明就是給一把手看的麼。

車前子：明白這一點很重要。現在很多讀者以為《道德經》是寫給普羅大眾看的，一知半解就以為自己讀懂了，並且宣稱按照道德經自己應該如何如何做，這是很可笑的。

老子：《道德經》又可以別名《帝王秘籍》，《論語》的別名應該叫《公務員必讀》。很多人沒搞懂讀者物件是誰這個根本問題，對照現實很多地方解釋不通反而誤解老子。比如，一個處於弱勢的草民就百思不得其解：我已經很弱勢了，幹嘛還要我守弱不爭？那豈不是更受人欺負嗎？我是寫給一個國家最高領導人看的，關你一個平頭百姓什麼事啊？

車前子：明白了這點，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就不會出現對號入座和削足適履的解讀了。既然是寫給君王看，那麼《道德經》就是要求君王如何做，很多普通人讀《道德經》的時候揣摩自己應該如何守弱不爭，就是大錯特錯了。

老子：強者不要恃強，弱者不要守弱。普通人沒必要學，看了沒有用，也學不來。帝王節儉那叫樸素，布衣節儉那叫寒酸。帝王守弱那叫低調，弱者守弱那叫懦弱。如果人人都韜光養晦，那麼全天下人豈不都成了縮頭烏龜了？處於強勢地位的當權者應該收斂，不要奢侈腐化，不要濫發淫威，不要濫用權力。這才是《道德經》的要旨。

車前子：我可以理解為守弱是強者的專利。

老子：對，守弱不是弱者的處世哲學。許多弱勢群體讀了我的紅寶書如獲至寶，聲稱讀懂了，老子就是讓我們守弱，大錯特錯！弱者要逞強，強者要示弱，這才是一本正經。弱者勢單力薄，即使忍氣吞聲一退再退也難保不再受別人欺負，所以要靠示強來恫嚇強者。弱小者，不可示弱，要教之以剛強；強大者，要輔之以變通，不可恃強，此理千古不易。

車前子：您講統治者修德治國之道，為什麼先要從宇宙的起源講起？

老子：小孩是天生的哲學家。小孩子剛懂事起，就會問媽媽一個問題：我從哪兒來？這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尋根意識。人從哪兒來？宇宙從哪兒來？先有雞還是先有蛋？追尋世界的本源是人類的終極追問。王道也要符合天道，研究世間的一切道理，都要追根求源，大道理管小道理。

車前子：老老師，目前《道德經》有很多個版本，比如，晉王弼本：《老子道德經注》，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老子》帛書本，湖北郭店一號楚墓出土的《老子》竹簡本，等等，您能告訴我哪個版本最接近您的原創？

老子：當時我給尹喜講課時就是隨口說的，原話是什麼我也不記得了。版本沒有那麼重要，不管讀哪個版本都不要過於執著，要理解大意，不要死摳字眼。

車前子：老老師，在您的通行本《道德經》中有一些重複的地方，也有一些明顯錯誤的地方，在讀的時候把它刪除，您沒意見吧？

老子：哦，是嗎？可以的。本來就應該按照這樣的邏輯去解讀。重複的地方也許是我囉嗦了，也許是尹喜有的地方不明白反覆問造成的，個別的字句不懂或者略過都是可以的，無關大礙，只要理解我的講話精神就可以了。大成若缺嘛！

車前子：謝謝老老師！請您系統地給講解一下《道德經》可以嗎？

老子：不客氣，讓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