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衡》之吉驗篇（二）

2019年2月1日，星期五，農曆戊戌年【狗年】十二月廿七

品讀王充《論衡》之吉驗篇第九。

【原文之二】

后稷之時，履大人跡，或言衣帝嚳之服，坐息帝嚳之處，妊身。怪而棄之隘巷，牛馬不敢踐之，置之冰上，鳥以翼覆之，慶集其身。母知其神怪，乃收養之。長大佐堯，位至司馬。烏孫王號昆莫，匈奴攻殺其父，而昆莫生，棄於野，烏銜肉往食之。單于怪之，以為神而收長。及壯，使兵，數有功。單于乃復以其父之民予昆莫，命令長守於西城。夫后稷不當棄，故牛馬不踐，鳥以羽翼覆愛其身，昆莫不當死，故烏銜肉就而食之。北夷橐離國王侍婢有娠，王欲殺之。婢對曰：“有氣大如雞子，從天而下，我故有娠。”後產子，捐於豬溷中，豬以口氣噓之，不死；復徙置馬欄中，欲使馬借殺之，馬復以口氣噓之，不死。王疑以為天子，令其母收取奴畜之，名東明，令牧牛馬。東明善射，王恐奪其國也，欲殺之。東明走，南至掩淲水，以弓擊水，魚鱉浮為橋。東明得渡，魚鱉解散，追兵不得渡，因都王夫餘。故北夷有夫餘國焉。東明之母初妊時，見氣從天下，及生，棄之，豬馬以氣籲之而生之。長大，王欲殺之，以弓擊水，魚鱉為橋。天命不當死，故有豬馬之救；命當都王夫餘，故有魚鱉為橋之助也。伊尹且生之時，其母夢人謂已曰：“臼出水，疾東走。”母顧明旦視臼出水，即東走十里，顧其鄉皆為水矣。伊尹命不當沒，故其母感夢而走。推此以論，歷陽之都，其策命若伊尹之類，必有先時感動在他地之效。

【字詞】

1、后稷：（hòu jì）姬姓，名棄，上古時代人物，黃帝玄孫，因其教民農耕五穀之術，後人稱其為“農神”。其母名姜嫄。相傳，一日姜嫄郊遊，踏入一巨大腳印中，竟得身孕，十月產子，以為是妖，棄之於隘巷，過往牛馬皆避之而行；將其置於河中冰上，竟有大鳥以羽翼覆蓋其身為其取暖。姜嫄覺得此為神之意，於是將其抱回撫養。

2、嚳：（kù）帝嚳，傳說中中國古代帝王名，五帝中的第三位高辛氏，黃帝的曾孫。

3、橐：（tuó）橐離國，古代北方小國名。橐，有口袋之意，古時亦指一種鼓風吹火器。

4、溷：（hùn）文中指豬圈。亦有骯髒、混濁之意，古語中指廁所。

5、淲：（biāo）指水流動的樣子；（hǔ）古語同“滸”。掩淲水，古時一河流名。

【拙解】

后稷的母親，踩過巨人的足跡，也有傳言說穿了帝嚳的衣服，坐在帝嚳的位子上休息，便懷了身孕。后稷出生後，其母以為他是妖怪而將他棄於窄巷，但牛馬不敢踐踏他，將他置於冰上，鳥用羽翼覆蓋他，成群聚集在他的身邊。他的母親心知他定有神奇，便將其收養。后稷長大後輔佐堯，官至司馬。烏孫王名叫昆莫，匈奴攻打其部落殺害了他的父親，這時昆莫出生，被棄於荒野，烏鴉銜肉飛過去給他餵食。單于覺得奇怪，以為他很神奇便將他養大。等到他壯年，命其統兵，數建戰功。單于於是又將其父的子民交給了昆莫，命令他為首領駐守在西城。后稷不該當被棄，所以牛馬不踐踏，鳥以羽翼覆蓋保護其身。昆莫不該當死，所以烏鴉銜肉給他餵食。北方蠻夷橐離國王的侍女有身孕，國王欲殺她。侍女辯解說：“腹中有氣大如雞，從天而降，所以我才有了身孕。”後生子，棄於豬圈中，豬用口中之氣為其噓寒，使他不死。又將他移至馬欄之中，欲借馬踏弄死他，馬又用口中之氣為其噓寒，使他不死。國王疑其為天之子，令其母親將其收留並以奴隸身份待他，取名東明，命令他放牧牛馬。東明擅長射箭，國王擔心他奪其國，欲殺他。東明逃走，向南行至掩淲水，用弓擊打水面，魚鱉浮出水面以身為橋。東明渡過，魚鱉散去，追兵無法渡過，因此東明得以建都夫餘並稱王。所以在北夷之地有夫餘國。東明的母親當初懷孕時，看見氣從天而降，待生子，將其拋棄，豬馬用氣為其噓寒使他得以活下來。長大後，國王欲殺他，他以弓擊水，魚鱉為其架橋。東明天命不當死，所以有豬馬搭救；其命當建都夫餘稱王，所以得到魚鱉架橋之助。伊尹將要生之時，其母夢見有人對她說：“石臼冒出水，向東快走。”其母在次日早晨看到石臼果然冒出水，立刻向東走出十里，回頭看其居處都被大水所淹。伊尹命不當沒，所以其母得到夢中提醒而離開。由此推論，歷陽都城中，類似伊尹般能得到君王策命之人，必定有因事前之感應而使其移至他地之功。

【小議】

王充在“吉驗篇”中，舉出數例“吉”命皆有所“驗”，然而所舉之例無一不是源於近乎神話的傳說。姜嫄踏巨人之腳印便得孕生后稷，本就是再虛不過的神話故事，根上就虛，焉有後事之實？東明之例則是虛實相間，以為唯其“都王夫餘”或為實，餘下故事皆為虛。伊尹之例，其母或因見石臼出水而知水漲，“疾東走”而幸運地避了水患，所謂“感夢而走”，虛實如何得知？常言有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吉夢皆所欲，需得醒時無心憂。即便夢中吉，切勿當成真。

王充

（公元27年－97年），字仲任，東漢時期思想家，唯物主義者。

《論衡》共三十卷，八十五篇，其中《招致》篇僅存篇目，實存八十四篇，是東漢思想家王充重要的唯物主義著作，展示了一定的唯物主義思想，但也包含了一些重“命”思想。《論衡》的出現，在中華歷史文化發展程序中的地位是不可忽視的。由於作者身處的時代使其世界觀存在一定的侷限性，但並不影響其著作的歷史重要性。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是研究和對待歷史經典和思想文化的科學態度。中華文化博大精深，諸子百家各有千秋。品讀國學經典，從中汲取有益養分。